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跪在地上，向栾华禀告，独孤醒已死。
栾华叹息了一声，道：“你说我们把仇报在独孤醒的身上是不是不太妥当？”
牡丹道：“他本就应该是已死之人。”
“可这一切并非因他而起，而是因为银梦，究其根本，他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牡丹不语，静静地跪在地上。
栾华站起身子，恢复力量后，在夜晚他已经不会再虚化。
栾华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也没有办法，他是银梦的心头血，等天一亮他死亡的消息传开，银梦也就该回来了，独孤醒还是会被她救回来的。”
栾华抱起胸，棕色的长发在夜空中飘荡，大有御风成仙之势。
向牡丹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记得有空多到花间走动，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未被允许化做人类。”
“是！牡丹告退！”
牡丹行下一礼后，消失在夜色中。
又有一人踏着月光而来，蓝衣锦服，步步生姿。
栾华温柔道：“碧顷，有事吗？”
碧顷坐在刚刚栾华坐着的躺椅上，看着月亮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栾华笑道：“你可从来没找我谈过心。”
碧顷道：“你不是找我谈过心吗？我就算是回礼了。”
栾华不吭声，等着碧顷的话题。
碧顷道：“明日主人就会见到顾西辞的孩子，顾西辞醒过来后，主人也就快要离开了。”
栾华道：“是啊，还没见主人多久，就又要分别了。”
碧顷闭上眼睛，完美的五官在月光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我一直很不明白，这个世界都是主人创造的，为何主人的身体却在这里待不长久？”碧顷问。
栾华道：“因为主人把力量给了我们，如果没有我们，主人自然会与这世界和谐共处。”
碧顷缓缓睁开眼：“栾华，你说要是我杀了那个孩子，主人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得那么快了。”
栾华虽然有些惊讶，但碧顷的想法他还是猜得到的。
碧顷继续道：“我杀了那个孩子主人无非责怪我一顿，可主人若是走了就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了。”
碧顷语气中透露着伤感。
栾华道：“碧顷，我们身为下属，不该替主人做决定的。”
栾华明白，碧顷其实并未起杀心，若她真的想杀那个孩子，又岂会在乎别人的想法，早就去要了那孩子的命了。
碧顷不说话，半睁着眼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院子里陷入了静默。
栾华忽然道：“前些日子我有一个名唤芙蓉的下属，擅自化作人类并且想跟人类在一起，后来被那个人类刨了根丢了性命。”
碧顷冷笑，道：“你们这些花草树木向来愚蠢，被人类所杀也是情理之中。”
碧顷话不好听，栾华倒也不在意，碧顷一向如此，相处了这么久他最是明白。
狠话放得虽然多，却总是没有达成，不然夏知温也不会活到现在。
人类所说的刀子嘴豆腐心也就碧顷这样吧。
栾华笑了笑，继续道：“我想问你们水类小司可有这种情况？”
“我们这小水司跟你们那些小花小草不一样，没有想跟人类谈恋爱的，倒是有不少玩忽职守草菅人命的，不按时降雨，要么干旱把人类饿死，要么水涝把人类淹死，都跟我比较像，不把人类的性命放在心上，要不是主人非要让我管着他们降雨，这些下属说不定甚合我意。”
栾华道：“果然不一样啊，我这些下属总是在想些儿女情长，我还在苦恼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碧顷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们树木有命，虽然命长可达成千上万年但终有一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们这些都是死物，再怎么折腾，一滴水还是一滴水，一阵风也还是一阵风，不会因为他们所思所想而变了样吃了亏。”
栾华觉得碧顷所说甚是有理，自己这般苦恼，全是因为这些花草树木吃了亏丢了命。
“那看来你是给不了我什么建议了？”栾华道。
碧顷道：“你与其来问我，倒不如去请教请教人司和兽司，他们应该会有跟你一样的问题。”
“他们啊。”栾华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碧顷对栾华的回答很满意：“是啊，他们还不知死活把你唤醒，试图让你这个木司为她所用，实在太过愚蠢。”
栾华但笑不语。
身为物司的骄傲岂是他们人主能懂的。
月华如水，转眼弦月已偏到了夜幕的另一侧，冷风渐起，将两人的衣衫轻轻吹起。
碧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迈步走回来时的路。
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了脚步，森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你最近可有感受到烈炙的气息？”
栾华摇了摇头：“没有，自从及焱死去之后烈炙继位，我与他几乎就没有联系。”
碧顷深蓝色的眼眸微转，薄唇轻启：“我也没有，他似乎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那主人呢？”栾华问，若他们感受不到，主人肯定能感受得到。
“未听主人提起过。”
栾华看向碧顷的背影，绿色的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你怀疑他吗？”
怀疑新任火司烈炙，图谋不轨吗？
碧顷仍旧未转身，抬步向前走去，话语消失在风中。
“希望是我多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