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鹤大吃一惊,他协助路毓秀经营灵秀堂数百年,在天下四处奔波忙碌,见过无数的人物,当然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榜上高手,风雪剑主孔善琉。
“居然是你!”古鹤神情严峻,戒备更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这件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孔善琉,你突然亮明了身份,难道是不再顾忌孔家的名声颜面,想要来个鱼死网破了吗?”
孔善琉摇头,“我是想让你知道此间事非同小可,不要再对我咄咄相逼。”
“非同小可,确实非同小可!”古鹤厉声喝道,”绿萝至今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我之前相信你没有杀害绿萝,没有立刻下令把你擒住,已经是宽容大量了,何来咄咄相逼一说?”
“但我说的确实是真话,绿萝是被孟德青绑走的,与我毫无关系,你把我拘束在这里毫无用处!”
“哼!真话假话,只有找到了绿萝才能分辨,现在你哪儿也不能去!”
“古鹤!我对你一忍再忍,你不要得寸进尺!此事起先就是我儒门的内部事务,与你们灵秀谷毫不相干,是你家绿萝不知轻重地横插一手,才导致她被孟德青挟持,下落不明,这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何干。我为了不伤你家绿萝的性命,没有痛下杀手已是仁慈,你非但不知感谢,还要怀疑我的话,污蔑我的清白,果然是忘恩负义、不明事理的妖类!”
“好一个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孔善琉,我承认我说不过你!现在绿萝的安危才是我最在意的事,任你如何巧辩争理,我都不可能放你离去。倘若找到绿萝以后证实你所言不虚,我古鹤任打任骂,绝无二话;倘若你已经杀人灭口,掩藏了证据,在这里存心欺骗于我,那么就算是儒门也保不住你!”
孔善琉心知自己说的确实是实情,只盼古鹤的人能尽快找到孟德青和绿萝,他见古鹤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明白脱身无望,便对古鹤道:“好!我就等你找到他们,到时候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你!不过有件事我要你听明白了,我追杀孟德青的事,只关乎儒门内部纷争,你们灵秀谷最好是保持中立,置身事外,不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那个孟德青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追杀他?”
孔善琉思考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孟德青是我那姐夫孟渊壑的庶子,此子顽劣不堪,在儒门屡屡犯禁,仗着自己有几分上好的资质,就目中无人,欺压同门,被我姐夫赶出了家门。”
古鹤恍然,语带厌恶地道:“我明白了,云景回来说孟德青仅十四岁就已修炼至五灵地仙,可他能从你手里逃脱,想必不只如此,最低也该是个八灵地仙。这样绝佳的资质在你们儒门也是几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日后晋位天仙指日可待。我想,他该是威胁到了某些人的权力和地位,你才不惜亲自出手吧!”
孔善琉面带威胁之意,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古鹤冷漠而讥诮地笑笑,当年张梅琮被张秀山各种栽赃陷害,前世之鉴后事之师,古鹤没有轻信孔善琉的一面之词,可他对这些豪门内斗毫不关心,孟德青的品行优劣,为人好坏,只关乎绿萝的安危,仅此而已。
古鹤道:“只要绿萝安然无恙,我就不会插手你的事情。”
得到了古鹤的承诺,孔善琉终于放下心来,对古鹤道:“叫我身后那两人撤下吧,我既已亮明了身份,就不会再强行离去。”
古鹤暗忖片刻,对远处的莫声、谭镇二人示意,叫他们继续到山中寻找绿萝的踪迹。
由于一直没有发现新的线索,古鹤不禁有了怀疑,对孔善琉道:“你确定孟德青真的没有逃出这片山去?”
孔善琉的心中也有了些动摇,道:“当时我突然失去了他的踪迹,粗略的探查了方圆百里的范围,并未发现他逃窜的痕迹,所以可以断定他当时没有逃远。孟德青的手段颇多,极善伪装藏匿,你还需多加派些人手,扩大搜索范围。”
古鹤无法,只得沉默,在心里估算着时间。
午时将尽,黑松山脉的北方飞来了一队人,隐约还能看到队伍的中心有一座像是房屋的巨大物体。
古鹤望见,露出诧异之色,脱口道:“是云景?他怎么来了?”
“哦?路钟灵之子路云景?”孔善琉望着那个像房屋样的物体,“那就是路毓秀专门为他打造的云车‘景宫’吧,啧啧,果然是富贵气派,叫人惊叹呐!就连我三哥也没有这样的福气啊!”
儒门之主孔善澈在同辈中排行第三,孔善琉排行第六,故而称为“三哥”。
“云景天生富贵,当得起这样的气派!”古鹤冷冷地回了一句。
孔善琉在心中暗道:“路云景年纪轻轻便能与药王柳壶齐名,调度上千医家,主持编修医书,也能做到有条不紊,颇具章法,倒是没给路钟灵丢脸。这样的人才要是个健康人就好了,真是可惜了……”
孔善琉虽然自恃身份尊贵,目高于顶,骄傲自负,但对旁人也不是一味地傲慢轻视。他承习儒学正宗,学习仁义之道,对于灵秀谷这样的医学大宗也是推崇备至。他对古鹤态度傲慢,言语之间多有贬损轻蔑之意,这也只是因为厌恶古鹤的妖类出身,并非是对灵秀谷心存恶意。所以对于路云景的到来,孔善琉心中还有些欣喜,欣喜于不用和古鹤这个妖类纠缠了。
路云景的车驾逐渐接近,孔善琉终于看清了这辆像是一座小宫殿似的云车。
云车主体长三丈、宽一丈八、高两丈四,左右车墙上下各开两排窗,前面开两扇六尺高的车门,车门左右有窗,正上方有一排窗,车后无窗,想来车内定是无比通透。
车体下面有三对儿巨大的车轮,车底向前延伸出五尺横板,门左有一矮脚宽凳,上面坐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黄杉车夫,车夫驱赶的八十一只云兽拉着“景宫”在天上飞行。云兽有仙鹤、仙鹿、天马各二十七只,仙鹤在前,仙鹿在中,天马在后,列成九排,每排九只。
整车的外表构造皆为玉石,浑然一体,外饰精美华贵,细腻雪白的丝绸覆盖左右车壁,上面绘着大气磅礴的山水图景,车顶四角都有麟凤龟龙的瑞兽玉雕,车顶檐下垂着一圈风铃,风吹铃响,悦耳动听。
这驾云车是路毓秀专门为路云景打造,主体车身用的是一整块荆玉山的玉石,请了大匠凿空内部,设计成上下两层,内部生活设施齐全,极尽奢华,舒适无比,有两间卧房、一间客厅,还有书房、浴室和厨房,即使当做普通房屋常年居住在里面,也是完全可以的。
这驾云车有两套动力设施,一套便是前面拉车的云兽,另一套是内部设置的阵法。此车外表坚固,整块玉石经过特殊的炼制,可以抵挡天仙的攻击,人在里面十分安全。
路毓秀对路云景可谓是极尽呵护和关爱,唯恐他出行时被寒风侵袭,所以严格规定了,只要路云景的出行距离超过三百里,就必须乘坐云车出行,在外居住也必须住在云车里。路云景自幼如此,灵秀谷众人早就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气派过度。
驾车的黄杉车夫全十三把景宫悬停在距离古鹤十丈左右的半空,随行云车左右的有一百余人,云车停稳后,车门打开,素纤从里面走出来。
古鹤飞向云车,落到车前横板上,对左右吩咐道:“你们去找莫声、谭镇,听他俩差遣。”
左右领命而去,素纤对古鹤施礼后,把他请入了车内。
孔善琉已提前用青白光团罩住了面目,所以路云景带来的人未能看到他的面貌,他在旁边默默观察着,心中暗道:“这姐弟俩对路云景还真是照顾得紧啊!”
过了一会儿,景宫车门再度开启,路云景在前,古鹤、素纤在后,三人走出来飞抵到孔善琉近前。路云景深施一礼,神色恭敬肃穆,“晚辈灵秀谷路云景见过前辈,先前怠慢为难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孔善琉对路云景心生好感,撤去了伪装,神情淡淡地道:“好说,好说,路公子不必多礼。”
路云景道:“此事来龙去脉晚辈已大略知晓。先前孟德青投医于我灵秀堂宜城分号,以假身份蒙混过关。晚辈本着医者的本份,才嘱托了侍女绿萝对他多加看护,不曾想倒坏了前辈的事。灵秀谷无意干涉前辈家事,只待找到绿萝,确认其安全,便任由前辈离去。此前诸多得罪之处,晚辈定会加倍补偿。”
孔善琉心中暗道:“好个柔中带刚的路云景,三两句就把绿萝的责任摘清了,我若应下他的要求,岂不是要受制于他,绿萝一日不现身,我便一日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