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点前，时间未知。
“GC(地面控制中心)……GC……能听到吗？“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微弱的蓝色光芒闪烁着。
“GC……如果听到请回复……“瑰丽而苍茫的宇宙星空不知何时消失，眼前……只留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指引方向的明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熟悉的航道信标现在也了无音讯，当周围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回音的时候，你才会了解太空……为什么被叫做太空。
真的，只是因为“太空“了而已。
一艘科考船航行在其中，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就像行驶在深渊之上，船只航行的灯光还在闪烁着，如图狂风中的微弱烛光，不知何时会被这无情的黑暗巨口吞没。
“可恶，我们剩下的补给已经不多了。“船只的舰桥上，舰长在咒骂着自己的霉运，“这可恶的空间乱流，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这种时候。“
“救援信标工作状态如何？“虽说现在获救的可能早已渺茫，但人的本能总是这样，会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寻求生存的希望。
即便这注定是毫无作用。
“舰长……我们已经连续投放了三组信标了……“船员坐在自己的操作位上，向舰长汇报着，但这声音中明显可以听出细微的颤抖。
这艘科考船携带有公国能够制造出来的最先进的信标，功率强劲且范围广阔，待机时间也十分优秀。在这艘飞船上，这种信标一共储备了四组，至于为什么不储备更多?因为四组信标能够持续的工作时间，已经超过了整艘船物资补给所能使用的时间。
舰长用双手支持着自己站在舰桥的星图投影桌旁，他的双眼紧盯着眼前的屏幕，希望屏幕上能够出现点什么……什么都好，只要不再是这无限循环的白噪。
但依旧不能得偿所愿，监听波段上依然没有任何回音，整个舰桥上除了机械时钟转动的滴答声，实在是安静的可怕。
“是谁摆的钟，不知道用电子表吗？“舰长冲着操作台那边的舰员吼叫到，一边的角落里，一个舰员迅速地站了起来，将自己贴在工作位置上的一个复古样式的机械钟表拆了下来，并装进自己的收纳格子里。
虽说舰长这样怒斥舰员有些不合规范，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所以人都明白，现在的舰长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如果吼斥几句能使大家安心的话，被叫到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舰长在思索着，也许他的命令……就能决定全舰成员的生死。
标准二型科考舰，取消了部分细致的探测能力，但是在光域扫描能力上有所加强……舰体最宽处125米，最长处574米，全舰共有成员980人，配备有对应人数的生活空间位和逃生艇成员位……标准级别自卫火力，增强型护盾……
关于舰船的各种数据一条条在舰长的脑海里浏览而过，他希望者那个找到一些方法，能够让船上的人续航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略微转过头，看向指挥台的一边，那个位置是手动操作的快捷指令台。
此刻，整个舰桥上，几乎所有人都目光都投向了这里——舰长都指挥席。而自然的，所有人都明白舰长现在在看什么。
快捷指令操作台上，有着全舰紧急休眠的指令按钮。
作为这样一艘可能需要在荒芜地带行进很久的科考船，船上自然是有冷冻休眠装置的，但此刻，全船上下没有一个人先提出使用休眠装置。
在现在这种通讯全断，补给告急的情况下，使用休眠装置……也只不过是延迟自己的死亡时间罢了。
启动曲速引擎需要不断的消耗燃料，也就是说如果舰船要持续保持超光速的话，燃料的消耗就是必须的，可是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可能找到任何补给的情况下，燃料又能坚持多久呢？
关掉曲速引擎，依靠常规动力滑行?
那更是天方夜谭，即使是所有人进入冷冻状态，亚光速的航行那真的是用多少时间才能航行多少距离，就这样开着曲速引擎都无法跨越的虚无地带，如果靠着常规动力行动，那么即使是维生系统全部老化失效之后，也不一定达得到有补给的地方。
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命令侦测组，继续加大扫描力度。“
舰长咬着牙，用着自己最大的毅力还在继续布置着命令。
“航向保持目前航向，继续朝着已知的最有可能的方向前进。“
“全部系统挂到自律模式，主推进器加力，曲速引擎全速全功率运行，设置自动巡航模式，一直开到燃料消耗至百分之十五的紧急燃料线为止。“随着舰长命令的下达，所有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执行着舰长都命令。
“曲速引擎燃料耗尽之后，常规引擎续接，调至百分之三十五C(光速)的最佳巡航状态。“当命令的不断被执行，其实到了最后，所有人都知道舰长会说什么了。
“舰载主机在完成上述步骤后将本舰所携带的最后一组信标发射出去，同时发射所有的探针。“到了最后，所有人还是听到了那句近乎审判一样的话语，“全舰，所有成员进入休眠仓进行深度休眠，唤醒计划……如果探针或者信标收到回复再进行唤醒，除此以外不设定唤醒时间……“
“现在，全舰成员解散……“终于说完，舰长摘下了自己头顶的帽子，将其郑重地平放在了面前的指挥台上。
“我会在这里看着的，各位，晚安吧……“再一次说出话语，但声音却没有了刚才沉重的样子。
脚步声从耳边划过，舰桥上的舰员们一个个离开……
“舰长，我自愿担任看守者职位，还请舰长能通过我的请求。“一个在操作位上还未离开的船员突然站了起来，用着坚毅的声音向舰长说到。
或许是连日的高压工作，舰长一下子没有想起面前这位船员的名字，只是哽咽着，一言不发。
“观察位副观察手，二等兵，格雷尔·尼维斯。“他向舰长敬礼，并报出了自己的职位和名字。
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却一下子没有想起来。
“格雷尔么……是个好小伙子……“坐着自己的指挥位上，舰长隐隐约约还记得登舰那天的情形，格雷尔还是第一次参与他们的科考行动，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以后应该还有着美好的前景，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残酷……啧……可惜了。
“你的请求我批准了，现在你临时转入看守者职位，现在过来报道。“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舰员在最后还有这样的愿望，那么他这个做舰长的还是尽量满足一下吧。
所谓的看守者，就是在飞船全部成员都进入休眠状态后还在外面继续执行监管任务的职员，最早是为了防止飞船突发故障，而处理系统无法解决才设置的这个职位，算作是飞船在自律行动时留下的人工保险。
不过现在这些先进是科考船普遍都有着多套，且可以互相监管的自律系统，就算真的发生紧急情况，新一代的休眠仓也有快速唤醒功能，现在再设置这样的职位其实也只是一个流传下来的传统罢了。
但其实，这也只是一个极其枯燥无味的职位。
星空虽然美丽，但长久地面对于此，难免会有审美疲劳。
至于现在这个处境，当舷窗外连一丝一毫的星光都无从寻觅的时候，又有谁愿意凝视着这无尽的黑暗呢？
更别说，现在的飞船剩下的只是一张单程票。
几分钟后，当舰桥上所有的船员都已经离开，此处就剩下了舰长和格雷尔两个人。
“能说说你为什么想要这样做么？“落针可闻的空荡大厅里，舰长还是先一步开口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希望最后的一程自己能够睁着眼度过吧。“格雷尔微笑着回答到，“至少我可以在清醒中迎来最后一刻，不是么？“
“呵呵……哈哈哈。“不知为何，舰长突然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队伍里能够有你这样的船员，我作为本舰的舰长，真的是……算了，真的有你这样的船员，我会非常不高兴的！“说着，舰长突然间换了语气。
“为什么？“
“因为你不该白白把性命葬送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语，心情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沉重，“你应该把你这条命花到更有意义的地方去！“
“不，舰长，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十分有意义了。“他回答着，脸上还是带着和刚才一样不变的微笑，“我至少看见了这条道路的结局，这已经让我受益匪浅了。“
“先驱者，无论生死都是值得人铭记的。“格雷尔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向舰长这边走来，“我们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就早有准备了。“
“你这人……比我这个做舰长的还要敏锐啊。“
“其实我在报名加入的时候就想申请舰长位的，不过他们说我操作经验和时间还不够长，就给我驳回了。“当说完这一句，格雷尔最终走到了舰长面前，“那么，二等兵格雷尔·尼维斯现在报道入职……“
时间流逝……
飞船进入休眠航行后的第五天。
星图上依旧是一片白噪，没有任何的反应。
虽说不进入休眠仓，不过正常的休息还是要有的，刚刚换过班，舰长已经去休息了，现在整个舰桥上就只剩下了格雷尔一个人。
“果然和那些老船员说的一样，看守者的职位实在是太无趣了。“格雷尔手里拿着舰桥大门备用的机械锁钥匙，在手上上下抛着。
他随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点开了面前操作台的屏幕。
“舰载主机?“
“舰载主机收到，格雷尔长官，请下达指示。“机械合成音在整个舰桥上响起。
“随便放点音乐什么的吧。“格雷尔这样说着。
原本的星舰电脑主机是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功能的，再说，作为正规舰船，出厂时也不可能有谁给主机安装这样的功能，所以一般来讲如果有谁想要听音乐或者搞些娱乐活动的话，都只能用自己的电脑，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没有人管了，那么动手改造一下星舰主机自然也是不会有问题的。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用于播报舰上广播的喇叭开始放出音乐。
一种带有朋克风格的摇滚音乐，倒是很符合星际牛仔的样子。
格雷尔随着音乐小声哼唱着，但仅仅如此着实还是有些无趣。
看着一旁正在待机的用于维护飞船管线系统机器人，他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反正也不会用上了，不如让我来改造下。“说着，他从另一边的工具室里搬出了一箱零件和各种各样的改造工具，然后遥控着一旁的一个机器人，将它搬上了“手术室“。
……
听着耳边奇怪的杂音，舰长悠悠转醒。
“搞什么啊，格雷尔着家伙。“舰长睁开了双眼，用一只手臂支持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他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然后把腿放下，自己挪到了床沿边。
拿起外套和裤子给自己穿上，舰长便朝着舰桥是方向走去。
可是走到一半，那些奇怪的杂音又不见了。
“啧，真是见鬼。“舰长终于来到了舰桥的大门面前，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舰桥的大门。
然后……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然，也没有发现本来应该在这里值守的格雷尔的身影。
“这小子跑哪里去了？“说着，奇怪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但却和刚才的有所不同，这次不是在舰桥这边，而是在一旁的工具室里。
越接近工具室，越能够更清晰地听见那个声音，好像一种音乐，不过有些吵闹。
再一次地，他推开了工具室的大门，这一次他终于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主要是格雷尔这个人，剩下的东西呢……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搞这些是要闹哪样?“眼前的工具室早已大变了模样，原本应该整整齐齐排列的摆放着工具和零件的架子，现在全部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排排的圆桌和椅子，还有一个长条形的吧台以及一个靠背沙发。
舰长可以肯定，自己的飞船上以前绝对没有这些东西，这是一艘科考船，而不是游轮，怎么会在飞船上有个酒吧呢？或许战舰上会有俱乐部用来给士兵放松什么的，不过这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既然自己的飞船上没有这些东西，但是备用的通用物资和零件却不翼而飞，那么剩下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你把通用备件加工成了这些东西。“舰长愤怒着，几乎是冲到了格雷尔面前。
所谓的通用备件，其实就是一种半固态的凝胶材料，这种材料在经过类似3D打印这样的操作之后会变成固态且强度超高的材料，这种东西准备在飞船上是用于修补飞船破损的，由于存放简单，便于加工，且定型之后非常坚硬，所以很多需要长时间飞行的飞船上都会储备一些这样的材料，以备不时之需。
“反正我们以后机会不会再有机会用上它们了，不如让我们物尽其用一把。“格雷尔坐在吧台前的一张旋转座椅上，转了过来并对舰长说到。
“你……“舰长说着，声音却小了下去。确实，以后估计这些备件也用不上了，毕竟在这样没有希望的航行中，如果能用上这些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一些，何尝不是发挥了这些东西的作用呢？
“可是，这些东西是紧急备件啊，怎么能乱动呢！“舰长虽然还是这样说着，不过明显已经没有了刚才气愤的样子。
“你看舰长，是你想错了吧。“格雷尔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瓶酒，在吧台前随手拿了两个杯子并倒上了，“现在难道不是最紧急的情况么？“
“啧，这酒其实不怎么样啊，亏我还费了多大的功夫把它带上船来。“倒完酒后，格雷尔还看了看瓶子上的标签，上面写着好像是某个地方企业生产的，专门供给给军队里消费。
考虑到一般士兵的工资，这样的酒一定不会太贵，当然，质量肯定也没有那些佳酿的好。
回到这头，舰长快被这样扰乱逻辑的发言给弄晕了，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已经没有比现在更要紧急的情况了。
“不说这些了，要来一杯么？“格雷尔把刚才倒满的两杯就端了一杯起来，递到了舰长的面前。
“这……“
“哎，没有什么这不这的。“格雷尔将这杯酒硬塞进了舰长的手中，然后又从一旁给舰长抽了一张凳子过来，摆到了吧台边上。
“来，坐着一起。“格雷尔向舰长招呼着。
已经很久了，自从自己从最早的军舰上退下来，当上一艘科考船的舰长，已经过去很久了。
由于是军队资助的探索行动所以这艘船上绝大部分船员都有在军队中任职，除了少数的几个研究者以外，所以这艘船上还保留了像军舰上一样的指挥系统，当然，这也有助于对舰上的人员进行快速而有效的管理。
老舰长望着手里的这杯酒，不禁感叹道。
“真是的……“
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还在公国的舰队中服役，每天结束后都和自己的那群战友往各种酒吧和俱乐部跑，但再看看现在，虽说现在的技术不比当初，各种先进的医疗手段已经大幅延长了现在人的平均寿命，但对于他而言，他在这个岗位上还是呆的太久了。
自己是否应该喝下这杯酒呢？舰长询问着自己。
他已经老了，一些疾病和虚弱的症状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上显露出来，这一次的出航本就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出航了，当然，看现在的这个状况，这一次出航也必定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出航了。
或许就算是最后一次的狂欢吧。
舰长还是端起了酒杯，猛的灌了一口。
“咳咳……“很久没有像这样子喝酒了，一下子胃还不太适应，他猛烈的咳了两下。
不过……这确实是令人舒畅。
“看样子舰长您也是乐在其中啊。“格雷尔微笑说到，然后也灌了一大口，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光，随后又从吧台后面摸了一瓶酒出来，给自己倒上。
“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搞的？“舰长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杯，“我们这艘飞船的补给物资里应该没有酒精饮料才对。“
“但就和刚才说的一样，也没有吧台和旋转座椅，不是么?“说着，格雷尔也给舰长的杯子里倒满酒，“物资清单上没有，不代表我们没法带上来……“
“啧，这让我想起以前年轻的时候。“舰长没有阻止格雷尔往自己酒杯里添酒的动作，大概自己也是想要喝一些的样子，“那时候我们住舰队的宿舍，营房里也是不准带酒的，不过还是让我们偷偷喝了个够。“
当格雷尔帮舰长把酒添满之后，舰长又端起酒杯灌了一口，虽说没有刚才喝的那么多，不过这一下又是小半杯没了。
连日的高压工作，又瞬间切换到这样安静的压抑的值守工作，一般人心中无论如何都会有些情绪吧，舰长也是想要接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减减压。
看着舰长好像有些兴致，于是格雷尔再次端起酒瓶想给舰长再添满，但这一次却被舰长给拦住了。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舰长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酒杯，转过身来向着格雷尔问到。
“什么？“格雷尔也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临时改造的吧台并没有专业酒吧所用的灯具，于是两人头顶上用的还是标准的工具室里的白色日光灯管，在这样的对话下，突然令人觉得有些刺眼，显得不伦不类。
“你那天所说的，是你真正原意担任这个职位的理由么？“舰长的脸上有些微红，但神智还算清醒，他又想起了全舰进入休眠航行的那一天，格雷尔在舰桥上说的那一席话。
“你说哪一个?“
“就是那些听起来大义凛然的东西，我觉得一个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志向。“舰长却又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再喝了一小口，“可是后来我觉得你并不想那样的人。“
“你说那些?“格雷尔也跟着舰长的动作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但却是一口全部喝下了肚，“我确实不是那样的人，我为我自己留下来找了个理由而已，不过别担心，这个理由至少是正当的，而且如果我不说的话您也不会找到第二个人来担任这个职位了。“
格雷尔向舰长诉说着自己为什么愿意不进入休眠的理由。
“那些的确是理由的一部分吧，但真正让我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还是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格雷尔这样说着，开始回忆起了不久前的经历。
六天前……
那时，科考船第一次踏足这片星域。
按照惯例和保险起见，他们在这里发射了无人机进行初步的探查，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才将科考船航行至此。
虽说无人机反馈的探测信息已经多次表明了这里的与众不同，不过当飞船载着人亲自到达之时，这里的景象还是令人叹为观止。
一片巨大的，几乎可以覆盖整个银河的空虚区域。
说是完全的空虚也不太准确，因为这里有一片黑色。
对，就是黑色，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
其实在很早以前，公国的天文研究就已经注意到这里了。
最早，在观测能力和太空航行能力都不足的时候，他们认为这里只是一片没有恒星的星域而已，最多只是有一些奇怪，为什么刚好这一片没有恒星的位置那么集中。
但是后来，随着深空探测技术的不断发展，他们发现这里远不止那么简单。
更多的观测表明，在这一片“黑暗“的背后，其实也有着其他的恒星，只是恰巧被这片古怪的区域给挡住了。
那么这就意味着这一片区域肯定存在着什么东西，可以吸收恒星的光芒，使这里看起来一直是一片黑色。
可是这里又不可能是黑洞。
如果你在整个宇宙的背景下看见如同整个银河般大小的位置是黑洞的话，那么这样巨大的黑洞对周围事物的影响将会是毁灭性的，如果有的话，它的吸积盘应该可以容纳整个星系的所有物质，放出的巨大射线几乎会使所有附近星球的夜晚亮如白昼。
可是这些它都没有，它只是静静地待在哪里，如果不是确认它有一些其他的特性的话，那么第一眼看见它的人都会认为这是创造世界的人给我们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
『为什么你把这里的宇宙挖走了一块』
可是这并没有，因为这片空间的其他属性是在是太奇怪了。
它吸收所有的谱段的射线，包括光，所以它看起来永远是黑色，这也给探测它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因为你无法使用任何需要放出射线的测量工具来对它进行检测，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它吸收掉。
它也没有引力，这一点也十分奇怪，因为这么大的一个个体没有质量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星体不应该在宇宙空间中出现。
它也没有实体，这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上面说它为什么没有引力和质量。
早期的勘探者们朝它发射了探测器，结果探测器在进入这块黑色区域之后就直接消失了，由于它还会吸收射线的性质，所以控制中心与探测器的联络也一并中断了。
当时的人们一度认为他们是失去了探测器，可是又过了几十年，他们又重新收到了探测器发出的信号，这一次信号出现在这片黑色星区的后面。
幸好探测器是带有超光速推进模块的，否则怎么可能才用几十年的时间就飞跃整个银河系大小的区域呢？
通过这一次的实验，他们得到了该星体是没有实体的这个结论。
不过，这项性质也并不完全。
为了得到这片星域内部的具体数据，后期的持续探测活动中，探测者们又多次对此星域发射了探测器。
后来的发射是从多个角度进行的，他们希望用探测器失去联系的时间加上探测器的飞行速度来大致估算这片星域的内部范围。
意料之中的，这个计划失败了。
最终的结果大概只有百分之一左右的探测器和第一台探测器一样在失联一段时间之后重新恢复了联系，其余的探测器全部石沉大海。
而且每个探测器所记录的数据全都不相同，有的在星域内飞行了几十年，有的只飞行了几年。
又有的不知为何在星域的内部开始做起了无规则的曲线运动，以至于浪费了大量的燃料，但检查探测器主机却发现主机根本就没有下达过调整航向的命令。
这片星域困扰着所有的人，以至于从公国还在星球上发展，到后来在宇宙中与其它星球的生命体有了联系和交往，再到现在公国在整个已知的宇宙中都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片星域还是在那里，无论是公国自己还是其他的文明，都没有一次成功的探查。
人们认为这里是“神国“，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但科学家们不这么想，就像每一个搞科研的人一样，他们相信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通过各种科学原理来解释的，现在我们对这片星域的未知，也只是自己的观察不够到位而已。
终于，到了六天前，一直由多方组成的联合探查队，带着最先进的器械，向这片星域发起了挑战，试图揭开这“神国“的神秘面纱。
起初的行程是十分顺利的，科考队成功地获取了许多以前从未得到过的数据。
但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外围的探测已经无法满足现在的研究需要。
于是在保证相对安全的情况下，科考队驾驶着船只来到了距离这片黑暗星域极近的位置。
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是东西，那是一些小石头。
这些石头沿着某种有规律的轨道围绕着这片黑色的星域运转，它们在那一层会吸收射线的边界上交替穿梭着，时隐时现，就像那些跃出水面的鱼群，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但它们有着运行的规律这一点是肯定的。
一开始，科考队还真的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因为它们是在是太小了。
这些石头普遍都只有豆子般大小，最大的也不超过一个小石子。正因为如此最早的探测器都把这些东西当成是太空中的尘埃给略过了。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在这样奇怪的地方出现这样的小石头，所有人都想着能够带些标本之类的回去研究。
他们使用无人机回收了一块小石头，并不是他们不想回收更多，只是当无人机捕捉到第一块石头的时候，剩下的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
科考队也没有多想，毕竟标本和样品这种东西，谁也不会指望每次都能拿到一大批不是?能有一小部分用于研究就不错了。
但糟糕的情况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产生的。
飞船的探测器开始莫名其妙地接收到一些不可思议的数据，比如错误的物理单位常量，被扭曲的距离单位，未知的光学现象，还有各种各样的空间畸变。
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这些异常可能是由那不起眼的小石子造成的，不过，随着异常现象发生频率的增加，船上的监控记录到了这些奇怪的巧合——每一次异常现象的发生都是在他们打算开始研究那个小石子的同一时间。
这种重要的发现使得所有人立马警惕起来，于是他们准备尽快将这些东西送回母星再做更多的研究。
可惜已经为时已晚，最后几次在飞船上的实验有可能刚好触发了这些奇怪石头上的什么东西，在飞船准备进入曲速返回母星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空间乱流突然产生并笼罩了飞船。
等到飞船重新稳定下来回到现实空间的时候，便身处在了这片荒芜的星空之中。
而在那之后，原本在飞船实验室里正在进行实验所用的那些奇怪的小石头也不见了踪影，科研船就这样被丢在了这里。
回到眼前，舰长还在等着格雷尔的回答。
“那些石头……我觉得那些东西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说着，一种莫名的怒气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我不明白……我们不是在寻求答案么？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
“我们只能放弃……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舰长回答着，却是把这第二杯酒也吞下了肚。
“至少……至少让我看看我们是为什么而死啊！“或许是酒精的缘故，格雷尔也有些情绪激动，他也一口将自己杯中的酒全部喝完。
正准备再拿起酒瓶给自己添酒的时候，酒瓶却直接被舰长拿走了。
在格雷尔惊讶的目光中，舰长直接将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
“咳咳……“在放下酒瓶之后，舰长弯下了腰，又一次地剧烈咳嗽起来。
格雷尔想去扶起舰长，但舰长却用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舰长……你……“被别人挡住，格雷尔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小伙子……咳咳……“虽然还在咳着，不过舰长此刻却是直起了腰，用自己的正脸面对着格雷尔。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的……“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手指向了隔壁的房间，那是船上放置休眠仓的舱室。
“所有人都是害怕死亡的……所以他们躲进那里面，因为这样至少没有痛苦。“
“舰长，是的……舰长，我也害怕啊。“格雷尔道，此刻他的双手终于搭在了舰长的肩上，却不想舰长突然间就蹭了起来，将自己的双手反手抓住了格雷尔的手臂。
“我在这里……是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在这里……咳咳……“舰长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不知道是由于刚才的酒还是长久的身体劳累。
“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几乎是用着全身的力气来坚持支持着自己的身体不蜷缩起来。
“至少这样，我可以活的比他们更久一点……“格雷尔苦笑着答到。
“哈哈……哈……“舰长笑着，身体却是逐渐倾倒下去。
“舰长?舰长！“格雷尔在一旁大声喊叫着，但舰长的意识却已经逐渐远去。
当舰长再次醒来之时，他已经躺在飞船的医疗仓中了。
脸上戴着呼吸机，病床旁的监控仪器不断刷新着现在床上病人的生理情况，舰长不看也知道，这跟着这数据也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的结论。
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病床的一侧，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桌台上，格雷尔趴着睡着了。
他看起来有些劳累，估计为了把舰长安排好花了他不少功夫，于是舰长也没有打扰他，而是让他继续睡着。
脸上戴着东西，总是让人想要扭动脖子的时候会有些困难，不过舰长并不在意，他还是将自己的头摆正，面对着舱室天花板上的灯。
“哎……“他叹息着，神情有些悲伤，却不知为何叹息。
“还想多聊会啊……但是，我大概是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医疗仓全封闭的构造使得病人可以得到足够细致的护理，但也阻碍了声音的传播。他没有打开专门的通话器，于是这叹息声最终也只能被困在这坚固的牢笼里。
舰长的身体一天天不停地衰弱下去，格雷尔守护在医疗仓外，注视着谁在仓里的舰长。
这样的时间还能持续多久?又或者说，这样的时间还会持续多久?
他这样向自己问到，但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当飞船上的所有船员都进入休眠之后，原本够几百人生活的物资，现在只供给给两个人，所以对剩下的两人来说，每天各种食物和用品的选择一下子丰富起来，但现在……可能剩余物资可以坚持的时间又要延迟一倍了。
这真是个可悲的笑话。
黑暗中的航行总是让人记不清时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时钟仍旧在滴答作响着。
休眠航行的第四十四天，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还在睡梦中的格雷尔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来。
飞奔向医务舱室，警报的声音逐渐清晰。
“警告，病人生命体征进入危险警戒线，请求手动接管……“负责监控舰长的医疗器械发出警告，但在此刻，其实几乎已经宣告了死亡。
“未进行手动接管，病人生命反应垂危，应急医疗措施已经准备就绪。“合成的电子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是那样的无情，它叙述着最糟糕的结果。
格雷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当他赶到医务舱室的时候，他只是安静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舰长躺着的医疗仓旁，望着被包裹在全密封仓里的舰长，一墙之隔，却是无法到达的距离。
“维生纳米机械已准备，针管清空，静脉推注五毫升……正在进行……已完成。“
“病人意识无反应，生命体征稳定……重新修正……生命反应下降中……“
当人已经放弃的时候，自动的设备却还在继续坚持着。
真是讽刺。
对于舰长这样的病人，其实最大的死亡原因还是寿终正寝吧，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即使是在飞船上，没有专业的器械和药品，但靠着这种应急的纳米机器人救治手段，大部分都疾病都还是可以医治的。
“所有抢救手段均无作用，执行最后流程，肾上腺素准备……静脉推注……已完成。“电子音完成了最后的播报，随后，封闭了许久的医疗仓仓门打开了。
舰长平躺在其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舰长……舰长……“此刻的格雷尔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遍遍重复地喊着。
“好了……孩子……别哭。“说着，舰长费力低伸出了一只手，帮格雷尔抹去了眼角的那抹晶莹。
“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不负责任吧……但是现在……舰长这个职位……就交给你了。“舰长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随后呼叫了舰载主机。
“主机收到命令，现在开始准备移交权限，请确认……“一块悬浮在空中的投影屏幕移动到了舰长和格雷尔面前，屏幕上面有着扫描手印的位置，虽然缓慢，但舰长依旧坚定不移地将手放了上去。
“确认权限移交，现在舰长职位由格雷尔·尼维斯担任。“舰载主机用那一成不变的声音播报着。
“舰长……当时……为什么你要喝那杯酒呢?“格雷尔的声音颤抖着，他觉得是自己的做法害了舰长。
舰长人老了，明明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了，可是自己却还是要拉着舰长喝酒，这难道不是自己的过错么？舰长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答应自己呢?他应该拒绝自己啊！
“没……没事的……一口酒而已，那不是问题……“舰长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不清晰了，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暗，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确实，最后那一口酒的确不应该是这事情发生的原因，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当意识到自己即将独自面临孤独的时候，当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成理由的时候，谁还会在意呢？如果不是那杯酒，那么现在也必须是那杯酒了。
“舰长，回答我啊！舰长!“最终，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下，它滴在医疗仓的表面，却被舱内的循环干燥系统瞬间吸收得无影无踪。
“首先……我已经不再是你的舰长了。“他扭过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目光投向一侧的桌子。
“其次……因为……那是我最后的留念啊……“终于，舰长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再也没有了声息……
“警告……病人心率下降中，抢救程序已无法执行，请确认指令……“
“警告……纳米机械已经失活，运转功率跌破警戒值……“
“警告……“
嘈杂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但格雷尔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关注那些了。
他随着舰长目光最后所看的地方望去。
那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空荡荡的，唯一所放在上面的，便只有一个酒瓶。
『公国星际海军的骄傲，最受士兵们喜爱的饮料!』
酒瓶瓶身上的包装上这样写着，还配上了一张图片，那是两个年轻的士兵在交杯痛饮的画面。
忽然间，格雷尔明白了什么，但他已经错过了回答……
休眠航行的第四十五天，舰长安详地走了。
当舱盖合上，当冷冻液注入，当最后的一切被打包装箱，从舷窗的一侧望着那带着舰长躯体的合金容器飘向远方。
现在，全舰唯一还醒着的，就只剩下了格雷尔一个人。
在无尽的黑暗中继续着这没有希望的航行，对任何人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孤独会摧残人的意志，使你无法思考，试图忘却这一切。
虽然还是有着准确的计时来规范着一天的作息时间，不过说真的，当全舰……不，当现在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一个人的时候，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走在空荡荡的舰桥走廊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船员们在这里交谈的声音，说着今天的计划，工作完成之后的约会。
就连记忆中那些遇到紧急情况时的警报好像也令人向往了起来，毕竟那时候无论是怎样的情形，所有的人都还是在这里的，而不像是现在，整艘船上安静得可怕。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这样的遗忘如同尖刀，深深地刺进心中。
时间继续流逝……进入休眠航行的第九十三天。
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上次的洗漱是什么时候？
格雷尔走到休息室一旁的洗漱间里，望着镜子里满脸的胡子，突然间又意识到什么。
他连忙拿起桌台一旁的信息记录终端，确认了现在的状况。
没有任何的记录，在自己昏昏沉沉的这段时间里，舰载主机还在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准确地记录着每天的日志。
一篇又一篇的空白日志——没有异常。
雷达的回响就像是手术台上已经结束抢救的病人，平滑成无限延伸的心率线好像诉说着一切都死亡。
双眼模糊了，几乎看不见眼前的任何东西。跌跌撞撞地走着，在离开洗漱间的时候将各种日用品踢翻了一地。
幸好人工重力系统还在坚持工作着，否则现在的这里早就会被各种飘飞的物体填满了。
不过这也是不幸，因为东西还倒在地上，格雷尔走过时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于是一个踉跄，他摔到在地上，脚下一开始不知道踩着的什么东西也一下子被他踢到了身前。
闭着眼，听着碰撞的声音，他试图去抓住刚才那个绊倒他的东西。
然后，他抓到了那个东西，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简单到不可思议，好像那个东西专门就是出现在他的手面前让他抓住的。
但是，手上所传来的那种触感，却使他难以置信。
是石头……是那种奇怪的石头，原本飞船迷航至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些石头，飞船上甚至曾经派人搜查过每一个角落，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但现在，它再一次出现了，在自己的手上。
格雷尔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他抓住那块石头，奋力将其朝着飞船走廊的墙壁上掷去。
“去死啊！去死!“他声嘶力竭地叫着。
石头撞击的声音和他叫喊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一瞬间吵闹得几乎震耳欲聋，但下一瞬间，当石子最终落到地上，叫喊传向远方，这里却又安静得诡异。
他站了起来，摇晃着朝那块石头落地的地方走去。
嘴角还挂着血丝，额头上也开了一条口子，那些是刚才摔到地面上所造成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到了他的脸上，或许是擦破的血管，没走出几步路，他的脸上已经满是鲜血了。
但他并没有伸手将其擦去，任凭鲜红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也依旧朝着那边走去，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终于，他来到了这块石头的一旁。
从自己的腰间掏出手枪，他将枪口对准了这块石头。
打开保险，子弹上膛，瞄准目标……但最后一刻，手却颤抖了。
它的确是一切的根源，但它有错么？是研究它的我们犯了错，还是它本就如此？死物不会有过错，因为它什么都没有做，而对于人，他们都过错就是在接触了自己不应该触碰的事物吧。
最终，格雷尔放下了手里的枪，重新将那颗石头捡起。
石头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刚才撞击的痕迹都没有。虽说这些石头和普通的石头几乎一模一样，但格雷尔可以肯定，它一定是那些石头，那些在黑暗星域边界发现的石头。
“主机！“格雷尔几乎是再用吼叫一般都声音说到……
“舰载主机收到，请发布命令，舰长。“依旧是那熟悉的声音，这几天来除了自己以外整个飞船上会发声的就只有这台主机了。
“还能重复当天的实验情形么？“格雷尔知道，无论现在究竟想要怎样，离开这个地方是必须的。
怎么来的，就应该怎么回去，不知道正常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有什么想法，但是现在的格雷尔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更多了。
巨大的精神压力已经使他无法再有条理地仔细思考了，谁知道这种石头是有着怎样奇怪的特性呢？谁知道那场空间乱流是不是意外呢？
或许这些可以再次重现，但回到出发点的希望呢？依旧是微乎其微。
但主机不知道这些，主机依旧按照协议工作着，为每一位拥有合适权限的人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舰载主机收到，确认目标'重复94天前对未知固态物质实验'么？“
“对……没错！“
“主机已收到，飞船实验室由于长期未使用，正在安排自律机械清理，请耐心等候……“
或许是听到这样的答复，格雷尔终于冷静了下来，脑海里那些冲动的想法也消散平息下来，他开始更多地思考别的问题。
万一……那一天的实验只是一次巧合呢？并不是重复实验就一定能再次引发相同的现象把飞船送回原处的。
飞船的无论是曲速飞行还是跳跃都是有固定目标的，而时空乱流产生的影响却是随机的，怎么可能自己再重复一遍就能刚好回去呢？
该死，自己居然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搞忘了！
格雷尔这样想着，手里捏着那块石头，他坐到了走廊的地板上。
地板有些微凉，但由于自动机器人的每天清扫，到还算是干净，格雷尔终于有机会处理一下自己了，他从制服夹层里的口袋里拿出止血的药品和绷带，那是船员应急时候使用的，现在刚好排上用场。
在给自己头上的伤口止血的时候，偶然间的余光，他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舱室——飞船休眠中心。
对啊，那还有一群人。
“主机，对休眠舱室执行唤醒程序。“格雷尔撑住墙壁从地上站了起来，由于刚才撞到了头，现在他走起路来仍旧摇摇晃晃的，不过思维倒是比一开始清晰了不少。
扶着墙壁，格雷尔走到了休眠舱的门口，可是舰载主机却没有给出答复。
“主机，执行休眠唤醒程序。“格雷尔又说了一遍，这时候他已经在休眠舱舱室的门上靠着了，舱室的门上有一块透明的玻璃，原本按照规定这块玻璃应该是会一直保持透明开启的状态，以方便舱外的船员可以随时看到休眠舱室内的情况，这样可以避免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在休眠舱里发生。
但是这一次，这扇窗却并没有打开，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依旧保持着不透光的状态，使外面的人没有办法看到舱室内的情况。
“主机?“连续两次，主机都没有给出答复，这让格雷尔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想法。
“主机收到，请舰长下达命令。“声音再次响起，却好像直接无视了格雷尔刚才所说的命令。
“主机你没有听到吗？执行休眠仓唤醒程序。“
格雷尔撑着舱室的门，把视线投向另一边的走廊，在那一旁走廊上墙壁上刚好有一个摄像头，对于控制飞船的主机而言，摄像头其实也就是主机的眼睛。
注意到格雷尔的目光，主机也操纵着那个摄像头，把镜头对准了格雷尔。
“主机汇报，系统命令矛盾，该命令已经无法执行。“
“什么？“虽然心中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可能，但格雷尔依旧不敢相信。
格雷尔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原本按照常规应该一直开启的观察床会被关上，之前的航行中，一开始舰长还在的时候，他也没有提出疑问，而后来的几十天里，他也没有在意，但先在回想起来，这个地方的观察窗一直都是关上的。
“唤醒程序已经进行，重复操作的命令无法被再次执行。“
多少天了，整艘飞船上就只有舰载主机还会发出声音了，格雷尔一开始听见主机的声音时还会想，这是不是一个真的人？舰上应该还不止我一个……
但是这一刻，他却重新听出了那电子合成音的冰冷。
“更改命令，打开休眠舱室的舱门……“格雷尔用尽全身的力气敲打着休眠舱室的舱门，可是机械的锁扣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人这样轻易地破坏，没有主机的操作，这样的舱门是不可能打开的。
“警告，该命令不建议被执行。“
主机操纵着那个摄像头，一直盯着格雷尔的一举一动，真的就像是一个人在注视着他，但眼里却没有半点神采。
“为什么？“
“传感器探测到舱室内部有超过警戒浓度的有害气体，强行开启舱门可能会导致有害气体进入飞船的维生系统，从而对系统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吧，那一直被调成不透光状态的窗户终于恢复了原样。
的确，唤醒程序已经被执行过了，从舱室外向内看去，那一排排的休眠仓，每一个都是打开的，所有应该正谁在休眠仓里的船员现在都无声无息地躺在自己休眠仓的位置上。
但现在的舱室内部，不知名的绿色气体充斥着整个舱室，毫无疑问，这就是主机口中额那种有害气体。
为了安全考虑，放置休眠仓的舱室内，循环系统都是独立于舰船的，这可以防止舰船在失压或者其他情况下影响到正在休眠的船员，可现在，这样的设置也阻止了气体从舱室内扩散出来。
所以，这样让格雷尔确定了一点。
这些气体绝对不可能是其他地方泄露出来的，因为船上根本就没有接收到任何气体循环系统漏气的警报。
这些气体是一开始就已经出现在了舱室内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