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知允对话中，老太太时不时还是会咳嗽，宋南起频频皱眉，最终还是问出口：“奶奶，感冒好些了吗。”
宋奶奶脸上有几分不悦但是很快隐藏过去：“没事了没事了。”
宋知允一脸担心：“感冒？我怎么不知道。”
老夫人眉梢和颜悦色：“怕你们担心我就没说。”
这宅子大的出奇，客厅的空旷让宋南起觉得窒息，这里的每一寸都是小时候务必熟悉的地方，楼上是他和姐姐，爸爸妈妈曾经的房间。
四周的佣人因为姐弟俩回来突然忙活起来，宋南起静静听着与自己不相干的话题，最终慢慢起身向楼上走去。
宋曼看着他，脸上的嫌弃丝毫不隐藏，像是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巴不得远离。
而宋知允感受到宋南起的不适，心狠狠被揪起来了，尽管她努力把话题往宋南起身上引，可是老太太眼里只有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奶奶对自己的疼爱胜过对弟弟千百倍。
二楼房间若干，每一扇门都是紧闭着的，在走廊上，宋南起终于呼了一口气，他眉间有了倦怠之色。
每次回家都是一个结局，更何况今天碰上了姑姑。
空气中的对峙让人汗毛竖起，他可以感觉到姑姑眼里的不屑。
父母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洁白一片，似乎是这栋老宅子里，最陌生的房间。
宋南起走进去，环顾自周，嘴唇苍白。
可能也是怕老太太伤心，房间里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小起，你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耳边仿佛传来爸爸的声音，宋南起出神。
他仍然记得过了这么多年，他对爸爸的印象还停留在英俊和温润，他好像从没发过脾气，无论是对待家人还是员工，总是和颜悦色。
每当提起妈妈，他的神色更加柔软，可眼角却藏不住的感伤。
走廊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宋南起回神，准备从房间离开。
他拉开的一瞬间，外面的人也在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是宋奶奶。
宋奶奶站在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老人看了看房间里面，淡声说道：“进去坐会吧。”
宋南起点点头。
房门关上，老太太坐在床上望着四周有些牵强的笑了。
没过多久又恢复了正色，咳嗽了两声：“辉耀的事怎么样了。”
果然，是工作：“我还在和唐不斐交接。”
“你明白不能有任何差错吧。”慈祥的声音带着威严。
宋南起没有说话。
“唐不斐是个人才，不需要花费你太多精力培养，但是我告诉你，辉耀的位置，只能他来做，明白吗？”
宋南起盯着坐在床上的老夫人，下巴紧绷。
“当然。”半天他薄唇张开，不带感情的吐出这两个字。
老太太眼里的精明褪去，语重心长：“我知道你这阵子很辛苦，但是南起，宋氏必须走向国外，你爷爷你爸爸都没有完成的事，只能由你来完成，辉耀对我们宋家来说实在重要，放下你的私人感情，公司利益为重。”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宋南起听出了老太太话里有话，心底一惊。
他的举动全被宋奶奶看在眼里，宋奶奶冷声道：“如果你为了一个女人....”
“我不会。”他瞳孔一缩立刻打断。
“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他没有犹豫，推开门大步迈出去，压抑着情绪，又轻轻把门关上。
楼下两个女人在聊化妆品，宋知允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过去，宋南起脸色苍白往门外走。
“南起。”
“姐，姑姑，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黎叔：“少爷...？”
“我打车回去。”他脚步很快，找不到任何能停留的理由。
佣人们大气不敢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宋南起走后，宋知允没有心情了，尤其是看见宋奶奶面无表情的下楼。
明明想开口问，可看着目光慈祥的老太太，话却咽进肚子里。
***
从老宅子出来宋南起脱下西装，将衬衣揭开几颗扣子，大口喘气。
这里越是到了晚上，越有种渗人的阴森，他浑身冰凉，那种感觉他格外清晰，叫做恐惧。
奶奶又是怎么知道林清的。
这并不是第一天他无法留在家里踏踏实实吃顿饭，每次老太太和他的对话都十分不舒服，可是那是奶奶啊，是爸爸妈妈的长辈，是养大他和姐姐的人。
***
第二天，林清再次登门，宋南起知道该来的跑不掉。
看着电脑上的财务报表，他收回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林清。
她今天将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瓜子脸上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迷人不容拒绝的魅力。
“宋先生，考虑好了吗？”她的声音依旧带了几分压抑的期待。
宋南起抿了抿唇，脑子里一闪而过奶奶的话。
“林小姐，我。”
“如果还没考虑好，我可以再等几天。”她忽然笑了，笑的温柔。
拒绝的话被悉数吞没，宋南起深沉的望着她，那份笑容竟然如此扎眼。
“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过来，直到你答应为止。”林清眼神坚定。
“林小姐，你这是在为难我。”男人有些无奈的扶住额头。
“我相信宋先生神通广大，肯定会有办法，不打扰您了。”她笑着站起来，动作干练，神情似乎有志在必得的信心。
“该拿你怎么办。”宋南起轻声说道。
林清没有听见，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今天从宋氏出来，林清也是虚脱的，她心里根本没有底，也猜不透宋南起在想什么，那副煞是好看的皮囊之下，总有不知道的秘密一般神秘。
她不知道自己的底气从哪儿来，笃定宋南起会帮她，反而更加害怕的是，如果宋南起厌烦了，果断拒绝了，她们母子该怎么办。
宋南起在妈妈那仿佛天神一般的存在，原来这些年他们之间有私下联系，宋南起一直很感谢妈妈当年没有区别对待他。
可是那是他和妈妈之间的恩情，并不是他和她的。
她没有什么能回报给宋南起的，钱？宋南起眼里钞票恐怕只是张纸。
除了钱....
心中忽然一窒，心跳骤然变得飞快，除了钱....
后背一阵寒冷，伴随着心跳的骤然加速，林清快速甩了甩头，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