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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裂痕

雨停了,明远带夭夭去见苏杰。苏府位于城东,马车在门口停下,夭夭和明远下了车,苏杰站在门外迎接。他四十多岁年纪,两鬓微有白发,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比起商人,更像个学者。

大家正在说话,又有一辆马车来了,明秀和厉倩从车上下来。厉倩自从见到夭夭的水灵珠,也想要一颗,派人去石头记找苏杰,伙计说苏杰很少来店里,于是病刚好,要明秀带她来拜访苏杰。

寒暄几句,大家一同进去。苏杰虽然是个富商,但是生活十分简朴,宅院不大,远离闹市,因为曾经有小偷闯入,所以请了很多护卫。

假山上站着一只孔雀,长长的尾巴垂下来,五彩斑斓,看到他们经过,突然从假山下飞下来,张开尾巴,向他们走来。

明秀说:“这只孔雀一定是看到公主长得太美,所以张开尾巴想要和你比美,真是不自量力,它怎么能比得上你?”

厉倩的脸上露出笑容。明秀本来是想奉承厉倩,谁知孔雀没有去找厉倩,偏偏走到夭夭面前。厉倩脸上的笑容淡下来。明秀有点尴尬。

苏杰笑着解释:“每次有客人来,它都会拦住别人要东西吃。”说完叫人给孔雀拿些吃的,孔雀果然马上跑去吃东西了,替明秀解了围。

“嫂嫂,这只孔雀和你很像,整天就知道吃。你看它都胖成什么样了,脸比盆还大,腰比桶还粗,简直像只大肥猪。”明远一边说,一边在夭夭身上比划。

夭夭去抓明远,明远撒腿跑上一座石桥。桥下有只鹤,一条腿立在地上正在打盹,听到夭夭和明远的笑闹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了。

厉倩因为孔雀的事憋了一肚子火,看到地上有颗石子,把它踢到桥下。石子没有打中鹤,但是把鹤吓了一跳,振翅掠过厉倩头顶。

厉倩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落到她的头上,大惊:“辛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鸟屎掉到我头上了?”

辛夷不敢说实话,骗厉倩:“不是鸟屎,是片树叶,我帮您摘下来。”悄悄拿出手帕帮她擦掉。

一只兔子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一个护卫跟在后面追,发现有人来了,立刻退下。夭夭弯腰把兔子抱起来,摸了摸:“真可爱。”兔子温顺地趴在她的怀里,并不挣扎,看来平时被人抱惯了。

夭夭问:“苏老板,这只兔子是你养的吗?”

苏杰笑道:“是的。如果您喜欢,我把它送给您。”

“谢谢,不用了,我家有。”

“您也喜欢养兔子?”

夭夭嘿嘿一笑:“不,我喜欢吃兔子。”

厉倩说:“苏老板,我很喜欢刚才那只孔雀和那只鹤,不知道你能不能送给我?”

“当然可以。”苏杰立刻叫人去抓孔雀和鹤,放进笼子,等厉倩回去的时候带走。

大家来到客厅坐下,厉倩说明来意,苏杰歉意地说:“公主,对不起,据我所知,水灵珠世上仅此一颗,就算您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没有办法帮您再找到一颗。”

厉倩一愣:“你说这颗明珠叫水灵珠?”

“是的。怎么?莫非公主知道它?”

“知道。它是我奶奶家的传家宝,我奶奶出嫁时,拿它当了嫁妆。二十多年前,我奶奶不小心把它弄丢了,没想到它居然在这里。”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孤儿,被青州的桃花宫收养,长大后做了珠宝商人。十年前,他生了重病,临终前变卖全部家产捐给青州的桃花宫,这颗水灵珠就是当时我从他那里买来的。虽然我不能为公主再找到一颗水灵珠,不过我还有几颗明珠,我去拿来给您看看。”

苏杰拿来几颗明珠,每一颗都很美,可惜在厉倩看来,想要而得不到的水灵珠才是最好的,别的明珠再好,也比不上它。

明秀说:“苏老板,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如果你打听到有好的明珠,不管多少钱,你只管拿去给公主看,只要公主喜欢,我一定买。”

苏杰说:“王爷对公主一片深情,令人感动。我会告诉所有我认识的人,请他们帮我留意,一旦找到好的明珠,立刻给公主送去。”

听说夭夭喜欢吃兔子,苏杰特意叫厨房做了一道烤兔腿,请夭夭品尝。夭夭拿起兔腿咬了一口,皮酥肉嫩,麻辣鲜香,赞不绝口:“真好吃!”

厉倩嘲笑:“太子妃,刚才你抱着那只兔子说可爱,现在吃着它的肉说好吃,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觉得兔子可爱就说可爱,觉得兔子好吃就说好吃,这不是虚伪;嘴上说喜欢孔雀和鹤,心里却想杀掉它们泄愤,那才是虚伪。”

厉倩假装惊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向苏老板要孔雀和鹤,真是因为喜欢它们吗?还是因为你觉得孔雀走到我面前,没有走到你面前,是认为我比你漂亮,有损你天下第一美人的面子;那只鹤在你头上拉屎,冒犯了你墉国公主的尊严,要把它们带回去算账?”

厉倩红了眼眶,眼里隐约有泪光闪动:“我当然是因为喜欢它们,所以才向苏老板要。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夭夭问明秀:“三弟,你曾经送给公主一只鹦鹉,但是那只鹦鹉当天晚上就飞走了,对吧?”

明秀说:“对。”

“那只鹦鹉不是飞走了,而是死了。公主教它说‘厉倩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它没有学会,反倒学会一句‘你是傻瓜’,于是公主叫人把它的羽毛一根一根地拔下来,让它活活疼死了,然后把它剁成肉酱,拿去喂狗。公主,我说的没错吧?”夭夭看着厉倩。

厉倩的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哽咽着说:“太子妃,如果我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请你告诉我,我一定向你赔罪,为什么要这样凭空捏造,毁我清白?我怎么可能干出如此残忍的事?况且那只鹦鹉是王爷送给我的,我怎么可能把它杀掉?苏老板,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说完站起来,跑出去。

明秀急忙追出去拉住厉倩,厉倩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和太子妃,你相信谁?”

明秀抱住厉倩:“这还用问吗?我当然相信你。”

“太子妃这样污蔑我,你一定要杀了她帮我报仇。”

“好,我一定杀了她为你报仇。”

明秀嘴上敷衍,心里嘀咕,你要我杀掉大嫂,根本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你嫁给大哥铺路对吧?你不要指望了,在我除掉大哥以前,我绝对不会动大嫂一根头发,否则只会惹祸上身。

回到牡丹苑,厉倩大发雷霆:“苏杰那个废物,居然说他找不到第二颗水灵珠!还有那个贱人,害我在大家面前丢脸!她为什么会知道那只鹦鹉的事?是谁把它说出去的?马上去查!查出来把他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如果奶奶没有把那颗水灵珠弄丢,它本来应该是我的!原本应该属于我的水灵珠现在戴在那个贱人的手上,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太子现在成了那个贱人的夫君,十年前她老老实实地被强盗杀掉多好,偏要活下来与我作对!”

辛夷劝道:“我们马上要回国了,您不要再为这些事烦心了。”

听到“回国”两个字,厉倩变得踌躇:“我的病刚好,不宜赶路,回国的事过段时间再说。”

“公主,难道您忘了陶荣给您下毒,花颜用断魂砂折磨您的事吗?如果您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请您不要再迷恋太子了,我们回去吧!”

厉倩没有说话。

她怎么可能忘记?只是她还没有得到明扬,她怎么甘心、怎么舍得就这样回去?

一个宫女走来:“启禀公主,小虎求见。”

厉倩说:“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小虎来了:“公主,太子有令,请您放弃嫁给明扬太子的想法,专心完成任务,在您完成任务以前,不能回国。”

厉倩一巴掌打在小虎脸上:“混账东西!不要拿哥哥来压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用不着哥哥同意!”

“这是太子的命令,请您遵从。”小虎的半边脸变得又红又肿,态度依然毕恭毕敬,话语却是毋庸置疑的强硬。

厉倩的脸色瞬间阴沉:“滚!”

小虎走了。

厉倩冷笑:“真是我的好哥哥啊!我被人下毒,被人折磨,他竟然不管我的死活,硬要让我留在这里!”

辛夷劝道:“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您是太子的亲妹妹,他怎么可能不管您的死活?”

“为了完成他统一天下的宏图霸业,他什么都可以做,明明不喜欢嫂嫂,还是把她娶回来了,他对自己都这么狠,何况是对我?”

辛夷回到房间,在佛前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求您保佑公主早日完成任务,平安回到墉国。”

神慈眉善目,微然而笑,似乎早已看透一切,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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