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打量他的时候,墨承云也在打量着她。
少女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显然是营养不良导致过于瘦弱,身板倒像是十二三岁的姑娘,由于太瘦了更显得眼睛大了不少,衣袍朴素带着补丁,还有些泥覆在衣摆,可这却并不能掩盖她的气势,这股强者的“势”甚至隐隐压他一头。
如果纪绯然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暗自腹诽,什么强者的势,那是她前世带来的杀气。存在灵魂与记忆深处的弑杀之气,这只有在战场和训练基地,刀光剑影一路饮血踩着死人尸体走出来的,才能磨练出来的。
墨承云也愣了一下,本以为她会和那些少女们一样见了他就羞涩得不行,谁知道她居然只是神色如常地打量了几眼。他轻松地从数米高的树枝上凭空走下来。
对,是走,而不是跳。纪绯然眯了眯眸子,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虾,她脑中快速翻阅着原主的记忆,得出了个惊人的结论。
踩踏虚空,这可是七阶灵皇强者才能做到的。
初初看到他,要说没有惊艳那是假的,即使是纪绯然也暗骂一声妖孽,走出去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孩子。可现在。她内心也忍不住升起了几丝防备,表面却还是故作淡定地喝起了明素颤抖着端过来的茶水。
“你不怕我?”墨承云有些意外,他是有意踩着虚空踱步下来的,为的就是露这么一手,想看看她惊慌的样子。谁知纪绯然居然面色如常自顾自坐下了。
她放下茶杯,扬了扬眉认真地对他道:“你要是想杀我,刚才就可以动手,何必跟我兜圈子?于你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更何况我也反抗不了。”
墨承云挑了挑眉,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下来,捧着茶缓缓品了两口:“你倒是看得通透。”
“我可不是什么通透的人,说到底也躲不过贪生怕死。”纪绯然摆了摆手,根本没当回事。
墨承云似乎还想说什么,空间波动了一下,半空中掉出一条灰黑色的小蛇,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肩膀上吐着猩红的信子,纪绯然的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血腥味,很快就随风散开。墨承云脸色一变,徒手撕裂了空间迈步离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她并不知道,在空间出现了波动的时候,就在她房间的柜子下,小木盒里的东西一道流光飞快闪过。
墨承云临了还在空间裂缝关闭的刹那,把肩膀上有气无力的小蛇从缝隙里丢给了她:“劳烦帮我照顾一下,定有重谢。”
洛蛇还重伤着,突然被这么一拎,一丢,一接,哪儿还遭得住?当即一翻白眼昏死过去,最后清晰的印象是墨承云的精神传音:“不准欺负她。”
洛蛇特想对天咆哮,靠北!爷是那种会欺负人的兽吗!
如果这话被第四境的那些家伙们听到一定会怒吼:你特么的就是!不止欺负人,还欺负鬼欺负兽!
纪绯然淡淡地看着手上那一坨被自己掐住七寸的小灰蛇,抖了抖,见它好像是昏死过去了就顺手扔在了一边。
身上的疼痛在松懈下来之后更加明显,方才本就是拖着这残破的躯体反击纪悦瓷,而后又强打精神和墨承云对话。在这些事情都结束时,她眼前一黑。
“小姐!”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明素惊慌失措的脸。
“丫头,丫头...”
迷迷糊糊间面前已经不是漆黑一片,朦朦胧胧的一片白光弥漫在眼前,她愣了愣,这里很明显不是那个破败的小院子。耳边一个沙哑的声音缓慢而又坚定地呼唤着她,纪绯然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但却不是因为危机感,反而是一种要见到故人的亲切。
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谁知没走两步,脚下一空,身体失重向下坠去。一阵风轻轻地托起了她,安全送到了地面上。脚下是土地坚实的触感,纪绯然终于抬起头开始查看四周的环境。
一片宽阔的荒芜之地,一眼望不到边,暴动的灵力风暴在四周肆虐,她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草地,而在草地的中央,虚空中悬挂着一个紫金葫芦,古朴的瓶身隐隐有流光闪过。在它周身的灵气也是最为浓郁的。以它为中心的灵力结界罩着这一片灵气四溢的草地,这一片大约百来平方米的草地,以及一汪灵泉,与外面被狂暴的灵力肆虐的荒漠完全不同,草地的范围内灵力纯粹醇厚,凝聚成了浅白色的灵雾。
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一句话,这里就是所有修炼者最热爱的天堂!
古朴的葫芦摇晃两下,竟然缓缓朝她飞了过来,暗色的流光又是一闪,几缕白烟从它周围飘出又在葫芦的上方凝聚成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
是一个脸隐藏在白雾后的朦胧人影,纪绯然在它面前定定地站着,谁知鼻子忽然不受控制地一酸,而后眼眶就热了起来,哽咽着开口:“老头...”
纪绯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一下情绪就不受控制了,她内心暗暗叹了口气,也许是原主的情绪作祟吧。
通过翻阅原主的记忆,她也依稀记起了那个被称为老头的人影,如今虽然只是平静呼唤她丫头,却也是曾经吵吵嚷嚷要做她师傅的怪老头,被奉为八缘仙师的一代天才明八缘。
要说起来,八缘仙师并不长着他对外示人的怪老头样儿,相反,他模样十分清秀好看,穿起仙门道袍也是别有一番风骨,可用他师傅的话来说:“娘们兮兮的。”
气得明八缘掐了个决变幻成了他师父止荒的样子,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出门到处约战,过几招就逃,给他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险些归西。
纪绯然想起这事也不禁觉得好笑,止荒仙师收了明八缘这个徒弟也是倒霉,被坑走了大半库藏也就罢了,还被他这么一搞,险些晚节不保。
本以为明八缘这是被生活磨圆了棱角,变得平静而又寡淡,但是很快,纪绯然就清楚明白了什么叫做:还是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