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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秋送暖

某天,村里的“传话筒”前来传话,说是有人到镇上来放电影,就在镇上学校的操场上,明天下午七点准时放映!问他是哪里来的人,他也能说得清楚。就是政府机构的,市里的“金秋送暖”活动,活动过后,镇上就开始拉线通电了!所以,请大家都去听听供电的具体安排,下午五点开始,讲到七点就放电影!

说话的就是村里的“假先进”,又称“传话筒”,大概很多人都忘记了他的名字,主要是因为他无家无实,又常游走于各家各户,就连镇上的多数店里,跟他都算是老熟人。可也算不上多和谐,见了面他要拿出他的亲热劲儿,一味地了解且多帮人出主意,人家便喜欢和他拉话了。一来二去,他也成了跑腿的“先知”,比如给人带消息,帮人扛东西,人得了方便,他得了小利,也显得“方物此用正当时”。

当顾家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也都显得激动起来了。真应了政策的号召,逐步通电通路啊,真不知以后得修造有多么先进呢!加上“假先进”到顾家歇下喝茶谈天,把大地方的生活说了一下,顿时也增加了屋里喜悦的气氛。也许,刘老三和他差不多吧,只是他有啥说啥,刘老三对他的“商业机密”比较保守。

传了消息,歇了一阵儿,他就走了。顾家人听说明天就要有耽搁了,今天就把家里的事安排停当。晚上,还问起盼盼要不要去看电影,他也许不知道啥是电影,就连于秀英都没见过,只是顾林业早年间在城里去帮工的时候碰巧见过。但盼盼听说要到镇上去赶场,那他肯定是要去的,还想着祖母也去呢!猴急的他晚上就拉着祖母要去换衣服、鞋子。顾林业看着也笑了,虽是着急了些,但懂得赶场的时候,要穿得干干净净的才出门,也算是一件体面的事。

第二天中午,早早就听见上河那边有“大路人马”宣扬着往圪石梁这边来了,顾家人赶快吃完了中午饭,换好行装,准备同他们会合着,一起出发出发了。果然,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动了,大多家里留老人看屋,能跑得动的就都要去见见这激动人心的大场面。到顾家的时候,都吆喝着顾家人一起去,今天注定是热闹的、不寻常的日子。

一路上,大家都有说有笑的,有聊庄稼农事的,有说家常邻里的,有谈村务开发的,还有夸“假先进”的。顾家一行三人跟在后面,插话谈天,一路上走着,也都愉快起来了。

到镇上的学校操场的时候,正是正午偏后一点,大太阳下显得格外热。操场上除了工作人员在布置舞台和放映设备外,场上已有三五成群的人开始扎堆了,有在大树下的,有在小卖部的屋檐下的,还有在街道背阴出的。顾林业也找了个背阴的矮墙下放下背上的盼盼,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悠悠地流下来了。于秀英见这爷孙俩都热得不行,不知道在哪里捡了块纸壳给他们扇扇,再给自己扇扇。

天很蓝,也没什么云,阳光线整齐地划开了街道的明暗。起先顾林业站的地方,还在街地上遮出一个人头影子,随着他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便完全处在阴凉之处了。盼盼也从于秀英的怀中走出,在阴凉处蹦蹦跳跳,两位老人都专注照看着。远处,刘老三笑盈盈地走过来,还拿来两个破旧的小凳,热情地递给他们,让他们坐凳子上,说是一会儿开会了,都要移到操场上去,完事了还要看电影,别看小凳破旧,今晚可用得上。顾林业很是感激,到镇上来有个体己的熟人真是有好处,看那远处一堆人站着,他倒感觉优越了。

过了一阵汗歇了,他们就打算先逛逛,毕竟,一年四季也没怎么逛过。特别是盼盼,走着走着就走远了,他要到那人多的小卖部去看看,那里好像很热闹。顾林业他们其实是被无形牵引过去的,一边招呼着他慢点,一边快走小跑起来。到了小卖部,一群人在店家的口舌撺掇下,都七嘴八舌地东问西问,粮油、烟叶、酒水,以及一些器具,店家就忙得不亦乐乎了。盼盼走近看了看,又望了望急忙赶来的爷爷奶奶,一边招呼着向街道前面逛去。

顾林业之所以担心,倒不是这土路街道不平坦,主要是担心那些运板石的拖拉机和马队。那玩意儿占道宽,声响也大,怕吓到孩子,听说以前就有拖拉机把孩子卷进车底的情况。今天隔老远听到了“突突突”的声音,他都要把盼盼牵在手里才放心。

沿着街道逛了一圈,也没买什么东西,只是盼盼手里提上了几个馒头。路过成衣店的时候,于秀英多看了几眼,也没有驻足,主要是现在还不是添置的时候,手里依旧拿着两个凳子,跟在顾林业身后。到林显旺的铺子上时,他也客气招呼了一下,可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店里的账簿还没有做好,屋外又叫他去指挥卸货、装货,陪客户的一杯茶放在桌上,客户都歇好走了,他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他的媳妇给他们倒了茶水请坐后,又到柜台前打她的算盘。平时也很少来,顾林业就坐了会儿,喝了杯茶,只是盼盼觉得好奇,跑到阿姨跟前去看她打算盘。

下午广播响起的时候,他们才赶到操场上去,此时,操场上的人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场面喧哗嘈杂。街道上的住户贡献出来的一些条凳,也让在场的人一抢而光,凳子主家是不可或缺的,当然,场面也不纷乱,有坐位的就坐在前排,没有座位的就只能站着,就不拘是站在哪里了,还有早来的,在树下的石头上,压根儿就没动过,只要不挡着舞台视线,坐哪里都差不多。

顾林业也没有坐在前排去,他们的小凳子像是额外的,和那些镇上人的凳子不大相同,就找了个边脚旮旯随意坐下了。盼盼坐在爷爷的腿上,激动地晃着。

舞台上终于有人拿起话筒讲话了:“乡亲们,大家好,今天是上级领导来我镇进行改革试运行的活动,从现在开始,他们将驻镇勘探通电线路及转运安装通电设施等一系列建设工作,希望大家都多多支持,主要是线路占地。占山问题,请大家务必配合,建设好这一方电力,造福子孙后代!下面,请领导讲话!”一阵话毕,前排响起热烈的掌声,后面的人也开始鼓掌。

“乡亲们,大家好,我们代表市政府来清远镇做通电基建工作,以后少不了要和大家打交道,希望各位都不要阻拦建设大计。城里的生活你们知道吧?有了电晚上就有了灯、电视、收音机等等,很方便了勒!今天主要讲一下线路问题······”一阵讲话后,又是一阵掌声,比刚才的更响亮、更持久。

其实,这次通电的仅仅是镇上以及城里到镇上所经之处的住户,所以,真正高兴的是那些人。而操场上站着的,那些偏远村落的人也不是很上心,都注视着舞台,看着别人鼓掌,他们也跟着鼓掌,或许,有的人也没见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对于“电”这个新生事物不了解、不接受。

终于到了放电影的时间,盼盼看着舞台上的大屏幕上有了画面,很是惊奇地出声了:“爷爷爷爷,你看!放电影了!”

“嗯,是放电影了,我们坐到操场中间去看电影!”顾林业说着,也显得有些兴奋起来。周围的人都往操场中间聚拢来,惊奇地看着舞台上的幕布。

小英雄雨来----王兴成高声念出了电影名字,这些人都认真张望着。对于那些神话传说他们倒是听过不少,但对于这个电影,他们就比较陌生了。

剧情渐渐开始了,虽然幕布上的画面有很多花点,但此时天色昏沉,画面效果也比较清晰了。场上也生出一些嘈杂,大概是有些人在谈论这个电影吧,对于专心看电影的王兴成来说,他的心情烦躁极了,那些人没事说什么话,搞得人听不扎实!索性,他也跑到前排去,蹲在地上看。

盼盼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不时跟爷爷说着剧情:“爷爷,你看,他钻进水里了;爷爷,你看,他兜里有条蛇!······”顾林业也专心看着,这种画面简直太精彩了,他完全被那些人物所吸引。也许,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冲着看电影来的,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出过乡里,对这些新鲜的东西既新奇又惊喜,当是见了一回世面啊!

一场电影看毕,所有人才悻悻离去。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在交谈着:这电影真好看呢!就是不知道是怎么放出来的!听说人家用了一个大电池,就像手电筒里的电池一样!······。也有的交谈着电影里的剧情:雨来真聪明!那么小的娃胆子真大!······。

微弱的月光和着阵阵清风,把八月份的夜变得温婉而舒适,一群赶路人兴致勃勃地迈着脚程,有的队伍里亮起了手电筒,有的山间小路上唱起了嘹亮的歌声,有的人群里念起了絮语,将这生命的活力撒向山里,四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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