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飞速行驶在无人的路面，引擎声格外响亮。
林清和迟以往谁都没说话，仿佛等待对方开口。
迟以往一直在捋顺该怎么说明今晚的情况。
如果说是巧合，但之前并没有和林清打过招呼。
如果是刻意，林清最讨厌被监视的感觉。
迟以往心里暗道自己好心办坏事。
本该确定林清安然无恙就悄声离开，可是看到她和宋南起站在一起，心里的醋意完全不受控制。
身上的外套传来男人固有的香气，林清捏着西服的内衬声音很轻。
“迟以往，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不喜欢被瞒着的感觉。
更不想因为今晚发生的事让迟以往怜悯。
迟以往双手不自然的握着方向盘，他抿唇片刻解释道。
“我..是临时受邀的。”很显然他底气不足。
“我不相信。”林清是失望的，他在撒谎。
迟以往余光可以看见她的神情，心里咯噔一声，更加难堪。
“真的清儿，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最近太忙了。”
路边的风景突然随着车速慢下来渐渐看清。
林清将外套从身上拿下来，她将脸扭向车窗，眼里最后一点期待悉数散尽。
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去过问她的意见。
夜色仿佛感受到这股低气压，更深了。
女人指甲紧紧嵌进掌心里：“停车吧。”
迟以往拧眉，他快速拨动转向灯，确定身后没有来车，才缓缓地停在路边。
停下车，迟以往担心她会走，一把拉住林清纤细的胳膊。
“清儿，咱们谈谈好吗。”他的不安和紧张无法掩饰。
林清抬手挥开，直视着迟以往，却依然努力压抑情绪。
“咱们认识那么多年，哪怕分开也不是你可以骗我的理由，我最讨厌别人骗，你不是不知道。”
“你说你最近忙，如果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我可以向你道歉，但你不觉得你在打自己的脸吗？每天给我打的那么多电话里，没有一个跟我提到你会出席的事。”
让林清生气的并不是迟以往在撒谎，而是他的借口十分愚蠢。
如果迟以往要参加，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去阻拦。
反而这样的场合有熟人，林清还能放松些。
在林清心里，迟以往一直是个简单的人，谁都可以骗她，但她坚信迟以往不会。
明明在英国相处的日子，迟以往纯粹的像个大男孩。
迟以往着急了，林清生气时格外吓人，他硬着头皮答道。
“清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我不该骗你，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迟以往痛苦的闭上眼睛，林清没有说话。
“我回国一年，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得知你要回来，我高兴地睡不着觉！但是清儿，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如果你一定要责怪，我承认我还没学会保持距离。”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迟以往，他们分手了，这个可怕的事实就像梦魇一样，在每个夜晚缠着自己。
迟以往恨自己不够洒脱。
回国后，这是迟以往第一次当着林清的面坦露心声。
周围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旁边偶尔有一两辆车呼啸而过。
他的话在车内的寂静下格外清晰。
林清深深的望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6年相伴的时光怎么能那么轻易忘记。
迟以往的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恨不得将林清淹没吞噬，那种找不到自我的感觉让林清不知所措。
哪怕她再冷血，也被这团火焰燃烧了六年。
“以往，对不起。”林清的手僵在空中，她犹豫了。
不知道该不该再去触碰这个脆弱的男人。
林清害怕她的一举一动在迟以往眼里都是希望，所谓的分手后能当朋友，真是愚蠢的借口。
而分手对迟以往来说的伤害，林清从没想过，成年人的感情不是只要两不相欠曾经快乐就好吗？
这句对不起，迟以往是最不想听到的。
他自嘲的笑了，车内的暗色隐藏起男人眼里的不甘心。
“清儿，别去和任何人说对不起，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就像以前一样简简单单就够了。”
可这个愿望，对现在的林清而言越来越遥远。
伸出手抚摸男人冰凉的脸颊，林清笑容同样勉强。
“可是过去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我承认，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你，喜欢你可以这么义无反顾的喜欢我，呵护我。”
她眼眶热了起来，今晚的感触实在太多了。
“但是以往，本来我们是一根轨道上行走的人，如今已经站在分叉路远远地看着彼此，你知道吗？这次回来，陌生的不仅是这里，还有你，可我们不过一年没有见。”
指尖轻轻颤抖，一滴透明的眼泪带着温热落在那件外套上。
“我真的没那么好，也没有能力再去回报你的喜欢。”
哪怕是分手那天，林清都不曾坦露这么多内心的话。
现在的她眼里只有妈妈，她不敢奢望自己爱情和亲情可以再同时拥有。
林清何尝不希望迟以往过得幸福快乐，欠迟以往的实在太多了。
迟以往是震惊的，那温柔动听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却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片。
反手握住林清的手迟以往急切地道：“清儿，别再说了，你知道我....”
林清忽然打断他后面的话，吸了吸鼻子，笑的憧憬。
“本来要打电话告诉你，现在不用了。我想回英国了，我想富兰克老师了，等妈妈出院，我带她一起走，她一定能跟我们一样喜欢英国。”
那句你知道我只想要你，迟以往卡在了嘴边。
手掌的温度流失，迟以往浑身冰凉。
果然该来的跑不掉，他甚至去奢望林清能留下来。
马路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反射在车玻璃上，迟以往的心脏被狠狠揪起，最终无力的垂下自己的手。
大概回到英国去，她才能再次快乐起来吧。
没有遗憾是假的，毕竟一份规划到结婚生子的爱情，半路夭折，两个人谁都没有真正走出来。
只是不一样的方式和态度面对彼此，迟以往是幸运的，林清这样清欲寡欢捉摸不透的女子，他至少拥有过。
林清的真心也没有假，人们总是困在自己的执念里，想要做自己就必须要牺牲。
***
将林清送回了医院，已经快十二点了，医院灯火通明，刺眼的急诊两个字在夜色中张牙舞爪。
迟以往没有纠结走还是留。
只知道心痛到无法呼吸。
林清回到妈妈的病房，苏姨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清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躺在另一张病床上，卸下所有伪装。
这一天再难熬，也熬过去了。
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没有压力的躺在床上。
以往，真的抱歉，请原谅她的自私。
***
唐家没有因为告别晚宴顺利举行松了一口气，唐娇抱着睡着的儿子回到卧室后，客厅已经是冰霜一片。
连穆瑾华都不敢开口去触碰唐书记的逆鳞。
“事情不会这么算了，不斐，你要做好准备！”唐书记来回踱步，不放心的看着唐不斐。
坐在沙发上的唐不斐却从容淡定，他不屑的开口。
“爷爷，一个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唐书记停下来，伸手比划着大声说道：“她掀不起，背后还有个麦素素！麦素素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别小看她。”
穆瑾华也拉下脸来急忙呵斥唐书记：“你小点声！不凡都睡了，没轻没重的。”
唐书记不情愿的放轻声音继续说道：“不斐，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你还太过年轻了。”
不是每个年轻人，都可以做到宋南起那般。
宋南起有今天，也是顶着巨大压力坚持下来。
商场如战场，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辉耀的龙头宝座。
爷爷的话唐不斐显然更加不满，鹰眸凝结起一层冰冷。
“爷爷，我自有安排，您大可放心，既然爸爸让我坐上这个位置，我只会比他做得更稳。”
骄傲的口气，让这对老夫妻同时皱眉。
唐不斐是林栋手把手带大的。
他聪明又好学。
可正是这样，唐书记担心的是年轻人的膨胀和自满。
有能力是件好事，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老人家在政界多年得出的道理。
在楼上唐娇便能听到他们的争执。
帮儿子掖了掖被角，唐娇坐在林不凡床边，看着他睡得香甜，心里的不宁才得意平静了些。
孩子多么无忧无虑，累了就可以睡觉。
林栋去世真的已经过去了，直到这一刻安静的坐下来，唐娇才有种真实感。
唐家可以花更高的钱回收股份，要的是林清母子能够放弃和辉耀之间的联系。
如果林清不同意，唐娇甚至可以亲自去见麦素素。
这6年的安逸已经磨平了心结，这个家不能再有更多的变故。
她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况且年龄不饶人。
如今林清长大，关系刚刚有所缓和。
只不过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神神秘秘的宋南起。
哪怕日后唐不斐和他相处，唐娇都是担心的。
因为唐娇无法确定宋南起的立场。
其实也是在害怕林栋对林清母女的愧疚到底还有多少。
本来唐家人是主动的，因为这份遗嘱，位置开始左右摇摆了。
唐不斐这个位子还没坐上去，家里就无法松懈。
更何况唐不斐的亲生父亲，是死刑犯，这层过去唐娇一直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