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跟着辰御入殿，本该与官家小姐坐在一面，正要转身，手腕一阵吃痛抬头一看，辰御狭长的狐狸眼睛望着我，嘴角噙着一丝笑，压低声音说道：“既然都是一路来的不如和本王一路坐着。”
和辰御坐在一起？这成何体统，要被这殿上人的眼睛给射死。
“我不！”
“不行，就得给本王一起坐。”辰御袍下的手紧紧用力，我挣脱不开，急急看他。
“御王，你怎么这么令人生厌！”
“本王生厌的嘴脸是不是很有魅力啊？”辰御眨眨眼。
“你怎么那么讨厌啊！！”我用力抽开手，却被死死抓住。忽然另一双手抓住了辰御的肩膀，手上指骨分明。是辰文渊！
辰文渊揽着辰御肩膀，暗暗发力，面上却没有半点的不快，他沉声说：“四弟，现在大殿上，举手投足都要有些规矩，方才皇上瞧着你们两个有一会儿了，收敛些。”
皇上？
我斜睨一眼，忽然发现大殿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皇帝也来了，辰瑾磷坐在殿椅之上，左边是大辰皇后“文宣”，右边座位空着应该是留给太后的位置。
“二哥什么时候管的也这么宽了。”辰御挑了挑眉毛抓我的手松开，作势理了理袖袍，同时不留痕迹的推开文渊的手。
“四弟就这脾性，你快去坐着。”
“哦，哦我马上。”
文渊使了一个眼色，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管事太监将我引入座。
我位置刚好是最边上，好走动，别人也不会轻易看到我。
“一品太傅尚荣——到。”殿外太监一声高吟，众人即刻目光落在入殿的尚荣身上。不知道他是不是注意到了我，一进来便朝我的方向看去。今日尚荣着装简单，已是不惑之年但面色清朗，不变的是眼睛里常年官海沉浮里沉淀下的精明。
他见到我后走近说道：“本应一早让府里下人跑一趟跟你提个醒儿今儿日子特殊，没料下人回来说四王爷已带你进宫了。”他今天心情似乎大好，也没在意我穿着是否得体，登得上这大宴。末了他抿唇敛住些笑容道：“爹爹还是希望你好的。”
虽然尚荣精于算计，但他对我也算是好的。能够纵容我在大辰最繁华的地方开“天方夜谭”这样儿的馆子。我心里也有一丝的感激和愧疚：“姽婳明白了。”
“嗯。”尚荣欣慰看我一眼便走了。
“怎么心情这样好？”我轻轻嘟囔一句。
一个好听的声音传过来轻轻说着：“当然好啦，前阵子因为私盐的事儿……”她瞪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
我知道什么？
我反问：“我知道什么？”
“私盐啊。前阵子大辰因为私盐泛滥导致辰国有了收税方面的问题，皇上和尚太傅吵了好久。”她压低声音继续道：“皇上是怀疑这私盐的事儿是尚太傅所为，也有所难为他。可尚太傅解释根本他就不知道，底下的人在账目上做了手脚，尚太傅也没发现。闹得好不开心。”
私盐？
是那次我在桌子底下偷听到的问题？还真的跟尚荣有关？
她表情略凝重小心翼翼的说：“可不知为何后来皇上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自北设立巡院十三所，每州设置州巡院，若害怕官商勾结也可重设二次巡院专门监管有无官商勾结，监视藩镇，由尚荣亲自监管。太傅为证赤诚之心可专心着呢。”
设立训院是三所？这不是我的主意么？
我看向龙椅上的辰瑾磷心里不由的鄙视了他一会儿。哼，这是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好奇接话道：“后来巡院有所成功，抓到了从中作梗的人？”
“可不是嘛，尚荣亲自抓的人解决的问题，自然证明自己，你看这太后寿宴上唯独他和几位重要的一品官位置都在最前头。”
吾……
这事儿我需要好好想想。
皇帝和尚荣两个人因为私盐贩卖的事儿心生嫌隙，怀疑尚荣，又因为我当初的提议进行了实施，证明了尚荣的清白。
如果那天在华生殿内我没有提出这么有利的建议，辰瑾磷也许真的会将他的怀疑坐实。现在想想帝王的心情的确不能随意揣测，细思极恐。
那姑娘张着眼睛好奇的凑过来说：“姐姐？你是尚府的人？”
我点点头回问道：“你是？”
那姑娘听我这么一问有些骄傲的正了正身子说：“我是文府的人。”
文府？什么东西？
见我疑惑她有些不解和微微的生气：“文府你都不知道啊？我爹爹是掌銮仪卫事大臣文傅川，我长姐是当今大辰的文宣皇后，我是文府的小女儿我叫文意。”
掌銮仪卫事大臣，也算是正一品里的武官了，确实是个好官衔，难怪值得她这么骄傲。
文意忽然一拍脑袋问道：“说了这么多还没问姐姐你到底是谁呢。”
“我叫姽婳。”
“姽婳？”文意转了转眼睛蹙眉道：“听这名字好像好熟悉，你是尚荣的千金？”
我点点头，算当默认。
忽然文意睁大眼睛指着我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开的天方夜谭对不对？我就说这名字熟悉，我家哥哥有时也去那儿喝茶听书，听到了就回来说给我听，上会那个终生不笑的故事我听的眼睛都没眨。”
正要说什么，外头太监一声尖喝“太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起身恭迎，齐声说：“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眉宇间透露出来的那种皇家女子的威严与尊敬也让人敬畏，辰瑾磷亲自下座去扶她。
落座后辰瑾磷噙着淡笑望着台下众人：“今日太后寿辰，众钦家只谈风雅不论朝政，歌舞坊刚排了个新舞，大家各自尽兴就好。”
“谢皇上盛情。”
丝竹声传来，众歌姬迎乐而来，舞姬如鱼水一般从殿的四面缓缓而来，为首的女子半掩轻纱，美目里多是柔情，腰如水蛇一般美丽，一片祥和。
太后看的也不甚欢喜，眉眼里都是笑意。辰御忽然起身扬着大大笑脸说道：“太后，御儿给太后祝寿了，祝太后福乐安康笑口常开，益寿延年。”
“好，好，好。”
辰御笑着从袖中拿出一锦盒：“御儿给太后准备了一份大礼，太后猜猜是什么啊？”辰御挤挤眼睛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溜须拍马的大男孩，确没有猥琐的味道，表情逗得太后合不拢嘴。
太后皱了皱眉想了会儿问：“快让本宫瞧瞧是个什么大礼。”
辰御手一挥，大殿之中瞬间灯火灭了一半，他仔细打开手中盒子，才开一个口便迸出一片光，众人一阵唏嘘，待盒子整个打开，殿上虽没有灯火却半片光亮。
“竟是东海的夜明珠。”
“本来说这珠子之前在东海的时候被西境的一个什么王所有，可以出价价格却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看来这次御王费了不少心思。”
“……”
大殿之上一时间窃窃私语，过会儿后侍候的人又把烛火点亮。
辰瑾磷眼神中也满是满意的神色，朝着太后私语了几句。太后扬起嘴角眼中都是对辰御的喜爱：“好，我的好御儿。这礼物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时这份心。”
辰文渊接着也上前献礼：“太后，文渊此次没备什么稀罕物件儿，托人从西边带了这参来，祝太后凤体安康，美丽长驻。”
“文渊有心了，来人给本宫好好收着。”
辰曳也紧跟文渊之后上前道：“曳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柄绿如意也是托人带来的。祝太后万寿无疆。”
“嗯……辰曳有心了。”
咦？这太后对人也差别太大了吧。
辰御的赠礼虽然昂贵可后两位王爷的礼也不在他之下，这太后虽然表面上都是客气收下，可对待四人态度却是大不相同。
文意在一旁似乎看出我的困惑，有些得意又迫不及待的把一手资料告诉我：“皇上和御王都是太后的亲骨肉。”
“哦，原来如此，多谢文意姑娘解惑。”
我眼睛瞄一眼座上，刚巧和辰御的眼睛对了正着。他正在太后耳边耳语将太后逗得大笑，可仔细看他的目光却是看向我这边的。
不好！
肯定又想什么馊主意，我还是找借口先溜算了。
我猫着腰正要走，忽然一声和煦又不容质疑的声音耳畔想起：“谁是尚荣家的？”
嗯？尚荣家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辰御眉梢一挑，用不大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指着我说：“那儿。她就是。”
尚荣见此情形忙走下位惶恐说：“太后，小女初次入宫恐有礼数不周之处。”他偏头给我使了个眼色沉下声说：“还不快过来跪下。”
本来我对这种皇家的饭局无感，但是还是知道谨言慎行的，被尚荣这么紧张的一搞，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忙到大殿中间跪着回道：“回太后，小女姽婳，是尚府的。”
太后眉目和悦：“都起来回话。”
“是。”我战战兢兢起身，要是因为随便的话触犯天家威严也是件恐怖的事儿。
“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姑娘，御儿前阵子给本宫讲了不少的笑话，都说是你这儿听来的？”
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点头承认：“小女不才，只是在些野书上看过写段子，觉得好玩儿便记住了，没想到能博四王爷一笑。”
辰御斜看着我心念陡转，大概是想为难我为难定了。他说：“御儿当时听到也觉得新鲜。”文宣皇后在一旁看着也觉好奇问道：“不知是什么这么让御王有兴趣？”
“皇后娘娘，今儿就让您看看这鬼机灵丫头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