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乱成一团,120打完已经20十分钟了,苏姨也慌了,这小区偏远,救护车一时半会可来不了。
“妈,你坚持一下。”林清大脑空白看着躺在地上的妈妈,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怎么那么不懂事。
“苏姨!别等120了,我开车拉她去医院,你帮我一下,咱俩把她抬上车。”
林清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慌,不要手忙脚乱,当务之急是马上去医院。
苏姨有些为难,但看着林清焦急的模样,最终还是站起来。
她力气大,架着林母上半身,而林清需要保证腿别落到地上。
望着晕厥的妈妈,林清额头满是汗珠。
自己常年画画,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尤其是下楼梯的时候,林清比苏姨高不少,必须弯下腰才能保持平衡,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手臂已经发酸了,腰疼的厉害。
她是个出色的画家,腰疾更是常年缠身。
心中有一个想法突然蹦出来,可林清摇了摇头,绝不能找迟以往!自己回国以来这些事已经够麻烦他的了。
好不容易把林母抬到车上,林清感觉已经虚脱了,苏姨也出了一身汗。
望着脸色惨白的林清,苏姨紧接着说道:“我跟你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
林清感激的点点头,离家最近的医院要20公里,她开的很快,甚至闯了红灯,如果妈妈有事她会恨死自己的。
即将到医院的时候,一路飞驰过来,眼睛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不清。
停好车,苏姨去找医生,林清坐在车里大口喘气。
为什么会晕倒?!明明这阵子看妈妈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另一边,把表姐安顿好,迟以往就马上去了公司,他给林清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却无人接听。
迟以往暗道自己太多心,林清可能只是睡着了没听见。
林母被抬进了抢救室,这一路林清双腿发抖一直被苏姨紧紧搀扶着。
看着那刺眼的红色,一阵眩晕,脚底一软瘫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苏姨见状急忙弯下腰想把她扶起来。
“苏姨..我没事,让我静静吧。”
医院的墙壁和地板是冰凉的,寒意顺着背脊直窜心房。
林清不敢让人看见她在哭,只有苏姨看着她那耸动的肩膀,脆弱的让人揪心不已。
好在抢救及时,林母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休克。
在这家医院,林清见到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30多岁,文质彬彬,他主动来到林母所在的高级病房,自我介绍是林母的心理医生。
谢友彬半年前接待过林母,就在这家医院。
通过林母的描述,谢友彬断定林母确实有抑郁症的迹象。
可是经过这半年的控制,林母的病应该好转了许多,却没想到丈夫离世这件事,再一次成为导火索。
“谢医生,我妈妈的病严重吗?”林清哑着嗓子担心的问道。
谢友彬推了一下镜框。
“林小姐,这一切只能等夫人醒来我才能确认,毕竟之前的表现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我记得我给夫人开了不少药,有带在身上吗?如果不按时服用,她情绪很容易失控。”
这时苏姨胆战心惊的接过话来:“大夫啊,我打扫房间没看见有药瓶。”
种种迹象都往最坏的放向发展,林清真的怕了,不敢再刨根问底。
“大夫,麻烦等我妈醒了后,我们不在的情况下你再来一趟吧,麻烦你了,别让她知道...我和你见过面。”
林清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妈妈,恳求道。
“林小姐,我明白您的用意,但是恕我直言,夫人这种情况属于应激反应,严重的话会伤害自己的身体,从她前些年离婚,你的出国,丈夫死亡,都是存在关联性的,所以我还是建议家人尽量多陪陪她,能帮她把心结打开,这样更有利抑郁症的治疗。”
谢友彬叮嘱。
从医也有10多年了,大多数精神疾病患者都是心结所导致。
医生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去疏导,开药,控制病情,却无法连根拔起。
如果没有家人在身边,病人的自我封闭意识只会更加严重。
谢友彬说完话就走了,病房里只能听到仪器的声音,苏姨内疚极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发现夫人有抑郁症。
“小姐,你坐下喝口水吧。”
从林母晕倒到现在,林清一直忙前忙后的,苏姨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明晚就是爸爸的告别晚宴,妈妈突然休克,这幅身体肯定无法赴宴。
而且大夫叮嘱,林母这个情况必须留院观察。
晚上的时候,苏姨回家准备做点饭拿过来吃,病房只剩下林清母女。
坐在妈妈旁边,林清握住她干枯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妈,你醒来好不好,都是我不好。”
小的时候,就是这双手,一次一次牵着她走向颁奖台。
“........”
隔着氧气罩,林母眼皮动了动。
林清急忙摁铃叫大夫过来。
“妈,妈你醒了!”太好了,林清松了口气。
在公司加班的迟以往一直放心不下,他打了十多个电话,每个都是无人接听。
思前想后,抓起外套决定去林清家看看。
别墅是亮着灯的,迟以往敲门。
隔了一会苏姨过来开门,一看是个帅气的男人,穿着西装,苏姨狐疑道:“请问你是?”
家里几乎不来客人的。
“你好,我是林清的朋友,请问她在家吗?”迟以往边说边往里张望。
“啊!小姐的朋友,不好意思,小姐有点事不在家。”
家事苏姨自然不会多说,可没想到迟以往可不好糊弄。
“她没带手机就出门吗?什么事,什么时间回来?我也有要紧事找她!”
迟以往有些急切,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权衡了一会,苏姨艰难的开口。
“这位先生,小姐的妈妈休克住院了,小姐现在在陪床,她没有带手机,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和我说,我一会去送饭,会替你转达。”
什么?住院!迟以往心惊,中午还好好的下午怎么就住院了。
男人强硬的扳着苏姨的肩膀吼道:“阿姨,请告诉我哪家医院!”
他简直要急的爆炸了,林清一个人在那可怎么行。
“你先放手!疼啊!”苏姨大叫道,迟以往这才猛地松开手。
这是哪门子的朋友,苏姨疼的龇牙咧嘴。
可琢磨了一下又感觉不对劲儿,小姐刚回国,国内怎么会有朋友知道她住在这?
“你再过来我报警了!骗子,你想干什么?”
苏姨凶狠的瞪着迟以往,作势要关门,迟以往急忙用皮鞋顶住门,解释道:“阿姨,我们是在英国认识的!”
该死的,情急之下他的手在裤兜摸索,苏姨更加害怕了,用力推着门可奈何不如男人力气大。
迟以往翻出自己的钱包,钱包里有一张她和林清的合照,这是三年前在伦敦照的,他笑容灿烂拥着林清,林清歪着头靠在他胸前。
苏姨仔细一看,确实是林清,这才放心。
“小伙子莽莽撞撞的,她在第二人民医院,你这样吧,你等等我!我饭做好了正好要过去。”
苏姨邀请他坐进来,可是迟以往婉拒了,他回到车里,又坐不住的站到外面。
连着抽了两三根烟,苏姨这才拿着一沓饭盒走出来,被门口的烟味呛的直打喷嚏。
别墅关了灯瞬间暗了下来,烟雾散去苏姨看着那辆漂亮的保时捷,张大嘴巴,这车可不便宜吧?合着在英国小姐认识的也都是些富家子弟。
林清万万没想到迟以往竟然来了,苏姨和他推开门进来的那一瞬间,林清下意识的低头不敢正视迟以往的眼睛。
林母已经醒来,但还说不清楚话,她看了一眼站在那低气压的男人。
感受到林母的注视,强忍住心中的不块,迟以往礼貌的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迟以往。”
这个名字,林母自然了解,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苏姨看到林母醒来也高兴地不得了。
“小姐,快趁热吃。”应该饿坏了吧,可是苏姨望着林清,又望了望迟以往。
可两个人就那么站在那,气氛有点不对劲。
这时候林清打了声招呼,拉着迟以往就往外走。
关上门,迟以往压低了声音,愤怒的说道:“你的逞能一点也没变,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打电话找我?”
来的路上苏姨和他说,林母是她俩一起抬下楼的,迟以往难受的要命,一百多斤的人,从二楼到车库,这个瘦弱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林清低下头,咬着唇小声说道:“我不想麻烦你。”
这些烂摊子,和迟以往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是朋友你也可以叫我帮忙。”
她的模样让迟以往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有些泄气,嘲笑自己根本不该去林清家,如此多事。
“你别这样,我真的不想麻烦你,这是我的家事,必须由我来处理,而且总是麻烦你,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林清真诚的祈求道。
今天已经伤害了妈妈,她不想再伤害另一个重要的人。
迟以往心里很清楚,自己没资格去发脾气。
更何况林清足够卑微了,如果他还咬着牙去纠结这件事,只会让林清感到厌烦。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转移话题:“快去吃饭,今晚上我留在这陪你,别说不用,我不想听。”
他说着便推开门,将林清的回答淹没在关门声后。
林清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往好处想至少迟以往在这,她能和他说说话。
好在苏姨做得多,满屋子的饭香冲淡了医院的药水味,林母暂时还不能进食,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有的时候林清会过来问她如何,她便点点头。
不得不说迟以往确实不错,人帅又很细心,想必林清在英国多年被照顾的很好。
林母在想为什么要把她救起来,随着林栋去了一了百了不是更好。
可是心中还有一团充满希望的火焰没有浇灭,哪怕是为了这团火,林母也要赌到底。
夜深了,迟以往躺在沙发上,苏姨先回去了,明早会过来送饭。
林清像是第一天健身完回到家,身上都酸痛的要命。
听着房间的钟表滴答滴答,于是悄悄起身看着林母睡得很香,迟以往也闭着眼睛,她才放心打开了门。
医院是林清最讨厌的地方,那股阴森感在晚上尤为明显,这层还格外安静。
她本想抽根烟透透气,可是又要从病房穿过走廊下楼去买,脚步竟然犹豫了。
“清儿。”突然门被打开了,迟以往皱着眉从门缝中走出来。
林清被吓了一跳,捂住嘴差点叫出来,好在是熟悉的面孔。
“我想抽烟。”惊魂未定,林清心累的望着他。
迟以往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林母,然后轻轻拍着林清的背说道:“下楼抽,抽完快点回来吧,你也需要早点休息。”
迟以往答应的倒是痛快,两个人坐电梯下去。
楼下急诊室却和楼上的安静截然相反,林清看着那些痛苦不堪的病人,捏了一把汗,心情复杂。
这时迟以往牵过她的手,将那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眼神疼惜。
“走吧。”
他们生在上流社会,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没有排队看过病,没有焦急的等待医生。
可是上流社会却远没有底层的简单朴实。
上帝会给予你一样东西的同时,也会再拿走另一样,这样才能平衡。
风凉凉的,医院晚间的车丝毫不少,迟以往拿了两根烟,一根叼在自己嘴里一根递给林清。
“怀念英国吗。”抽了一口,迟以往看着天空,笑着问。
“嗯。想回去。”这应该是林清最真实的想法吧,事与愿违,什么时候回去可说不准了。
这片星空之下,林清和迟以往彼此都没有说话。
想到在英国的岁月,当时他们可以拉着手转遍大街小巷,在风景区拍合照留念,在乡间写生钓鱼,不用考虑明天该怎么办,因为那时的时间是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