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郭莫森继续问道。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李清湖矢口否认。
“不想说也没事，我们这些越狱出来的阴魂，在阳间本就举步维艰，小心一点没错。”
“你我应该是初次见面，你为何救我？”李清湖转移话题。
郭莫森难得笑了笑，“我们出来本就不易，冲破重重艰险，一百个也活不下来一个，好不容易碰到个同类，眼看刚刚要有新的开始，就这么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不只是我，任何一个从那里逃出来的，看到同类落入危险，只要能帮一把绝对不吝啬。”
“一直听你说同类，我们同类是什么，有很多吗？”李清湖压下心中的种种惊讶，静下心来问道。
“你很幸运，能够来到这里。见你这懵懂的样子，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在下面，一般把我们这类人，叫做偷渡鬼。这次一同和我冲出来的阴魂，至少得有好几千，目前碰到真正走运活下来的，只有你和我。”他不是郭莫森，而是一只偷渡鬼。
“既然那么危险，何必固执的冲出来呢？”李清湖叹道。
偷渡鬼听这问题，表情仿佛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张大嘴巴，很是惊讶道：“难道，你不是从里面出来？”
李清湖想了解更多，自己的身份也被对方看穿，没必要刻意隐瞒，点头道：“我确实没有下去过。”
“你很幸运。”
偷渡鬼倒也释然，只是眼神中掩饰不住羡慕嫉妒，“重新活过来的人中，你这种人不叫偷渡鬼，偷渡鬼是最卑微的身份，你是复活者。”
“不一样吗？”李清湖表现得很诚恳。
“不一样，非常不一样，你不会明白的。”说到这里，勾起了偷渡鬼的回忆，他脸上现出痛苦的症状，仅仅是回忆都产生无比巨大的痛楚。
“能告诉我，下面是什么样吗？”李清湖不厌其烦的问道。
偷渡鬼能够活着从深渊出来，心情非常好，倒也没有反感这些问题，自顾自坐到石台边缘，双脚垂挂在岩浆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下面，是无边的寒冷，无边的孤寂。一个阴魂，没有实体，不能进行任何交流，漫无目的的游荡。
前世活着，有人说过，把一个人关在一个密封的房间内，只需要短短几天就会痛苦难耐，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疯。
阴魂在冥界，就像是关在逼仄的密封的小房间内一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永远看不到尽头。
意志在一点点消沉，很多阴魂根本承受不了多久，就会走向地狱，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酷刑等着，比寒冷和孤寂更加可怕。当你熬不住了，放弃了，决定沉沦，你就会走向轮回，下一辈子也许就是一头猪或者一只蚂蚁。当然，对于地狱来说，冥界的痛苦简直小巫见大巫。我们这些人，不能死了，再死会进入地狱，承受无尽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进入过地狱？”李清湖问道。
“进入过火山地狱，那里非常热，比脚下的岩浆还要可怕。”
偷渡鬼勾起了心底的记忆，痛苦的颤抖起来，“后来我跑了出来，在冥界不断游荡，吞噬冥气，吞噬其他的阴魂，壮大到能够冥气外放，进行一些灵魂交流，那种孤寂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我跟随其他人一起，闯进了深渊，我很幸运，出来之后，正好碰到一具新鲜的尸体。”
“郭莫森是被谁杀死？”李清湖还有很多疑问，想要寻找答案。
“郭莫森是谁？”偷渡鬼疑惑地问道。
李清湖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脸。
“你说这张脸的原主人吗？”
偷渡鬼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被我杀死的。”
李清湖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很快又想到了其他事情，便接着问道：“你碰到的第一具尸体，不是这个人吗？”
“不是。”偷渡鬼摇头，“那个人四肢被斩断，花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把腿脚拼接起来。”
“那个人是我杀的。”李清湖明白了过来，坦诚的承认道。
对方第一次入驻的尸体，应该是项金列的身体，而后用项金列的弩弓杀死了郭莫森，难怪胡上进之前失魂落魄的跑出来，说是看到了项金列杀死了郭莫森。
现在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偷渡鬼，身上居然都有郭莫森和项金列的特征。
“你杀了一个人，正巧成为我的宿体，看来我能够活下来，并且反过来救你一次，这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偷渡鬼呵呵的笑起来，同时看到李清湖上下审视的目光，知道对方的疑惑，便主动开口道：“我其实在冥界游荡久了，吸收了一些特殊冥气，也吞噬了很多阴魂，在下面对我这种阴魂，还有一个称号，叫做无面鬼。当然，现在我活过来了，有了脸面，而且不止一张脸面，变成了偷渡鬼。呵呵呵……”
他笑得很沙哑，声音很瘆人，具备了人们印象中鬼所应该有的恐怖声音。
偷渡鬼有意炫耀一下，脸皮一阵蠕动，很快变成了项金列的模样，嘴角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痣尤其显眼，又是一阵蠕动之后，变成了梁世芳的模样。
他解释道：“目前为止，我只能变换三种脸面。”
“显然你不叫郭莫森，也不叫项金列或者梁世芳，不知该怎么称呼？”
李清湖问完，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自我介绍，连忙补充道：“我叫李清湖。”
“李清湖，很好的名字。我在下面不知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太久太久，前世的名字已经忘了。”
偷渡鬼坐在那里仰望头顶的黑暗，怅然若失道：“忘了也好，能够重新品尝活着的幸福滋味，也许这一世很短暂，我很知足。你可以叫我枫叶，这是我这一世的名字。”
李清湖已经问的够多，一时想不起来说些什么，见秀儿还沉浸在修行当中，便坐到它的旁边，静静地感受从下面吹上来的一阵冷一阵热的风。
枫叶刚刚从下面逃出来，在他看来，仿佛来到了天堂，喜悦的心情一时难以平静，而且孤寂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重新开口说话，眼前碰到的人，正好是同类，而且和他能够顺利活下来有着因果关系，心中更是增添好感，赧然道：“说说话，我不喜欢安静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