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泥泞了道路,县尉手中的鞭子染上了血。
大雨已经持续三天了,行走在泥地里愈发艰难,更别说身上旧伤新伤一起发作,带血的鞭子抽打在身上,脚步愈发的沉重。县尉在队伍后面挥鞭怒骂,污秽之语张口就来,把走不动的这些人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倒是徐机灵这小子,平日里不干农活,力气不咋样,这回倒是身轻如燕,一直走在队伍前面,又经常给县尉点碎银,非常得县尉喜欢,从来没挨过打,这让其他人更加怨恨徐机灵。
作为屯长,陈涉吴广也走在队伍前面,吴广瞅着县尉去队伍后面施威的时候,悄悄地问身边的徐机灵:“你这小子,怎么走起路来一点也不累?”
徐机灵嘿嘿笑道:“不瞒你说吴大哥,机灵我早年游山玩水,到处闲逛,一走就是三五千里,这点路自然不在话下。”
吴广不禁笑骂道:“你这个逛鬼倒是得了好处。”随后又在徐机灵耳边悄声说道,“徐机灵,你卖个人情给我,家里的庄稼不曾成熟,没有卖出去,我身上没有多余的碎银子,你也给我俩点,我们也去讨好讨好那个狗东西。等庄稼熟了,我再还你两倍。”
徐机灵却为难了:“这······”
吴广拍着胸脯说:“怎的?怕我赖账不成?”
徐机灵只好说:“吴大哥,不瞒你说,咱们此去渔阳,本来限期就短,老天又降下大雨,待咱们到了渔阳,限期早过,按大秦律法,怕是要斩首啊!机灵我反正也活不过这两天了,碎银子只在自己身上带着,让自己少受点苦,黄泉路上也装个有钱地主。大哥纵然能回阳城,机灵我早已不在了,又还给谁?”
几句话如同当头棒喝,砸在了吴广的心上,也唤醒了一旁沉默的陈涉。
“逾期当斩?此话当真?”陈涉急问道。
“当真。”徐机灵摇头叹气道,“陈大哥吴大哥你们俩说不定身强力壮,还能被留下来做两天戍卒,我这小身板,那将军怕是看也看不上,直接就斩了。”
陈涉的脸色铁青,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他还是知道一件事的:大秦律法,王子与庶民同罪。
斩了徐机灵,就不能饶过他陈涉。
吴广脸色也不好看,直到县尉回来再没说一句话。
徐机灵却像没事人似的,随意地瞥了两人一眼,嘴角上突然涌现一丝笑意。
······
夜晚,众人都睡下了,但是陈涉却辗转反侧,他实在睡不着,于是小心起身,没有吵醒身边的人,悄悄地走出帐篷。
此时,雨已停,月光皎洁。
陈涉缓步走到湖边,就是道路旁的那个低洼的湖泊,大泽乡这个名字就是取自那片湖。
陈涉静静地看着湖面,沉思。
他静静地看着被黑暗笼罩的湖面,平静得如一面镜子,但是,无论在哪里扔下一颗石头,平静都会被打破,湖水开始流动,结构重组,而他自己,就是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