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本性不坏。”卓氏浑浊的目光看着李清湖，缓缓道。
“嗯。”李清湖不知如何回答。
符生未到四十，卓氏应该是花甲之年，容颜看起来苍老枯槁，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彷若耄耋之年，满脸岁月的沧桑。
卓氏回忆道：“符生小时候非常善良，蚊子站在他的手背上，吸血吸得肚子通红，明明手上传来刺痛，他都舍不得下手拍死蚊子，因为他认为蚊子也是一条生命，吸人血只是生活所需。
稍稍长大后，出门看到街边有人乞讨，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购买粮面接济穷人，内心始终非常自责，每餐粗茶淡饭，效仿穷人的疾苦。
他也是一个看重情义的人，始终照顾弟弟妹妹。妹妹蹒跚学步，他便半蹲着身体，双手张开护在左右寸步不离……”
李清湖一直听着卓氏絮絮叨叨的讲着符生的陈年旧事，在她嘴里，符生简直成为了一个完美的人。
最后，卓氏叹道：“有人把他逼成了他自己都唾弃的人。”
李清湖看着周围简陋的房屋，心中没有丝毫感动，反而有着丝丝怒意，反驳道：“他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对亲生母亲不闻不问，这样的人不值得您为他辩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李清湖觉得这个老妇人越老越糊涂，好好地茶变得索然无味。
卓氏大概是年纪大了，说话唠唠叨叨的，继续道：“这些年符生做了不少错事，每一件我都详细记下来……”
“哦？”李清湖其实根本不感兴趣。
“你不要生气。”
卓氏动作迟缓的站起来，站到李清湖的对面，深深弯下腰，郑重的鞠躬，声音缓缓道：“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符生，别仇恨他。”
李清湖侧身躲过了卓氏的鞠躬，平静道：“如果是符生给我鞠躬，我承受得起。”
卓氏缓缓抬起头，腐朽的身体，脆弱的脊椎仿佛发出咔咔的声音，悠悠叹道：“领主府对面原本是李府，你们李家之前还是钟鸣鼎食之家，符生下令抄家之后，李家瞬间坠入低谷，你心中有怨气，有怒火，我愿意替符生承担。”
“怎么承担？”
“李府、李家街、灵石，全部如数归还。”
“好大的手笔，我李清湖小小的县卫副队长，何德何能，能够让领主府低头认错。”
“只要能消减你心中的仇恨，这点东西何足挂齿。”
“我有个哥哥叫李清云，名字有没有在你的书册上记录？”
“我知道李清云的……”
“他在领主府门口被守卫当众打断腿，如果不是有神药及时救治，恐怕现在还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李清湖说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满腔怒意。
“这事我知道。”卓氏承认，仅此而已。
李清湖对今天的谈话没有什么期望，此刻谈不上什么失望，对于卓氏这种深宅大院里的人，谈话做事的方法方式无法理解，也懒得理会对方的想法，起身拍拍屁股，告辞道：“谢谢你的茶水。”
“你一定要原谅符生。”卓氏跟随在李清湖身后走到院门口，嘴里扔在唠叨着。
“我是县卫副队长，忠于领主。通俗点讲，我只不过是替领主守门的一条狗。”李清湖回过头来看着卓氏，面带微笑。
卓氏看着李清湖的笑容，脸色却是越发复杂。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李清湖走出去老远，准备拐弯的时候，才听到卓氏的声音如鬼魅般飘飘忽忽传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底细，当年你拿来阵眼，我们感谢你，也憎恨你。现在如果你想拿回去，我是不答应的！”
李清湖走在黑暗中，周围没有虫鸣鸟叫，静得可怕。
还好没走多远，便听到牛大壮和县卫士兵的哄闹声，烦乱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在县卫士兵的护送下，他回到家里，跟家里人嘱咐一声，尽量多待在精武会，他自己也是连夜前往精武会武馆，把自己关在雾化室里面。
他感受到了如同扑面的冰水一般的危机。
李清湖意念一动，小世界中的所有黑瘤果，全都散落在地。
如小山一般的黑瘤果，顶端突然隆起，接着一颗颗外表坚硬的黑瘤果滚落两旁，露出里面一个白森森的骷髅！
这个该死的骷髅，像一只掉进谷仓的老鼠，连同黑瘤果一起放了出来。
秀儿左手搂着十来颗黑瘤果，右手抓着一颗黑瘤果，用两排牙齿咬掉坚硬的外壳，仰着头吞下黑色的果肉，浓稠的汁液顺着骨头流淌，很快变成了蓝色的冥气汇聚在骨心里面。
它吃完一颗之后，美滋滋的坐着，两排牙齿相互敲打，发出清脆的嘚嘚声音，美滋滋的坐着。
“秀儿！”李清湖气急败坏的吼叫起来。
“呀——”
秀儿猛然看到李清湖的脸孔，吓了一大跳，然后双手紧紧搂住怀中的十来颗黑瘤果，生怕别人抢了似的，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手中的黑瘤果都是别人的，如同一只知错的小猫咪畏惧的放下黑瘤果缩在地上，眼巴巴的抬头看着李清湖，空洞的眼眶中两团蓝色火苗不停地跳动。
“小偷！”李清湖用手指敲打了一下秀儿的头顶，发出咚的一声响。
“我不是。”秀儿仍然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它看着李清湖手臂一卷，一半黑瘤果重新收进了小世界，眼看着美滋滋的幸福生活就要到头，它着急起来，声音软糯道：“我好饿呀。”
“你当真是个饿鬼，一天就知道吃，早晚吃成小胖妞。”
“我才不是小胖妞。”
“你当然不是小胖妞，无论你怎么吃，永远都是一只骷髅。”
“哼！”秀儿生气起来，“你是个坏蛋，讨厌得很。”
“行了行了，我没空理你，你想吃就吃吧，以你的食量，谅你也吃不了多少黑瘤果。”
“好耶！”
秀儿欢呼雀跃的跳起来，一头扎进了黑瘤果堆中间，骨头全部淹没在黑色的果实中间，只露出一颗惨白的骷髅头，坚硬的牙齿嘎嘣嘎嘣的啃咬黑瘤果果壳，而后滋溜滋溜的吸食黑色果肉。
“好幸福呀。”它很是享受的感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