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潘虹一进来，张镇就立即感觉到她和张立截然不同的味道：曲线优美的身段上透视出成熟的性感韵味，白皙秀丽的脸蛋上凝聚着淡淡的冷峻，一双妩媚大眼流露出探究的神情和几丝抑郁。张镇感觉她比那电影演员潘虹漂亮。她大大方方地坐进对面的椅子里，一股高级香水味立即呛入鼻窦。她说自己大学英语系毕业后做了几年中专教师，后来调进了电视台广告部。张镇先是问她目前广告的播出时段和价位情况，潘虹打开精致的小坤包拿出一张表摆到张镇面前，然后隔着桌子探出身子凑到张镇脸前，用手指指点了一番，女人特有的体味透过白色羊绒衫飘散出来。张镇又问她广告的来源情况，她端坐着打开笔记本，说：广告来源比较稳定，主要是十几家药品和保健品经销商、二十几家性病诊所，七八个大商场，五六个大酒厂。这些客户都是多年老关系了，一直合作得很好。张镇知道广告部去年完成了八百万元，刨去提成，落台里只有六百万元。他问潘虹：广告收入怎么再提高呢？潘虹露出细白的小牙一笑，说：已经很难了，咱平川没多少大工业，该挖的都挖来了，保住这些老客户就不错了。
潘虹走了后，张镇拿出总编室提供的节目播出单，把每天的广告播出时间统计了一下，又对照着潘虹留下的价位表，拿起铅笔算了算，他吓了一跳！按那些播出时间和每个时段的最低价位计算，一年的广告毛收入起码应该是一千五百万！即便再优惠打折，也不至于再打下近一半去吧！是没有实际播出这么多广告还是其中有什么问题？他想把播出部主任叫来问问广告的实际播出量，可想了想又放下了内线电话。下午刚到五点，张镇就离开办公室回到饭店，在饭店的小卖部里买了两袋方便面和一根火腿，然后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立即打开电视选出了平川电视台。电视台晚间节目才开始播出，正播放着动画片。他把手表、纸和笔摆到茶几上，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起来。这晚，张镇没去餐厅吃饭，吃了那方便面和火腿，从头至尾地把所有的广告看了一遍，记了一遍，最后他一合计，当晚共播出广告一百一十八条次，大约三千五百秒。他把纸条装进皮包，又坐那里抽烟默想了一阵子才上床躺下。第二天上午，张镇叫吴广叫过来，说：老百姓总说我们台的节目播出时间不准，你去播出部把昨晚的播出记录拿来，我看看。吴广应声是走了，不一会儿，送来了播出记录。
在当天上午和财务科长谈话时，张镇要求财务科提供一份所有创收栏目和广告部的缴纳播出费用明细表。他看了那表后，心里感觉不是个滋味。财务科的实际收入统计，比按播出时间计算的收入差距太大！就是说，有相当大的一块钱，要么没要来，要么装入了私人腰包！过去他做县广播电视局副局长时，就曾经查处过下边人员偷播广告和多收少缴和收了不缴的问题。他心情有些沉重，想了想，把几张表锁进抽屉里，又打电话招呼下一个谈话者......
通过和中层干部谈话，张镇基本摸清了电视台的现状，也看到了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他还叫吴广找了一堆电视业务杂志给他。一有时间就看材料和杂志，吃饭时也看，晚上睡觉前也看。晚上在饭店，他还挨着看本台正播出的节目。他感觉自己很勤奋，也很敬业，好像为了弥补过去没做广播电视局长的遗憾似的。几天下来，他就感觉脑袋涨了，腰坐酸了。而脑子里，对全国电视事业发展状态有了一个比较明晰的了解。他发现，发达地区的电视台，已经打破了过去以宣传为单一目的的思路，而是以经营的观念，以社会和经济效益并重为目的，以拉拢观众提高收视率为手段，来设置节目、制作节目、包装节目、编排节目，并经常组织社会性的营销活动，完全如张立所谈。脑子里吃进了新东西，一些改革想法在张镇心里开始了酝酿。
周末到了，张镇回了在县里的家。一进门就喊累仰在沙发里不动了。老婆一边收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一边感叹说：看来做电视台长真对了你心思。你干宣传部、干副书记，也没见你这般上心过啊。他摇头叹息道：差事不一样啊。宣传部、副书记，是光张嘴没负担，可这电视台，简直是个大包袱啊！老婆看着男人忧郁的脸，问：这么难？他叹息一声说：一老、一少、二多！老婆问：怎么个老少多？张镇平时不怎么爱和老婆谈工作上的事情，就把赵副台长的话说了个大概。
老婆听完一笑，说：那些困难不是在那里好几年了吗？电视台不是也照样转着吗？张镇一听，嗨！看似复杂的事情，女人一说还轻松了。是啊，瞎着急有什么用？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那笑话说：教授是什么？把简单问题说复杂了就是教授。教员是什么？把复杂问题说简单了就是教员。老婆是县试验中学的数学教师。他笑了，看了看老婆说：教员就是教员啊。老婆不明白，问：什么意思？他就说了那笑话。老婆呵呵一乐就去洗衣服了。他起身摸起了电话，想找过去经常小范围聚会的几个朋友聚一聚。他按下了县交通局长猴子的手机号码。每次聚会，都是由猴子联系其他人。猴子是县交通局长，尖脸猴腮，为人又精明，外号猴子。在县里的这些年，特别是做副书记的这几年，
这猴子就如他的交通员，只要他吩咐的事情，就会立即有积极的响应和满意的结果。电话振了一分多钟，猴子才接通，说是在工地察看工程进展情况呢！张镇说：中午聚聚啊！猴子好像有些迟疑，说：晚上行吗？中午他答应了人家乡里的同志在乡里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