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权良感到后背阴风沉沉,随时都会有吓死人的东西扑上来,吓得头发梢竖起,连忙央求柳人奉,“坐车吧,你在车上用手电筒照路,我骑着前行,走的快些。”
“不急不急!”柳人奉的头顶皮在藏权良眼睛下面晃来晃去,“刚吃完饭,我撑着了,走两步消消食。”
柳人奉伸出手指指向黑色的,带着星光的天上,“看看天色,时间尚早,就是过了河,急急赶路,到了鹿上县城,那时的人也不过刚去上班。我们可以慢一点,没必要那么急。”
“要是那样,路上我可以骑慢一点,还能省些体力。这样走没有骑在车子上快。”
经过藏权良再三的请求,柳人奉感到累了才坐到车大杠上,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打着手电筒照亮前面的道路。
他心想,亏损了就是亏损,力气有所恢复,但必竟不如从前,背着水壶走上百十步,就累得出虚汗了。本以为是年幼,气血滋生力强横,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天真了。但总的来说,力气比修炼前增加了些许,皮肤防御也高了许多,让他多了几分底气,也算是不白修炼一回。
自行车哐哐的响着,骑了两里地,在离老坡滩向南没有多远停下来。柳人奉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打了一个哈欠,手电筒朝下面一照,照到河边的一艘小木船。
“我们下去。”柳人奉在荆条丛里寻了个空,指挥藏权良推车下去。
二人到了河边,藏权良在柳人奉的指挥下,把船的半截身子拖到水岸上放实,才把夹在车后座的装瓜的袋子解下来放到船里,又举起自行车小心的放到船上,船太小,放不下整个自行车,试了几次,让半个车轮翘在船头外这才放好。
等一切放稳了,没有差错,藏权良路上船晃了几下,才放心跳下来,让柳人奉上了船,才用力把船完全推进水里。
小船慢悠悠的转过头去,在柳人奉的划动下朝着对岸慢慢的挪动。
藏权良坐在船头,一脸的担心,他一只手把着船边,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自行车大杠,心脏随着船的晃动上下动着。
柳人奉划桨的幅度很小,小脸很平静,很淡然。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划船,可是记忆里对划船却不陌生,可以说很熟练。坐在船尾,他脑子里回放小舅藏权良刚才打的那一套猴拳,看三遍,就如同刻入脑海里一般。
在看的同时,他脑海里蹦出十多套拳法,与猴拳不同的是,脑袋里面的拳法都是杀人的拳法,每一套拳法从哪里获得的,杀过哪些人,他都能想出来。一个个场景,一个个面孔,都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生动。
那些拳法像水一样从记忆深处流淌出来。藏权良打的拳法似钥匙一样解开了某个记忆宝箱,又如同尖锥捅破了记忆的封锁,让里面宝贵的东西流淌出来。他看到了猴拳,如同是得一个引子,把他记忆里拳法的记忆引了出来。
难道他还有其他的记忆,达到了条件就能涌现出来?
船到河中间,藏权良见行的很稳,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才松了口气。扭头和柳人奉搭话,“人奉,我昨天教你的那些诗你忘没忘?”
柳人奉摇着桨,半尺宽的桨插入水中,向后划出水面,挑起水花,“哗”的一声。
“忘了。”
“那可不行。想上学得记住,我当时教你当里会,背过身就忘了,那就顺嘴淌,没有进到心里面。你大舅是校长,有些东西我也懂,想上学,我可以先教你。”
“你教我?”柳人奉不屑的笑一声,“初中都没有上,还教我?”
“我是……人奉,我是你舅,我说着你听着,你要是听我的,回头我帮你和我姐说一句话,让你去上学。要是你能让我满意,他们不同意,我回去把你大舅请来,你大舅发话,他们都得听,你就能上学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
柳人奉一口气背了十多首,其中有几首藏权良听都没有听过。船到岸,柳人奉住口,笑问道:“小舅,你看我背得怎么样?”
“还行,还行吧!哪个,下船,下船吧。”藏权良实在是被震住了,昨天被柳人奉小震了一下,今天是大震,震到他脑子宕机,震到他不知所措。
他跳到岸上,拉着缆线胡乱的朝岸上拉,嘴里下意识的说道:“你,你小心,小心一点。别掉水里了。”
“小舅,你说话要算话,要是不算话,我鄙视你一辈子。”柳人奉背着水壶跳到岸上,看着藏权良小心的把自行车搬下来,很认真的说道。
柳人奉真的很想上学。
藏权良刚才只是顺嘴那么一说,他清楚姐姐和姐夫日子过得紧巴,别看学费只有几块钱,两个孩子要一起上学,一把拿出来,还真有点困难。
此时,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压力。
他一边从船上把装着瓜和馒头的袋子拿下来,在自行车后架上绑好,一边说道:“我说的话当然算话,只是上学学的可不是只有语文,不是背背诗就行,还得会写,还得会数学。语文简单,动动嘴背就行了,数学可就很难了,真的很难,人奉,我跟你说……”
柳人奉打断藏权良的话,开口就背乘法口决,“一一得一,一二得二……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我还会倒背,你要不要听听?”
藏权良话被堵住了,堵得他还没有脾气,他说数学难,人家马上就背出了乘法口决来,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最终木然推起自行车,咕哝了一句,“小变特。走了!”
终于过了河,柳人奉重新坐在自行车的大杠上,打着手电筒替藏权良照路。
自行车载着一大一小两人,顺着坝子朝前走。一道晃动的光亮在坝子上不停的晃动,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