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队人马确实是巫族之人。
看到从后面追上来的三人,最外层的战士先是列队警戒,发现了千晨之后,脸色放松几分,但却仍然没有让开地方。
几人窃窃私语一番,只见其中一个跑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便跟着走了出来。
“那是我兄长——列泽崖。”千晨低声向阿宝和鸣岐介绍道。
然而,与阿宝想象中见到失踪归来的妹妹,两人相拥而泣,互诉担忧、一派温馨大团圆的场景不同,列泽崖不耐地瞪着眼睛,先是呲了一声,抽动了下嘴角,这才满不在乎地道:“列千晨,倒是没有想到你的命挺大啊,这都能活着回来。”
这话一出,瞬间寂静。
便是个傻子,都能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对千晨失踪的不在乎,见到她回来之后甚至还有些遗憾。
阿宝不禁猜测道:“血桃核粉是你给千晨放的?”
一把将千晨拉到自己身后,阿宝眼中满满都是质疑。
列泽崖扬扬眉毛,正眼看向阿宝,“倒还有点见识。”
说着,他饱含侵略性地上下打量一番阿宝,嘴角突然露出个淫-邪的笑容,道:“看你长的也不错,何苦跟这种奴隶之女凑在一起,平白拉低了档次。怎么样,跟了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越说越过分,说的兴起,甚至向阿宝走了过来,然后,“啪!”
后面的话被阿宝一巴掌拍进了肚子里。
列泽崖瞪大眼睛捂着脸不可置信,阿宝则甩甩用力过猛的右手,故作震惊道:“哎呀,没打着。不好意思啊,你刚才脸上有只蚊子。”
说着,她四处看了一看,道:“这天也没多热啊,怎么什么东西都出来了,平白让人想一巴掌给拍死,免得污了眼睛。”
一直站在阿宝后面的鸣岐也走了上来,站在她的旁边,道:“阿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拉了一把阿宝,假模假样地劝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么能为个畜生,伤害无辜的蚊子呢,这多残忍啊。”
阿宝连忙点头附和,“也是也是,你说的对。”
“这下次我就记住了,以后就专打畜生,可不能伤了旁物。”她的声音拖长了几分,直直地看向列泽崖。
从小到大的默契让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却让列泽崖几乎气了个半死。
列泽崖只觉得脸又烫又疼,肉眼可见的膨胀了起来,他连摸都不敢摸,有些怀疑连后面的大牙都在活动,大怒:“你不想活了吗,竟然敢打我!”
阿宝蹭的一下抬起右手,列泽崖下意惊慌地就向后躲避,阿宝这才在空中晃悠几下,笑着收了手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打的就是你这种为非作歹,欺负同胞姊妹的王八蛋。”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刚才阿宝的动作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待站在列泽崖身后的战士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打完了,自然无法阻止。
然而现在,十几人见族长之子又一次在阿宝面前吃亏,自然不能看过去了,齐刷刷地站了过来,似乎只等列泽崖一声令下,就要让阿宝付出血的代价。
眼见着马上就要发生冲突,被阿宝护在身后的千晨连忙冲出来。
“别。”她握住阿宝的胳膊,“兄长,乐媛她只是无心之失。”
“千晨……”阿宝不满,刚要说话却被她又拉了一把,只能义愤填膺的将所有话都吞了下去。
然而,列泽崖却一点都不愿意给千晨这个面子,特别是在看到这个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更是怒气冲天,他上去就是一脚。千晨一个趔趄,痛呼出声。
他仍不解气,恶狠狠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最下-贱的女人生出的小杂种,还敢叫我兄长,谁给你的胆子。”
“千晨!”阿宝忙去扶她。
阿宝乃是连山族最疼爱的宝贝,族内众人相亲相爱,所以她从没见过有人竟会对他人含着如此大的恶意,甚至彼此之间还是同脉血亲。
那样被别人残忍对待的人更是她的朋友。
难以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阿宝一把就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直直的对着列泽崖,她愤怒道:“你找死!”
列泽崖嗤笑一声,“怎么,想给她出气,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才不会将阿宝这个弱女子看在眼里。
刚才被打乃是他没有戒心,现在,他要把自己受过的疼百倍、千倍地还回去,让阿宝好好吃一番苦头,知道他列泽崖的厉害。
他狞笑着向前走了一步,然后……
默默地又退了回去。
鸣岐举剑护住了阿宝。
双方对峙,局势一触即发!
千晨挣扎地站直了身子,她想要拦住两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做,只能仿佛犯了错一般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声音颤抖道:“兄……少族长,是千晨的错,他们只是路上救了我送我回来而已。乐媛和鸣岐乃是华族和连山族族长的子女,不能因为千晨而和两族交恶啊!”
虽是劝解,却也搬出了连山与华族作为靠山。
番话一出,果然震住了想要以多欺少的列泽崖。
华族、连山族天下闻名。
如今部族林立,互不相属,看似平等独立,但小族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没有人会不怕死的招惹明显比自己强大的部落,否则只有灭族的下场。
对于如今还在依附别人生存的巫族来说,若是伤了两族的继承人,这简直就是耗子进口袋——找死,尤其是一次还招惹两个大族,更是自寻死路。
列泽崖被镇住了,阿宝却看着千晨,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千晨,是他害你,让你受伤的,你给他认个什么错,这理说到哪里都说不通。”她瞪着迟疑在原地,想打不敢打,干站在那里又觉得丢面子的列泽崖,对千晨道:“你去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为你做主。你是他的女儿,我就不信他能不管你的死活。”
彼时的阿宝刚刚挣脱父母的保护,接触这残忍的世界。
她还不知道,这天下不是哪里都能讲理的,父母也不是一定会护自己的子女的,尤其还是奴隶所诞下的孩子。
果然,列泽崖便被她的天真逗笑了,也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确定。也只有这些大族出来,被护的紧紧的小崽子才能这般天真愚蠢。
“管她?”列泽崖嘴角勾起个恶劣的笑容,“你看看她离族这些时日,我巫族可有派出人来寻找这个奴隶所生的族长之女吗?若不是她这回自己跑回来,恐怕直到回族,我父亲都不知道他丢了个女儿,不用几日,连他有女儿估计都记不得了吧!”
千晨站立在原地,脸色惨白。
列泽崖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看着千晨都让他碍眼,“知不知道这种庶女,尤其是奴隶生下来的下-贱种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吗——人祭!哈哈哈,列千晨,你是喜欢被活埋,还是想要被剖开肚子取出内脏呢,作为少族长的我还是可以满足你最后的要求的。”
人祭,以活人作牺牲,杀之以祭祖先和神灵。人殉,将活人活埋,为死去的氏族首领或父亲殉葬。
这是当时大部分部落的常态,认为人血有通灵之效,特别是亲近之人,其效力更为强大。如此行之,用生命来献祭,向上天、神灵和祖宗表达自己的诉求,祈求力量和权利。
而听列泽崖的意思,千晨竟是早就被定下了这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