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落魄的时候,很容易短视,有时候不是看的不远,而是不得已的妥协。
陈迹如今当然是愿意妥协的,毕竟前路漫漫如浮萍,谁知道有什么万一呢?
陈迹吞吐灵气——所谓灵气,不过是某种独特状态的质能。陈迹出生的纪元,因为封印的关系让能量与质量完全分离,除了光子以外,几乎就不存在同时显现物质与能量的质能体了。所以只有靠着科技不断地发展,慢慢地人工探索和制造类似于灵气的质能体。只是几千年的文明,显然不足以发展到这样的高度。也因此,天地剧变之后,后纪元的人类以及诸多生灵,生存会很艰难,即使是有穆神尊的馈赠,依旧如此。但一旦熬过去了,又会比前纪元的生灵,多出很多优势。
陈迹吞吐灵气,并不着急完全炼化,更多的,是将其凝聚成丹丸。这是前世的一门术法,能够将一大湖的灵气,凝聚成米粒大小的一颗。陈迹现在没有这能力,但凝聚出来的丹丸,与寻常丹士炼制的丹药,但就灵气凝聚度来讲,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实在太耗费心神了,凝炼了一整天,不过十颗,便已经无力继续了。
陈迹停下,让灵气顺其自然地游走全身窍穴,也不截留任何灵气,只是让其如流水一般,清洗全身。
青礼山的秘境不仅灵气充沛,而且十分纯粹,只是现在的陈迹,留不住多少,不如浪费一点,以之洗身,反而裨益更多。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一夜过后,陈毅羲和陈奕璇现身大殿,吕梦湘也匆匆赶来,陈迹早早就在等着了。
吕梦湘看向陈毅羲和陈奕璇,二人显然已经跨过了蕴灵境界的门槛,正是成为练气士了。只是尽管已经感受到先前二人出关的能量波动的惊世骇俗,真正正面的时候,依旧会震撼。
只用一天一夜就炼化了本命物,本就非同寻常。如今不过是初踏蕴灵境,未曾隐去气象的二人,俨然已经比她这个蕴灵五境的老修士,更加仙风道骨了。难怪当初锣顶山肖岩,想要强逼二人拜师了。
陈迹并未多做停留,带着三人就要离去。只是比起来时的匆忙,陈迹又变得悠闲了。
陈毅羲和陈奕璇在行进过程中,慢慢隐去气机,很快就与常人无异了。吕梦湘心中不由有些自卑——人与人的差距,当真如此之大?
四人来到出口,陈迹打开禁制,却没有带着他们直接冲出去,而是又退入仙岛。
秘境外面,早已经汇聚多方势力,只是都没有行动,原因,除了相互掣肘,当然是还没有人想出破解禁制的方法。
对于陈迹的身份的猜测,不外乎青礼山的余孽这么一个说法。只是能够知道这么一个多方势力刮地三尺都没找到的密地的人,也不禁让人们怀疑,青礼山是否真的,人间蒸发了?
尤其是锣顶山。
只是在众人的各种猜疑与相互防备中,秘境的禁制突然又打开了,随后各方势力都严阵以待,只等着里面的人冲出,便一拥而上绞杀——无论各方有什么利益冲突,里面的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出来,就各自开始了各自的小九九了。
虽说明知道对方就是想要众人冲进去后趁乱出逃,但是秘境之外的众人,本就不齐心,加上众多不要命的江湖散修,根本不可能形成统一号令,尤其秘境的出现本就是意外,聚起来的众人还没有打起来,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局面了。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直接冲了进去,随后就像江河决堤,所有人都涌了进去了。除了两座仙门和三方侯国留有部分人守住出口,其他人就都冲了进去了。
守门的人的命令是:“无论谁出来,一律杀无赦!”
很合理,因为只有陈迹他们,才会着急着出来,或者是想要咬一口就走的江湖散修。二者无论是谁,杀了都不亏。所以人们冲进去之后,留守在外面的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开始商量联合和利益瓜分的事情了。几大势力的老大,也在曲江城集结,相互讨价还价了。
只是秘境的阵法微动,刚坐下来准备谈判的几人瞬间翻脸——没有人出来,却出来了一件宝物,是一把品阶未知的仙兵,散发出来的强大能量波动立刻勾起了几人的贪欲,顷刻间就忘了所谓的联盟,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师门、朝廷了。
一把仙兵长剑,先是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随后又落入大开的阵门,回到秘境里了。
守门的几人早就各自飞身去追,连同那些下属也一同跟了进去。阵门瞬间无人看守,只有一些迟来的散修,陆陆续续地来到,也都二话不说地往里面扎。
陈迹一行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
吕梦湘回头看向那座青礼山偏峰,想着今日若不是与陈迹在一起,是不是,自己就也陷在了里面?
陈迹没有做任何手脚,却很确定地说,进去的,九成会死在里面,活着出来的,也得不到多少东西。面对一座自己吃不下的金山银山,做不了取舍,结果就只能被金山银山吃掉。吕梦湘又回想起先前,陈迹看都不多看一眼那宝库里的东西,不由一个冷颤。
“吕正阳是要杀还是要留,你自己决定,当然,最终的后果,也会是你来承担!”陈迹对着吕梦湘说道。
吕梦湘明白,这是要分道扬镳的意思。
“我和你应该没机会再见了!”陈迹说完,便和弟弟妹妹换了一条路走。
吕梦湘来不及说道别的言语,也不敢多做停留,当即施展术法,隐匿下山,也不经过曲江城,而是直接北去,但与陈迹先前行进的方向不同。
陈迹一行出来,刚好七天。
回到陈迹父母所在的农户那里,大老远就闻见了血腥味。推开门,陈迹的父母坐在桌旁,一直都踹踹不安。陈毅羲和陈奕璇上前安慰,陈迹则转身出门,去看阿一阿二,以及被它们咬死的农户一家。
陈迹抚摸着两只温顺的蹄兽,说着:“谢谢啊!”
阿一阿二低吟两声,像是在回应陈迹。
牛棚里,是农户一家五口的尸体,被茅草盖着,已经有蚊虫在上面寄生了。
“多忍两天,不就不用死了吗?”陈迹叹息,也不知是该可怜,还是该可恨?
秘境里的那些人,是看到了金山银山而死,而眼前这家人,却只是看到了一块肉而已,便能生出如此贪恶之念。陈迹让父母等七天就走,原因正是如此。
原以为山民淳朴,却防不住他们的愚昧。
陈迹松开了牛棚里的耕牛,放走了院里的鸡鸭,随后便上路离去。
小山村人烟稀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很远,正所谓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当看到那户农户火烟飘起的时候,陈迹一家正走过另一户的家门,吓得对方赶紧紧闭门户——陈迹一家,注定要被这一村子的人记恨,流传为贼匪流寇。
只是这种传说,注定不会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