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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乡泡影

早些时候,听说长顺他们要回来,顾家人很是开心了一阵,各方面都开始张罗了,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也没见个动静,大家热腾腾的心也开始冷却下来了。老太太每天带着盼盼在院坝外观望,大约也望穿秋水了吧!

只盼盼每天还在念叨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是不是迷路了啊?我弟弟多大了,我也想看看。也许,这些话都是祖母平时说给他听的,现在祖母没怎么念叨了,盼盼却念叨起来。

快入冬了,山里开始变得萧索起来,草木凋零,一片枯槁,疏影横枝,大地上少了繁重的绿色,也变得清晰起来。圪石梁对面的卢平山上,一切都暴露出来,似乎一切也都变得明了了,不管是站在这边望那边,还是站在对面望圪石梁,一切尽收眼底。大多中午时候,总有相对而望的喊话:你们吃了吗?该回去歇息了等等。

虽然没有等到长顺他们回来,但他们的书信却也没有间断,这是将他们和圪石梁这里的亲人连起来的一条丝带,一头牵着挂念,一头连着思念。对于圪石梁这里的老人而言,这更像是他们的希望,只要能收到他们的来信,就能知晓他们在外面的处境,家里人也就安心了。这份安心与踏实是家里人的一种精神支柱,不管是在和别人说起他们在外面的情况,还是闲下来自个儿去思索,总能有一种对生活的希望,仿佛生活就变得有了乐趣、有了意义一样。

前日,顾林业拿起刚刚收到了信件时,心中也充满了喜悦,激动地打开信纸来念:

尊敬的父母亲:

前段时间遭遇了工作上的转换,也换了几个地方,本以为就此放弃这边的生活,回来安顿好小儿子的户口问题。

其实,从内心上讲,我们也时常想着回家里来看看。毕竟一年多没有回家了,家里的景象变得模糊而熟悉,想想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几位老人,你们现在还好吗?盼盼呢,有没有长高?

这边的小儿子一天可调皮,都快自己能走路了,简直就像一条牛一样,跌跌撞撞的要人拉着在大路上到处跑。这孩子天生胆子就大,就是那些不熟识的人抱他,他都能顺从,毕竟在外面时常带着他去工厂或是工地上,接触的人多了就不认生。这样也麻烦,我们时常在忧心,如果再过些时日,他自己能跑了,还真得留个人在他身边照看着他,担心被人贩子抱走了。

想起在家里的时候,盼盼就没有那么闹,总是喜欢找他祖母,似乎是家里的祖母更亲近些。孩子就这样,谁带着他迁就些、温和些,他就喜欢谁了。跟着他祖母,盼盼似乎就文静些,大概是没怎么去到外面,见多少生人吧!但现在体会到,文静有文静的好处,盼盼才七八个月大的时候,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让他把好吃的给长辈吃,他就用小手拿起来,喂到大人的嘴里,也不怎么哭闹,睁着两颗圆圆的小眼睛听祖母跟他说话、家里人跟他说话,他似乎就能听懂你们的话一样。有时候想想,这一个妈生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大的差距呢?

今年上半年挺坎坷的,先是原先的工厂里老板出了事,我们一边联系新的活一边还要打官司,可跑了些路,这部门那部门都混了个熟脸,才把我们这些工人的事情处理妥当。后面在出租屋里,一边照顾柳英茹一边找工作,也是几经辗转才把工作落实下来,人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现在好了,一切都恢复如常了,工作挺顺心,柳英茹也专门带孩子了,在这边也算是一个小家庭,也不操心太多的事。只是小儿子的户口问题,就像你们上次在信中说的一样,现在回来处理这个问题的话,也比较麻烦,我想现在在外面有条件安定下来,就暂时不用理会这个事情,等这段时期过去再说。我们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能避免花在不必要的地方就该避免,也省得因为处理不当而得罪那些人。

听说今年家里的庄稼种得宽,那平时都很忙吧?其实,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像往些年一样起早贪黑地敢干,如果累垮了,我们还不得不回来,到时候两边拉扯,就真的得不偿失。其实我们那些山地的收种真的很繁琐,也不方便劳作,产量也没啥保障。倒也不是说全然就没法经营,只是我在湖南还有这边看过别人种地,感觉他们就轻松多了,至少不会是去上坡下坎的手把肩扛,也不会是一股脑儿地把心血全部扑到土地和庄稼上。虽然这边是经济开发地区,什么都讲求工业化,和我们那边的条件大大的不同,但思想上是应该转变的。就像我们那边的瓦厂,你们不是说今年的厂子比去年的还要兴旺吗?就算是在地里干一个月的收入怕是不如在瓦厂里干一个星期,这就是生活、生产方式不同导致收益也不同。

家里快入冬了,你们在家都要注意身体,特别是盼盼,不要一个冬天都在感冒咳嗽,也不要啥时候都掉着鼻涕,家里该添置的棉衣,棉鞋等都要及时添置,不要过于节省而让自己遭罪了,一家人都要好好的,我们在外面也都安心。现在的经济会渐渐好起来,我们的生活就会有大的改变,不会像早年间那么拮据了,我敢肯定,将来,我们一定会在经济上发展起来了,不是只有土地才能生存,我们也应该顺应时代,提高自身的生活水平。

顾林业勉强顺畅地念完信件后,家里人开始喜悦地讲说起来。

“长顺这是不打算回来了,不过,他们能在那边安定下来,我们就不担心!”

“这都快年底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既然在那边安定下来了,回来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只是这逢年过节的冷落了些。特别是见柳英茹的娘家人,不知道怎么说,估计到时候得说实话,同时要长顺给他们写封信,说一下情况。”

······

盼盼似乎也懂得了爷爷刚才说的意思,说是爸爸妈妈不回来了,但他关心祖母说的事情:

“爷爷,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爸他们暂时不回来了,多挣些钱再回来,就能给你买更多的好吃的,一年都吃不完!”

“那我弟弟怎么不回来?”

“你爸爸他们不回来,你弟弟肯定不回来,他一个人找不到路!”

“可我见不到他们,我就没有好吃的。”

“要吃啥好吃的?家里的米饭不好吃吗?我们小的时候想吃都没有呢!”

“我要吃馒头,吃很多馒头。”

“可是馒头要花钱到镇上去买,没钱怎么买得到?”

“不管,我就要吃,爸爸他们不回来,爷爷,你到镇上去买吧!”

“小机灵鬼,一天就只知道吃,也不知道让你爸爸他们回来!快入冬了,我啥时候去镇上,就带你去买!”

“好!我要吃个大的。”盼盼被哄得开心地一边玩去了。

快入冬的时节,天气开始冷清了,特别是清晨和晚上的时候,又需要向着炉火才感觉到一些舒适来,不过,进入冬季,夜里有更多的时间围坐在炉火旁和盼盼戏闹、一家人说说闲话,家里又变得温馨、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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