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什么呢?”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钉子稚嫩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我想不起来了。”他如实回答。
“我叫你十字刀吧!”钉子依旧很兴奋。
“为什么叫这个?”对他而言,‘十字刀’这个名词有些怪怪的,在直觉里有一种金属的铁锈味和生硬感,他不大喜欢。
“钉子不认字,锤子帮钉子起的名。”钉子的情绪潮起潮落,阴晴不定,他不禁感叹,真是个孩子啊!
“好吧,我就叫十字刀吧。对了,”他想了想,问道:“钉子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钉子想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的说:“钉子只知道,使徒都没有名字,”
他,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十字刀’了。十字刀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不适应感,这里究竟是哪儿,他又是谁呢?使徒被祈使‘召唤’过来,都会忘了自己是谁吗?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直到一片乌云漂浮过来,夜空投下的星光被遮蔽了,天花板的裂痕处顿时暗淡了不少。
十字刀感觉又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身体十分虚弱,连抬手都变得费劲儿。
“我好累。”他对钉子说。
钉子蹲在地上,兴奋的清点着可以吃的东西,他点了点头:“没事儿!都这样!十字刀睡吧,明天钉子带你去见祈使!”
十字刀点点头,上身缓缓躺下。他发现,自己背后的位置铺垫着很多干草,起码比睡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要好。
‘钉子大概不是什么坏人。’这么想着,放松与疲惫压得神经翻不起一丁点儿波澜,十字刀睡着了,呼吸平稳,时而夹带着一声惬意的小鼾。
翌日,微微刺眼的阳光从天花板的裂痕透了进来,十字刀缓缓睁开了眼皮。
平躺在干草堆上,望着钢筋穿插在断口处,他走着神,突然想到,万一下起了雨,钉子这简陋的居住地岂不得遭殃?
“你醒了啊,试试能不能站起来?”钉子脏兮兮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挡住了天花板的裂痕,他看上去很精神。
“嗯。”
十字刀发现,经过一晚的休息,疲惫感得到了充分的缓解,虽然站起来会费一些功夫,但起码能够直立行走了。从‘食物堆’里拾起一袋牛奶,这是他昨天夜里分类出来‘待定’的食物。因为流质一经开封便会迅速变质,无法作为储备,十字刀只能在必要时进行‘鉴定’。
比如现在。
这些知识不用别人教,仿佛天生就铭刻在十字刀的意识里,形成了一种潜意识的惯性。
这袋牛奶很奇特,至少让十字刀感觉奇特:包装袋是某种透明的塑料,韧性极佳,不易破坏,开口处用了金属‘拉链式’的构造。更奇怪的是,十字刀费了一番功夫将包装袋开启,竟发现里面的液体是温热的?
这怎么可能呢?
蒸蒸奶香在废墟一般的矮楼内飘远了,惹得钉子口水都漫出了嘴唇。
“没毒,你喝吧。”十字刀把这袋包装奇特的牛奶递给钉子,后者立马咕咚咕咚,液体顺着一鼓一鼓的喉咙,飞快见了底。
又拾起一袋包装完全一致的牛奶,十字刀特意用手指感受了一下温度,轻薄的塑料传来流质冰冰凉凉的触感。
明明就是冷的...十字刀将包装袋打开,蒸蒸热气又冒腾了出来。
肚子的饥饿感让十字刀暂时放下了探究心,温热顺着喉管滑进胃里,十字刀感觉连心脏都跳跃的更加有力了,仿佛从鬼门关里拉回了恍惚的灵魂。
一阵脚步声随远而近,“果然是食者!”
有陌生人的声音?十字刀循着动静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灰色短袍的高瘦男人,蹬着一双草编鞋,身后跟着三个类似钉子那般套着破洞长袍的‘矮个子’,赤着脚,好像几只野生动物似的,满眼都写着怀疑与警惕。
“你好,我是祈使金子,负责小区。”高瘦男人走上前,对着十字刀微微颔首。
“我是十字刀。”
“没想到啊,你是我昨天召唤来的,当晚就成为了食者!”金子十分开心,话语中满是自豪与兴奋,却让十字刀有一种无法明言的抵触感。
“我是昨晚来的?”十字刀小心的问。
“对,钉子你运气真不错!锤子才死了,你又有了权!”金子拍了拍钉子的脑袋,十字刀觉得他十分用力,就像训诫着一条狗。
可钉子露出了笑容,无比憨厚,又像被人表扬了似的,低下了头。
“现在还有一个试炼,完成了,你就得到了我的认可。”金子自说自话的,摸出了三个金属铁盒。
十字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装薄荷糖的容器,在机关的设计上别出心栽,很有趣。自然而然的,在祈使金子与其随从的见证下,十字刀找出了‘无毒的铁盒’,完成了这一项‘弱智’的试炼。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据金子的原话所述:“十字刀,你大概是最优秀的食者!”
可十字刀始终有一个疑惑:‘这里的所有人,都热衷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这到底是是哪儿?’
于是,他很快得到了一份工作——甄别有毒与无毒的食物。
随祈使一行人离开了钉子居住的矮楼,十字刀终于目睹了奇怪的社区全貌:所有人都居住在顶不遮雨、窗不挡风的矮楼内;这些矮楼大多是一些从中断成两截的建筑,还有更甚者,明明是某种大型建筑倾倒在地的废墟...藤蔓与无法辨识的绿色植物疯狂生长,顺着遍布裂痕的墙面,盖着破布与奇怪装饰的窗户大概就是人的居所?
‘这里的人...名为‘小区’的聚集地,其实不过占据了某个废墟吧?’
不论男人女人或小孩都裹着破烂的袍子,只遮挡住重要的部位,廉耻心是存在的...那么道德呢?十字刀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概念。
十字刀:“这里是哪儿?”
祈使:“小区。”
“不是,我是说小区所在地方是在哪儿?”
祈使想了一会儿说:“在中区,中区在大区里。”
答案都模棱两可,十字刀沉默了。他感觉,这名祈使也活的云里雾里,又或者刻意对他有所隐瞒。很快,一行人抵达了食者所谓的工作地点:一处堆摆满了‘垃圾’,又或者说堆满了散发出奇怪气味的东西的仓库。
那些外观大相庭径的包装们就这么躺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有部分液体渗了出来,造成了嗅觉里那股离奇的酸臭味儿。
几名穿着短袍的人围着那几堆‘垃圾’来回踱步,转着圈,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十字刀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大概就是自己未来的共事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