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午饭,稍事休息以后,路云景带着素纤去到了灵秀堂在谷里的办公驻地,他首先叫来了管事万净山。
万净山是九灵地仙,数年前投奔到灵秀谷,性情谨慎,做事周密,逐渐赢得了路毓秀的青睐和信任,被委以重任,现在是古鹤的副手,负责灵秀谷的守卫安全,兼管着谷内的奖惩赏罚。
从宜城分号抓来的那些人,现在正由万净山负责看押审问。
万净山进到堂中对路云景见了礼,路云景问道:“那些人的事情问清楚了吗?”
万净山道:“本来那些人是死扛着不肯说的,不过好在有格长老帮忙,他们人又多,总有那么几个人受不住格长老的恐吓威胁,就老实地交代了。”
“先捡要紧的说。”路云景道。
“是。”万净山斟酌了片刻,娓娓地说道:“抓来的这些人分成两伙人。那两个九灵地仙是其中一伙儿,他们盘踞在北域洞山,号称‘洞山双鬼’,在北域是小有名气的散修。这俩人一个叫段飞,一个叫段进,是一对儿兄弟。他们平素独来独往的,没什么交情深厚的朋友,他们身边的那些人也不是他们的手下,是他们招揽的帮手。
“洞山双鬼非正非邪,十分低调,很少与人产生恩怨纠葛。根据其他人的交代,他们其实是受人雇佣,想要暗杀掉那个自称叫‘袁徳’的少年。这些人先前已经暗中跟踪了袁徳一个多月了,因为雇主要求暗杀行动必须秘密地进行,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可供人追查的痕迹,所以这些人一直就没有露面,他们想等一个绝对合适的机会。
“按照他们自己的认为,他们并没有被发现,可当袁徳连续数日躲在宜城分号里,他们才意识到他们想错了。暴露就意味着失败,洞山双鬼其实已经打算撤走了,只不过还没有做好后续的安排,才暂时留在宜城。他们没想到仅仅是迟缓了这一两日,就被少谷主发现,然后就被抓到了灵秀谷。”
“他们是受了谁的雇佣?”路云景问道。
万净山摇头道:“关于雇主的信息只有洞山双鬼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我和格长老盘问了洞山双鬼,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格长老本来打算上毒刑拷问,属下觉得不妥,没有同意。”
路云景暗自思索,道:“那么关于袁徳呢,洞山双鬼他们知不知道袁徳的真实身份?他真的是儒门袁家的人吗?”
万净山道:“洞山双鬼说,他们只管秘密地杀掉袁徳,至于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洞山双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素纤道:“公子,不管袁徳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衣着谈吐都表明他的身份背景非比寻常。洞山双鬼却对此视而不见,毫不关心,那就意味着雇主的任务是不能拒绝的,是必须要完成的。”
路云景点着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看来这个雇主的来头不一般,洞山双鬼不肯招出雇主,一定是心有畏惧。”
路云景暂时按下心中疑惑,又向万净山问起另外一伙人的情况。
万净山道:“另外一伙人是来自于一个叫‘茗堂’的小门派,咱们抓来的那些人里身份最高的是一个长老,名叫冀北。这个茗堂位于东洲五风山,不过实在是不入流,属下以前从未听说过他们。”
路云景看向一旁的素纤,问道:“素纤你听说过吗?”
“我有印象。让我想一想,想一想,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来着。”素纤闭着眼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啊!我想起来了,是在有关天尊府的情报里。应该是在十几年前,茗堂加入了天尊府。然后……然后……”素纤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没有了,只有这么一句。”
路云景问万净山:“茗堂这些人是冲着孙典来的吗?”
万净山道:“没错。根据冀北的交代,茗堂掌门命令他们暗中抓捕孙典,秘密地带回五风山,想要逼孙典交出他的修炼功法。他们从东洲一直追到宜城,途中围捕过孙典一次,但是因为低估了孙典的实力导致围捕失败,并且跟丢了孙典。后来他们一路向西搜寻,才在宜城发现了孙典的踪迹。他们发现了洞山双鬼,但是因为不知道洞山双鬼的目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素纤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孙典是在受了地尊无相子的指点才会往这里来,可偏偏追捕孙典的人又隶属于天尊府。他还在给孙典的字条上玩障眼法的把戏,无相子这是想干什么呀?”
路云景道:“此人行事诡异莫测,不能以常理揣度,多思无益。万管事,麻烦你去把洞山双鬼带来这儿。”
万净山领命离去,没一会儿便押着洞山双鬼回来了,随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傩巫格先。
格先精通毒术、蛊术和巫术,性格乖戾,精神癫狂,说话和动作常常一惊一乍的。格先略有驼背,穿的衣服花里胡哨的,上面的图案也千奇百怪的,毫无美感可言。他身上坠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装饰,有木雕、金属牌、小瓷瓶、羽毛、香袋等等,走起路来稀里哗啦地乱响。
他的左半边脸戴了个鬼画符的黑色面具,据说是年轻时被毒药毁了容,即便是断肢重生的仙术也挽救不了。他的皮肤黄中发黑,毫无生气,露出的两只眼睛是像蛇一般诡异的竖瞳,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格先走一步、蹦三步地来到堂中,径直奔着路云景过来,手舞足蹈、咋咋呼呼地叫道:“哎呀云景啊,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啦!哎呀呀,我可得多看你两眼啊,看一眼少一眼啦!”
饶是素纤已经十分熟悉了格先的风格,可是见他靠近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有些害怕地往后靠了靠。
格先一步跳到素纤面前,张着嘴、伸着舌头,做出渴求的表情,嘶哑地道:“细皮嫩肉,啊,好想吃一口,肯定美味啊。”
素纤颤着音儿道:“格长老,你再这样,我我……我去找秀夫人告你的状了,我说真的。”
“见过格师。”路云景起身对格先施礼,然后把素纤拉到了另一边,“您别吓她了。”
格先左右看看,猛地凑到路云景的脸上,躁动地道:“那个呢?”
“绿萝失踪了,还在找。”路云景道。
“啊!”格先大叫一声,“怎么会失踪的?为什么会失踪的?啊,少了一个,少了一个,不能少这一个。”
路云景一指洞山双鬼:“这就得问他们了。”
段飞、段进两人被仙索绑缚着,并肩站在堂下。他们两个其貌不扬,身材瘦干,身形容貌有三分相似,都是中年人的模样,进到屋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格先冲到洞山双鬼身边,一把抓住左边的段飞,恶狠狠地盯着他道:“你们把她怎么了?不说清楚,我就把你挖心掏肺,活吃了你!”
段飞梗着脖子仰头看着房顶,对格先的话充耳不闻。
格先大怒,两手用了一撕,撕开了段飞的胸前衣襟,威胁道:“你说不说?”
路云景走上前拉开格先,安抚道:“格师稍安勿躁,绿萝的失踪应该跟他们没关系,你且等我问明白了。”
路云景好说歹说地才把格先按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转身面向洞山双鬼,温和地道:“二位,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的侍女为何会失踪?我想这两个问题应该不让你们为难吧。”
段飞、段进互相看了看,然后段飞道:“昨天晚上那小子突然从你们宜城分号里杀出来,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我们本来打算立刻就撤走的,可是另外那伙人被他利用了,稀里糊涂地就和我们的人打了起来,你那个侍女也冲出来和我们打了几个回合。
“当时现场的情况太乱,也没什么可以详细说的。总之就是那小子制造了混乱,然后趁乱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不知所踪,你的侍女很快就发现他不见了,立刻脱离了战局,然后也不见了。等我们意识到被那小子摆了一道以后,已经太晚了。”
“绿萝果然是去追袁徳了。可是已经六、七个时辰了,不管追上还是没追上,她也应该回来了。”路云景疑惑不解,“你们知不知道袁徳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
段飞想了一下,道:“我们得到的信息是八灵地仙,但是从他的表现上看,九灵地仙也是可能的。”
路云景大为震动,十四岁的八灵地仙,放眼仙界,拥有如此妖孽般修炼天赋和资质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袁徳这么小的年纪就拥有如此高的修为,这可不是单单靠绝佳的天赋就能达到的,他必定还要有相当难得的际遇,或者是相当丰厚的资源投入。无论是什么,这个袁徳的身份都绝对非比寻常。
路云景坐回原位,凝神静思,平复着心中的震惊和担心,良久之后,路云景再次问道:“段飞、段进,雇佣你们暗杀袁徳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