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堂随行的众人修为都不高,钟连还能勉强抵挡一二,而其他人眼看着就要被鬼气吞噬了。
就在众人仓皇逃窜时,一道幽蓝剑芒横亘天空,剑气煌煌,正气凛然,隔断了鬼气。众人望去,只见路钟灵手中多出了一柄蓝色仙剑,光芒万丈,照亮了整片天空,正是绝世神兵——山河剑。
“退下。”
路钟灵对灵秀堂余众大喝一声,然后持剑冲上,山河剑芒暴涨冲天,似巨浪拍岸般压向鬼气雾团。
钟连带着众人远远地退去,其他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全都望着天空瑟瑟发抖。钟连心焦如焚,他虽是七灵地仙,可眼前的危机却不是他能够插手得了的。
鬼气翻涌,延伸出数道烟尘风柱,声势浩大,对着路钟灵打来。
路钟灵双目喷火,欺身冲上,漫天席地的剑气倏然爆射,似狂风急雨般刺入烟尘风柱,击散鬼气雾团。
鬼气向四周退散,露出张梅琮的真身,无穷无尽的怨魂恶鬼正从他的体内涌出。
“玄冥之体?”路钟灵大惊,瞬间面无血色,待到多看了几眼,又疯狂地摇头,“不,不对,不对!”
路钟灵勃然大怒,山河剑光芒再涨,有如蓝色巨日一般,光照百里,豪光剑柱直通天际,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对着张梅琮劈下。
就在路钟灵苦战之时,数里之外有三个人正在遥望着远处激烈的战斗,正是无相子和惜儿,此外还有一个精壮魁梧的铁塔大汉。
这大汉长相粗犷,一双铜铃大眼炯炯有神,钢针似的胡须扎里扎煞,覆盖了半张脸。他浑身肌肉贲张,青筋暴起,胳膊比无相子的腰还粗,拳头比无相子的脑袋还大,就像是一座坚固的铁塔,整个人的气势摄魂夺魄,令人不寒而栗。
铁塔大汉望着不断散发着鬼气的张梅琮,眼中寒芒冷冽,喉咙中发出沉闷的轰隆声。
无相子神情凝重,无比疑惑的道:“看这情形,好像是玄冥之体爆发,可是仙界里有数的几个玄冥之体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啊。嘶——,咱们离得太远了,看不清楚这人的样貌。”
铁塔大汉声若雷鸣地道:“不是玄冥之体,是鬼灵。鬼灵侵入到了他的体内,此刻他已经被鬼灵控制了。”
“鬼灵?”无相子十分诧异,“这男子极有可能拥有天仙的实力,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强大的鬼灵,居然能够侵入到一个天仙的体内?”
铁塔大汉目光冷峻地道:“你忘了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吗?这个世间没有,下面那个世间可有得是!而且,你还看漏了一件事,他们不是一个天仙,他们两个都已经修炼到了天仙境界。”
无相子难以置信地道:“你确定?之前在云州我就见过她出手,若她真是天仙,当日怎么会被压制地那么彻底?”
铁塔大汉笃定道:“天仙运用法力的方式与地仙完全不同,我的判断不会错。路钟灵肯定早就受了伤,是远超你们想象的重伤。但是因为伤在了内里,所以你们看不出来。”
无相子马上就慌了,急道:“请黑兄速速援手!”
然而铁塔大汉的目光突然凝固:“来不及了!”
就在无相子三人暗中观察之际,路钟灵和张梅琮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张梅琮虚空站立,两只眼珠漆黑如墨,对着奋力搏杀的路钟灵道:“毫无意义。”
路钟灵目光如刀,脸上露出决绝之意,漫天剑气忽然回转,倒灌剑身。剑身嗡鸣大响,如长鲸吸水一般,疯狂地积聚剑势。
“轰隆、咔嚓”,数声巨响接连响起,震耳欲聋。只见大地开裂,产生数道鸿沟深渊,数以千计的土石巨剑从鸿沟深渊中冲天而起。
山河剑意!
碎山河!
路钟灵人剑合一,随着无数的土石巨剑,剑势一往无前,直刺向张梅琮。
万鬼退散,山河剑势如破竹,一剑刺入了张梅琮的胸膛!
路钟灵凝望着张梅琮,深邃的眼底带着强烈的期待和希望。
张梅琮的两眼渐渐恢复清明,他眨了一下眼,轻轻地扬起两边的嘴角,努力做出最让人心安的表情。
“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然后两人双双昏厥,向下坠落。
钟连率人急忙抢上,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一道流光似闪电一般划破天际,迅疾地接住了两人。
是一个陌生的铁塔大汉。
钟连目眦欲裂,大喝道:“什么人?不要伤害他们!”
无相子和惜儿紧随大汉身后,无相子高声道:“在下天尊府无相子,是友非敌,钟掌柜不要误会。”
钟连知道无相子派人暗中跟踪他们,所以对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钟连带人冲到近前,警惕地道:“快把他们还回来,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无相子笑道:“我与你家大小姐尚有结义之情,我怎么会害她。你且稍等,我先看看他们两个的情况。”
铁塔大汉左右胳膊各托着一个人,因他体型巨大,看着倒也不违和。无相子上前查看两人的情况,路钟灵脸色苍白,不省人事,显然是战至力竭了;张梅琮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倒是还活着。
山河剑插在张梅琮的胸膛上,源源不绝的幽蓝光芒泛起阵阵涟漪,似流水般包裹了他的全身。
无相子探询地看向铁塔大汉,大汉道:“路钟灵以山河剑镇压了他体内的鬼灵,算是保住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不过并不乐观。”
“黑兄可有办法?”
铁塔大汉摇头道:“医道非我所长,而且我也不建议你节外生枝。路钟灵敢这么做,必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还是等她醒了,让她自己处理吧。”
无相子点点头,又确认了一遍路钟灵的情况后,把两人交还给了钟连。
钟连看在眼里,终究明白无相子并无恶意,犹豫了半晌,还是对无相子道了句谢,然后带着两人赶去前方最近的灵秀堂分号。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惜儿有些不满地道。
无相子摆手道:“无妨。我已经认出那个男人了,他是西境青园掌门张秀山的儿子,也是个失踪了多年的人,名叫张梅琮。根据他们这一路前进的方向判断,他们这是赶去青园的。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所在,就不必如此紧张了。”
“西境青园?”惜儿十分地不解,“他们想要救命的话,为什么不先去灵秀谷呢?这两个地方的距离又不远。”
无相子也十分疑惑,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铁塔大汉,大汉道:“张梅琮的伤势特殊,需要借助地脉灵穴的辅助才能治愈。”
无相子和惜儿恍然大悟,无相子忖度片刻,噗嗤一笑,开心地道:“三姐啊三姐,你果然不同凡响啊!此番去了青园,怕是要麻烦不断了!”
惜儿疑惑地问道:“什么麻烦?”
“无论哪方面都是麻烦。”无相子意味深长地道。
惜儿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可是无相子却不继续说了,她迫不及待地道:“到底是什么麻烦啊?你别卖关子了!”
无相子看着惜儿的目光有些异样,然而关心则乱的惜儿并没有意识到。
无相子缓缓地道:“这就要从张梅琮的身世说起了。他现在的父亲,青园掌门张秀山,并非他的生父,而是他的继父,更准确一点儿来说,是他的三叔。张梅琮的生父是青园上一任掌门张秀寒,张家‘秀’字辈排行的老大,张秀山的大哥。
“当年张秀寒英年早逝,那时的张梅琮尚在襁褓之中,一个婴儿难以接任掌门大位,张秀寒的三个弟弟就动了心思,其中就包括张秀山。他们三兄弟明争暗斗,手足反目,闹得是沸沸扬扬、十分难看,青园几乎就要分崩离析了。
“后来,张梅琮的母亲苏氏在服丧期内下嫁于张秀山,在苏氏的支持下,张秀山接任了掌门之位,才平息了那场风波。”
“这也可以吗?”惜儿皱眉道。
“这当然是伤风败俗的事儿了,苏氏下嫁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非议,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有一种说法是可信度最高的,据说张秀山和苏氏在私下里做了约定,以‘日后把掌门之位再传给张梅琮’为条件,苏氏才答应委身下嫁。只不过嘛,这私下里的约定无人见证,又哪里会完全作准呢?
“张秀山做了掌门以后排除异己,收拢权柄,和他争位的两个兄弟先后离奇身亡。张秀山的权位日益稳固,他就越发地不把苏氏放在眼里了。他之后纳了几房妾室,又生了几个儿女,对苏氏母子十分地冷落。”
“就知道欺负孤儿寡母,这个张秀山实在是恶心!”惜儿愤愤不平。
“孤儿寡母?你以为苏氏就是什么善类吗?她占着正妻的大义名分,儿子既是前任掌门的独子,又是现任掌门名义上的嫡长子,青园之内拥护她的人不在少数,张秀山开始接任掌门的那几年并不好过,事事都要看苏氏的脸色,以苏氏的意见为先。张秀山后纳的几房妾室里,有几个就是被苏氏活活折磨死的,有一个怀着孩子的时候就被苏氏给弄死了,母婴俱丧啊。”
“啊!”惜儿又惊又怕地捂住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