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纤两手捂着脸,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儿,从鼻尖红到了耳后,就像一只刚被蒸熟了的大虾。她现在真是羞得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任凭绿萝怎么生拉硬拽,都不能让她抬起脸来。
“被公子这样取笑,真是……没脸见人啦!”素纤叫着。
路云景摆了下手,道:“好了绿萝,别管她了。麻烦你件事儿,为了以防万一,今晚你得留在这儿。”
“好的。”绿萝爽快地应承下来,“可是公子,如果明天孙典夫妇还是不愿意去灵秀谷的话,那该怎么办啊?”
路云景淡淡地道:“那就随他们去吧,我就算再好心,也不能强迫他们,不过明天我会让人把外面的人打发了,总要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
“嗯。”绿萝点头,“那现在就没事了吧!我们赶紧看花灯去吧!看完花灯,公子就该回去了,时候真的不早了。”
宜城分号制作的花灯由十几个部分组成,因为十分占地,在屋子里摆不开,所以摆在了院子里。只不过现在灯里未燃起火焰,只能看个外形,是一组人形花灯。
路云景他们来到了外面,发现袁徳也在这里,他正眼巴巴地看着组装好的花灯,看到路云景以后,袁徳欢快地走过来,道:“路公子你可算是来了,他们一定要等你来了以后再点灯,我等了好一会儿了。”
路云景赔笑道:“在另外那位病人那儿多耽搁了一会儿。”
“快快快,把灯点起来。”袁徳催促道。
钱哲命人逐一点亮了花灯,光芒渐渐亮起,有一位手持竹篮的红衣女子游走于其中,美轮美奂,惟妙惟肖。
袁徳赞不绝口,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绿萝瞪着惊奇地眼睛看了一会儿,问道:“公子,这花灯上的女子是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袁徳急忙叫道。
“那就请袁少侠解释一下。”路云景笑道。
袁徳兴奋地脸蛋发红,他郎朗地道:“这个女子是上古大神朱雀娘娘,朱雀娘娘乃是医家之祖。这花灯讲的朱雀娘娘成神以前,教百姓识百草、传授百姓医术、带领百姓对抗邪魔妖兽,最后得道飞升的故事。”
钱哲道:“袁徳少侠博学多闻,说的一点儿不错。”
人们又欣赏了一会儿,路云景吩咐把花灯撤下去,和袁徳道了别,准备回灵秀谷了。
众人把路云景送到门外,袁徳大声道:“路公子千万别忘了,明天一定要来接我啊!”
路云景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道:“袁少侠放心吧。”他又对身旁的绿萝道:“好了,你也别送了,明天可千万不要睡懒觉啊。”
路云景转身的一瞬间,急急地低声道:“小心这个袁徳,他可能有古怪。”
绿萝暗自惊讶,面上如常,带着羞意地道:“好啦公子,绿萝不会睡懒觉的,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绿萝要丢死人了。”
等到出了宜城,素纤才问道:“公子,你从袁少侠身上看出了什么古怪?”
路云景凝眉思索,道:“本来我根本没有怀疑他,可是他再三地跟我确认接他入谷这件事,尤其是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他又确认了一次。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素纤仔细想了一下,道:“要是深究的话,确实是有些奇怪。他出身于名门世家,这么做确实有些不矜持,缺少涵养;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好奇心重了一些,期待多了一些,也算是正常吧。”
路云景面色凝重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袁徳的表现其实并无不妥之处。我就是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感觉,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可能是我多心了。”
素纤劝慰道:“公子就不要想了,反正明天把他接到谷里来,就算他真的有什么问题,迟早都会露出破绽的。”
路云景只好点头,强迫着不去想袁徳的事情,可是心头却像笼罩着一层厚重的乌云一般阴沉凝滞,久久挥之不去。
宜城和灵秀谷距离仅仅三十里,路云景二人很快便返回了灵秀谷。
巡夜的守卫看到天际有人落到谷中,纷纷围了上来,待看清以后齐齐地施礼:“见过少谷主。”
路云景和素纤缓步走回了住处。
待两人离开了一会儿以后,又有两个人落进了谷里。这两人是路毓秀派出去暗中保护路云景的,两个八灵地仙,一个叫莫声,一个叫谭镇。
一百年前,灵秀谷除了路毓秀、古鹤和老猫以外,再找不出第四个有九灵地仙以上实力的高手了,甚至再加上灵秀堂,也仅有两名八灵地仙、一名七灵地仙,其他的更加不值一提。
不过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这些年路毓秀致力于增强灵秀谷的实力,为以后成立灵秀派积聚力量,招揽了许多散修高手,莫声和谭镇就是这样加入灵秀谷的。有路天涯这个金字招牌在,主动前来投诚效力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剔除路天涯这个超级强大的存在,灵秀谷如今的真实战力可以在仙界排到二流下游,虽然并不强势,但胜在发展迅速。
二人径直来到路毓秀的住处复命,向路毓秀报告了情况。
莫声最后禀告道:“属下发现宜城分号外面的应该是两伙人,他们都在暗中监视着宜城分号,又互相防范着对方。我们顾忌着少谷主的安危,所以未敢惊动他们。”
路毓秀点了下头,淡淡地道:“能确认他们的来历吗?”
莫声和谭镇都是摇头,齐声道:“属下无能。”
“好了,不用自责。”路毓秀道,“今天辛苦你们二位了,回去歇着吧。”
莫声和谭镇默默地退下。
路毓秀沉默着坐在正堂里。张梅瑜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赤膊穿着一个坎肩,头发披散着,他看到路毓秀的脸上若有所思,便问道:“在想宜城分号的事?”
“嗯。”路毓秀道,“我在想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灵秀谷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也不知道云景有没有发现他们?”
“待会儿云景肯定会过来,你听他说什么就知道了。”
路云景的住处和张梅瑜一家就隔着一道院墙,院墙南端开了一个角门,把两个院子连通了起来。
路云景除了外衣,稍微清洗了一下,提着给张云棠买的零食蜜饯和一只小提灯,穿过角门,来找路毓秀。
路云景迈步走进了正堂,“姨母,姨父,我回来了。这是我……”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背后窜出,跳到路云景的背上,两手扒着他的肩膀,欢快地叫道:“哥哥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买好吃的和好玩的?”
是张云棠。
和张云棠一起进屋的还有老猫,老猫在路云景的裤腿上蹭了两下,然后默默地蹲到了一旁。
路云景身子一歪,把张云棠从背后卸下来,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宠溺地道:“忘不了你的,你屁股没事了?”
张云棠嘻嘻一笑,接过了东西放在桌子上,拆开零食包裹吃了起来,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看来白天挨得打已经是就着大米吃了。
路毓秀一瞪眼,斥道:“不是让你睡觉去了吗?怎么跑出来了?别吃了,要不一会儿睡不着了。”
张云棠吐了吐舌头,急忙又往嘴里塞了两块果脯,然后把零食推到旁边,坐到椅子上摆弄起小提灯来。
路毓秀白了儿子一眼,然后对路云景道:“玩得开心吗?”
路云景坐在张云棠的旁边,道:“很开心,宜城的灯市很热闹。”
“哥哥你也带我出去逛灯市好不好?”张云棠叫道。
路云景道:“好啊,只要你这几天不闯祸,中秋那天我带你去看花灯大会。”
张云棠高兴地拍着手道:“好啊好啊。”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要不你现在就给我回房睡觉去。”路毓秀严厉地道。
“哦。”张云棠把头一低,不再说话了。
路毓秀关心地道:“怎么突然想起出谷游玩了?是不是最近忙着编书,太紧张,太累了?”
路云景点头道:“是有一些。”
“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吧。”张梅瑜道,“这些日子你们是够忙的了。毓秀,我看不如你跟药王前辈商量一下,闭几天馆,正好也赶上中秋,让大家放松放松。”
“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跟柳伯伯说一下。”路毓秀道。
路云景想说现在编书正是要紧的时候,可转念一想,总这样紧绷着也不好,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对,也就没再发表意见。
路云景道:“姨母、姨丈,我在宜城分号遇到一件怪事。”他把今天的经历简单地告诉给了张梅瑜和路毓秀。
路毓秀道:“你明天记着多带一些人过去,这些人敢在宜城监视灵秀堂分号,胆子是不小,别叫他们伤着你。”
低着头的张云棠眼珠乱转,心里又生出了鬼主意,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他决定明天逃课去宜城凑热闹。
“不早了,你回去早点休息。”路毓秀关心地道。
路云景起身离开。张云棠也一块走了,临出门前还抱走了老猫,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他最近一直都是抱着老猫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