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天更冷了。每天莫奇上班，伸出手来敲键盘敲的手都僵了。她这天捧着暖水壶，坐在电脑前，强打精神做事。突然电话响起。她一看是老爸。她接起了电话，轻声问：“爸，怎么了？什么事？”
“奇奇，有件事爸爸要跟你说下。你一定要记下了。”莫奇老爸语气沉重，莫奇也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她起身走，到办公室外边，一路向着没有人的走廊尽头走去。
“你小叔打电话跟我说。这王成唯有个阿姨。似乎有点不正常。你要知道要是只有这一个我们也就算了，可是听说他爷爷这一辈，也有一个姐妹，也是。听说这病，会遗传的。你跟那王成唯认识时间也不长吧。要不你们就别玩了。”
“爸，怎么能这样呢？”莫奇心头一跳，有些抗拒。“我不，我跟他好好的。”
“你是不是傻？这个病可是会遗传的，你要想清楚。你以后跟他在一起，生的娃娃，都有遗传的风险。你要知道，一家出一个傻子，就全毁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就跟王成唯说一声就好了。相亲而已，又才几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
“爸，不是这么说的。”
“别的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不跟他见面就是了。你要知道，他们这是骗婚，这是害人后代的事儿。你也别傻了。早点说了，早点了断。”莫奇老爸总觉得自己女儿一向听话，肯定是他怎么说就怎么做了。他其实没看错他女儿，只是有些事情，会不可控制罢了。
莫奇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怎么了。她爸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这事儿是真的，她又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奇迷迷糊糊的，她拨通了王成唯的电话。
“成唯，我……我爸说……我，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一朵雾做的花，跌碎在指尖，无声无息的，散了。
那种痛，从指尖蔓延开来，那股子雾气紧紧抓住了王成唯的心口，心疼得了无痕迹。缭绕的气，又捂住了他的口鼻，连呼吸都喘不上来。紧接着，这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他哭了，手足无措地哭了。
一公交车上的人，都往他脸上瞧。可是，他不在乎。他没有心力去在乎。他哭到哽咽，期期艾艾地说：“奇奇，不要……求你不要……好不好？”
莫奇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该怎么去回答。她默默地，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听
见他的哭声，她的心，也慌了。看着那手机，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心实意。她一贯听爸妈的话，原本以为自己也是不在意的。不舍得，也许时日久了也就过去了。可是有些东西，打心里扎了根了，想要连根拔起，会伤到肺腑。她瘫坐在家里沙发上，电视在播放。坐着坐着，泪眼婆娑不自知。
当她时不时伸手擦脸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她拿着手帕，擦了擦脸，出去开了门。门一开，眼前站着的人，让莫奇吓了一跳。
只见王成唯，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他的眼睛红红的，哭过。他的身上，就一件薄衬衫，他的手通红通红的。看见了莫奇，他就掉眼泪，止都止不住。
莫奇也难过，也哭。他又慌了，伸手抱着她。“你别哭。你哭得我心里难受。”
“成唯，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
她受不住心里头这个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不听父母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可这都什么年代了。婚姻恋爱自由，除非自己不喜欢，谁还能逼他们两个分手吗？
“那就不分。”王成唯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莫奇挣脱出来，回屋里头扯了一件黑色羽绒，给他穿上。才跟着他出了门。
mz晚报所在的地方，靠近城市边缘，走几步路就能到青山。这里修成了公园，白天人也挺多。冬天的晚上，就没啥人了。冷飕飕的。王成唯拉着她一路走一声不吭。越走两个人靠得越近。
一开始，两人还带着一股子莫名的伤感。走着走着，两人渐渐停住了脚步。莫奇再回头望，只见自己站在半山腰。山风，如刀。割着她的脸颊。可是手心里头却是温暖的。
莫奇说：“我爸说，你家里人，可能有遗传的精神病，让我跟你分手。我在想，这是真的吗？”
他沉默了，看着她，又低下了头。“奇奇，我爸六七个兄弟姐妹。就我一个阿姨是那样的。六七个兄弟姐妹的后辈，我这一辈的，都没有出现任何情况。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是学医的，我不能骗你跟你说百分百没有问题。我只能说概率是很小的。”
“我想我爸妈也只是听人说的，说的那么可怕。他们就那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我明天就回我爸妈。这不是什么事。”
“可若是你爸妈觉得很严重，非要我们两个分手呢？”王成唯此时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以他对莫奇的了解，她拗不过自己爸妈的。这种事，就是概率的事儿。
“不会的，就算是真的……”莫奇微微皱眉，“我……”
“就算真的，你是不是要再跟我说一次分手？”王成唯心里有点寒，他舍不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心里头不知道有没有他，能不能撑得住家人的阻挠。
“我再不会跟你说这话了。”莫奇信誓旦旦，可转念一想又为自己开脱了，“就算是说了，那也是违心的。我有的时候，你知道我耳根子软……”
“你不仅耳根子软你还心狠。”王成唯紧紧拽着她的手，声音低低的，“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坐在公交车上。我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他们大概都觉得我疯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天塌下来，也用不着哭。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冷不热地就跟我说分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