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谋看着陈迹三兄妹——果然是藏着的,只是只要藏着的不是境界,就没有意外。
已经变为、或者即将变为尸体的几人,都是被骗来当炮灰,试探陈迹他们的底牌的。打从一开始,那藏身远处的麻衣男子的猎物,就不只是陈迹他们。就算没有眼前的意外,事成之后,也绝不会有人活下来。
只是麻衣男子也没有想到,陈迹当初买下的几只不入流的草木精魅,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意外,突然也就明白了,陈迹一路上小心了那么久,怎么就在那条“螺市街”破了功——原来那几只精魅,不是普通的精魅。
显然,麻衣男子是觉得,陈迹能够将当前形势瞬间扭转,靠的是那几只精魅的隐秘神通。
那三个阵师原本结下的阵法,是十分常见的“三山镇狱”,一旦阵势结成,便会有三座山岳的虚影压下,顷刻间让陈迹他们,动弹不得。只是山岳只是虚影,会让人感觉被山岳压住,却不会真的有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就此动弹不得而已。当然,如果你有搬山倒海之能另说。
这阵法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满大街的阵师都会,门槛奇低。但即使是到了圣人境界,三山镇狱依旧是一门极其强大的法术。因为三山依旧是三山,只是是三座小土包,还是三座擎天柱,就另说了。
陈迹将八只小精魅隐匿身形,送到三个阵师结阵的阵眼中,同时用障眼法,在三人结阵的时候修改阵图,三山镇狱依旧是三山镇狱,只是典狱长换了人,山也不是原先三人借来的小山包,而是曾经的天柱不周山,中天昆仑以及定海擎天柱。这三座神山,除了中天昆仑,另外两座如今已经连山根都找不着了。
只是陈迹如今本事不济,只借来了几块山石的重量而已。三座神山,甚至都不曾显形。而且三山镇狱的变化无穷,压人只是最简单而且最无趣的一种。只是现在的陈迹,只能使得出将结阵的三人置于幻境这样的小伎俩。哪怕陈迹如今只是稍微多一个境界,就能将三人轻易地“摔”死。
麻衣男子躲过了偷袭,不自觉地心情大好——这一票,算是赚大了,不仅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灵钱,而且陈迹的这八只小精魅,还要比这笔灵钱更值钱。只是现在就不好直接杀了陈迹了。
麻衣男子大手一挥,妖风骤起,随后将自己的境界展露无遗,甚至于那原本极其隐秘的物件本命物,都直接显化出来,随后一幅模糊的山水画卷呈现在陈迹他们面前。
泼墨境,在炼化了五行本命物之后开辟体内洞天秘境,随后勾勒出洞天轮廓,犹如一幅泼墨的山水画,所以称为泼墨境。是练气士修行的第一次质变。
因为开辟出了人体内的小天地,瞬间能够接纳的天地灵气,呈几何线性的增长。原先可能只是一盆一缸的灵气,到了泼墨境,便是一个池塘、一座湖泊、乃至一座小天地。蕴灵五境和泼墨境虽然只差了一个境界,却是天壤之别。
更别说陈毅羲和陈奕璇只是介于一境和二境之间,陈迹更是连一境,都未圆满。
因此,无论陈迹他们术法多么精妙,或者还有什么杀力巨大的绝招,在麻衣男子面前,都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陈迹知道麻衣男子是要震慑他们,应该是对他们有所求,想要先利用完之后再灭口。陈迹当然想不到对方是想要自己手中的精魅,更何况如此愚蠢的家伙的想法,陈迹根本不想去猜。
那么明显的目的,加上那么蠢的行为,只能说,陈迹有些庆幸,当初没有被其他人盯上。
把自己的体内洞天图画直接展示予他人,等于是把自己的大道根底全告诉别人。自己的术法神通特性、罩门所在,尽皆暴于人前。
陈毅羲和陈奕璇也有些猝不及防,本以为会有一场性命攸关的恶战,突然间变成暴虐傻子的游戏,落差其实有点大。
只是麻衣男子依旧没有发觉自己的得意忘形,还准备开口先耀武扬威一番。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自己便动弹不得了,想要催动灵气脱困,却发现半点灵气也调动不了——自己亲眼看着自己送来的炮灰被陈迹用“三山镇狱”给坑死,却浑然不觉自己也早已经身在阵中。其实还不算致命的,致命的是,居然直接显化自己的五行本命物,让陈迹直接通过镇压其五行本命,进而镇压其元神、真灵,将其修为完完全全地封印。
只是麻衣男子还来不及反应自己是什么状况,陈毅羲和陈奕璇的长剑就已经从他的脖颈间划过。鲜血迸溅,人头落地,刹那间连同元神、真灵,以及一身修为,都化作纯粹灵气喷涌而出,山间无端起风岚。
陈毅羲和陈奕璇退了回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还是需要缓一缓身心。和之前不同的是,先前杀死那些盗匪,其实还心存怜悯,毕竟对方犹有可怜之处。现在杀死这散修,道德一关倒不那么难过,毕竟这批人的恶念,并非是被逼出来的。所以之前杀死的,只是领头的,这次,陈迹是打算赶尽杀绝的。
那麻衣男子死后的能量波动,直接冲散了陈迹的阵法,那三名原本陷在幻境中的阵师,从幻境中解脱出来。三人既没有逃跑,也没有要殊死一搏的意思,而是等着陈迹这边先动——到底还是老狐狸啊!
陈迹这边,境界还是比对方低的,何况还有帮不上忙甚至会拖后腿的父母。只是有阿一阿二在,只要动了杀心,三人就无处可逃。
陈迹也不说话,就对这着三人笑了笑——我不想冒险杀你们,你们是不是该表示点诚意啊?
三人也明白,就算对方看不上自己的身家,自己这边不留下点什么,也说不过去。毕竟是花钱买命的生意,价码怎么都不能低,最好是“倾家荡产”,不然对方没面子,可不就得玩命了?
只是三人是真的穷,不然也不用做这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生意。对于这会赔上性命的景象,老早就想过了,只是没想到真的遇上的时候,还是会不甘心,尤其是居然还能活命,就更加不甘心了。只是不甘心归不甘心,该认怂的还是得认怂。当下就将全副身家掏了出来,只是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即使陈迹他们,现在也不过刚踏进修行的门槛。可那满地的杂物,还真就,没有看得上的。
陈迹不禁皱眉,不收吧,怕对方不放心,反倒横生枝节,收吧,实在是,一言难尽。
三人看到陈迹的脸色,心知不妙,只是倒也没心慌。其中一人,掏出一个小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却只是一页金箔。
“两位公子,小姐,若是看不上这些俗物,在下这里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宝物,还请公子小姐们过目,看看可还合心思?”那人双手捧着金箔呈上,还特意收聚起自身的灵气,意思是没有在打什么小心思。
旁边的两人,则是闪过一丝不舍的神情,随后又化作谄媚求饶的样子。
陈迹没有放松警惕,却也没有表现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大方自然地就接过金箔。
对方没有异动,却是实在没找到陈迹的破绽,心中恍然大悟——合着,先前用障眼法骗过三人的,不是一位隐藏修士,而是一位武道宗师?武夫拈诀,不是没听过,只是都当做是笑话在听,怎么今日碰上了,反而自己这边成了笑话?
金箔在世俗之中,自然价值不菲,尤其是用作篆有经文诗书的。但是在修士眼里,除非是蕴含仙法真理,或是什么秘籍一类的,否则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陈迹并没有看出金箔有什么奇异之处,那只说明,金箔比三人想象的,还要更值钱。只是三人是怎么知道这东西是个宝的,陈迹就有些好奇了。
陈迹笑着说道:“这看起来就是张废纸啊?”
“公子,”居中的那人说道,“这张金箔上沾染的人命不下百条,公子应该明白小的意思,至于我们三人是如何得到此物的,请公子恕罪,小的不便告知!”说着屈身作揖,边上俩人也随之行礼。
“就算生死攸关都不能说?”陈迹笑容玩味。
“不便说!”三人依旧不肯道出事情。
“也好吧,地上的这些破烂,收回去吧!”陈迹收了金箔,便直接赶人。
三人起初各种推辞不愿将东西收走,只是陈迹黑了脸喝了一声“收走”,三人便匆匆忙忙收了东西走了。
只是陈迹看着三人看似匆忙,其实有条不紊地收拾,以及及其小心地退走,心中不禁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是如此呢?
不是怕自己落难如斯,而是怕自己会变成他们这样,时时刻刻,蝇营狗苟,又总是心怀恶念。
即使对方已经走远,陈迹依旧没有放松。
除了收拾战场,隐匿尸体,还要搜刮战利品——只是这几个人,当真是穷途末路之徒,身上确实,没什么身家。至于有身家的那个,偏偏什么都没留下,几件随身法器,都被其殒命的能量震荡,给损毁了。
修是能修,只是得不偿失而已。
只不过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了,陈迹也不多求什么。
至于那张金箔,好东西是好东西,只是值钱归值钱,对于陈迹三兄妹,没什么用。将来有机会,找个识货的卖出去就是了。不过看三人说一句藏一句的样子,短期内就只能是留着压箱底了。
收拾完一切,陈迹丢了一枚灵钱到袖子里,随后一家人就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