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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大圣齐天

夜色深沉,天上明月被一笼乌云遮住使得大地无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岳麓山山林之间,一蒙面黑衣人偷偷摸摸的在布置着陷阱。他刚把陷阱布置好,就听见山林间突然哗哗作响,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那蒙面黑衣人连忙转身朝山下跑去,他背后哗哗之声不断,有时还惊现“哇呜哇呜”的兽吼。

这黑衣人似乎非常熟悉岳麓山的环境。在黑夜之中,他折转腾挪间便闪过好几处拦路的荆棘树木,动作十分熟练与自然。

他奔逃了数十步后,赶紧回头看去。就见到一道黑影自树上跃下,正好掉进他布置的陷阱之中。

“哈哈,该死的弼马温这回看你怎么抓小爷回去!”那黑衣人大笑,“留在里面吃土吧,小爷回家咯!”

畅笑一番后,他刚一回过头,结果一张雷公嘴的毛脸就贴了上来,和他眼对眼,鼻子对鼻子的。

良久后,他喉结颤动,吞了口唾沫,尴尬的笑着说道:“大师兄你好啊,这么晚还出来巡山啊?你别误会啊,师弟我就是出门撒个尿而已。”

那毛脸雷公嘴咧开大嘴,露出满嘴獠牙,发出咯咯咯的怪声,一只毛手已经掏出腰间哨棒来。

“大师兄,师弟跟你商量个事呗。”那黑衣人颤抖说道,“这回,能不能不打脸?”

就见那毛脸雷公嘴一个翻身,两只毛手抡起哨棒,从半空劈将下来。黑衣人忙是往侧边一跳,堪堪躲了过去。

又听到簌簌一声响,定睛一看,原来这一棒正打在树枝上,将那树连枝带叶的打断在地。

黑衣人一下便怒了,大骂道:“死猴子,你是想杀了我吗?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老子今天跟你拼啦!”

黑衣人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匕首来,向那长着一张毛脸雷公嘴,五短身材的金毛猿冲将过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金毛猿把棍子耍的虎虎生风,一棍子就将黑衣人给抽翻在地,再骤风暴雨一般将他一顿好打。

把他打得是鼻青脸肿,晕了过去。金毛猿收起哨棒,毛手捉住黑衣人的一只脚,将他倒拖着往山上走去。

。。。。。。。

金毛猿将黑衣人倒拖着进了清风醉花涧,一名少女手捧着个包袱便迎了过来,正是李清照。

她低头瞧了眼黑衣人后,对金毛猿竖起大拇指道:“大圣真厉害!果真又将他捉了回来!”

金毛猿咧着猴嘴,抓耳挠腮,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可见是听懂了李清照是在夸它。

李清照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虎皮裙来,套好在金毛猿身上,又拿一条黑带勒住腰间,对它说道:“大圣,你虽有一身金毛避寒,但赤身裸体毕竟不好。我给你做了件衣服,你看可还喜欢?”

金毛猿显然对身上这件虎皮裙十分满意,它扯了扯虎皮裙,高兴的左蹦右跳,拱手做了个人样子朝李清照作揖。

李清照连连摆手:“大圣喜欢就好。你这等样子,才像是孙行者嘛。”

金毛猿朝李清照咧嘴一笑,抓着李清照的衣角将她带到一棵树下,又拿毛手指着树上。

李清照不懂,对金毛猿摇摇头。

金毛猿便一个跟头翻上树去,拨开繁茂的枝叶,就见得一个树洞露将出来。它伸进树洞里掏出个橘子来,将果肉扔掉只留下半拉橘皮,接着在树洞里盛出半拉橘皮的琥珀色的液体来。

金毛猿缓缓下了树,将橘子皮小心的递给李清照后。

李清照一脸疑惑的接过橘子皮,琼鼻一闻,惊喜道:“酒?闻着好香啊。”

金毛猿连连点头,又双手合拢作饮水状。

李清照会意,便捧起橘子皮小小的尝了一口。酒一入口,数十种果香便在口鼻中绽放出来,待得饮下,又觉得一股暖流自喉间直通脾胃。

“好酒!”李清照赞叹,她望着金毛猿问道,“这是你酿的吗?”

金毛猿点头,它指指身上的虎皮裙,又指指树洞。

“你是说要拿酒来换虎皮裙?”李清照问道。

金毛猿点头。

李清照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大圣!”

金毛猿也咧开猴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一人一猴达成交易,便回到涧口。李清照走到黑衣人跟前,拿手扯下他面巾:“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黑衣人居然是邓嘉,他睁开眼来,没好气的看着李清照,沉默不语。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师傅若是不发话,你是逃不下山的,白白又挨了大圣爷一顿打。”李清照说道。

邓嘉坐起身来,怒道:“这死猴子,出手一次比一次重。哪天非得做个箍出来,套它头上不可。”

金毛猿颇通人性,它听到邓嘉的话后,便躁动起来朝他龇牙咧嘴。

李清照连忙摸摸金毛猿的头,将它安抚好后,对邓嘉说道:“你别这么说,师傅命大圣爷巡山,它看到你偷偷摸摸的下山怎能不管?”

邓嘉看着李清照和金毛猿说道:“你倒是和它亲近,居然还给它缝了件虎皮裙。你是真拿它当孙悟空啊?”

“我知道你跟我说的西游记是假的,但我却希望齐天大圣是真的。”李清照说道。

邓嘉冷哼一声:“齐天大圣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被如来一巴掌糊在地上,压了五百年。”

李清照双目低垂,缓缓念道:“贞观盛世本太平,何必神佛传真经?愿识傲来齐天圣,不认灵山斗战佛。”

邓嘉听后楞了神,他没有想到李清照听了西游记居然会为孙悟空的遭遇而鸣不平,他想了想道:“孙悟空学艺有成回来,便强抢了龙宫。后来玉帝三番两次诏安他,他还是心怀不满最后大闹天宫,才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打他学艺回山时,他师傅菩提老祖就料定他会惹祸行凶了。他被压了五百年实是咎由自取罢了。”

李清照却摇摇头:“我们忽略了孙悟空是一只猴子,对于猴子来说弱肉强食便是天理。他师傅教会他一身本领,却未有教他人世间的道理与规矩。我们拿着自家的道理去要求一只猴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强权?他为什么要守你的规矩?就因为你拳头大?他认为自己的拳头够大了,所以才反上了天庭。结果他被拳头最大的如来佛祖收服了,这是无奈更是悲凉。”

是啊,世间何处不是强权?老虎吃人,老虎便要被打死。但人吃虎肉,却理所应当。这般道理不就是因为人的拳头最大吗?我们是世界的主人,我们是强者,所以我们可以予取予夺,而别的生物就不可以。世间的对错无关善恶,只关乎于强弱,弱便是一种原罪。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李清照继续说道:“孙悟空受尽百般痛苦也未有供出他师傅,不是吗?猴子尚且懂得信守承诺,可人呢?我们读过书,晓得道理,可为了利益仍然是不择手段,巧取豪夺。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孙悟空呢?”

邓嘉沉默片刻,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没有资格审判孙悟空。或许世上也没有人能审判孙悟空。”

李清照看着金毛猿微笑道:“它是个知恩图报的,我给了它一件虎皮裙,它便还了我一窝猴儿酒。它也是个可怜的,我听师傅说,它一家都被猎人给射杀了,就因为猎人要拿猴脑和猴结换钱。师傅将它救下医治好后,它就一直跟着师傅回了岳麓山。我想它应该是想报答师傅的救命之恩吧。”

邓嘉见金毛猿像只小猫一样,乖乖的窝在李清照手下,有感而发道:“灵兽通人性,谁对它好,它自然也会对谁好。”

“正是如此。”李清照说道。

随后李清照又问道:“你怎么老是想要逃跑,这里不好吗?”

邓嘉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你当然觉得这里好,苦活累活全是我在干,一干就是三年。最气的是那死老头说这就是我的课业,我的课业就是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啊?我跟你讲西游记,他还猥琐的躲在一边偷听,一点都没有当师傅的风范。真是为老不尊。”

“你不要怪师傅,我想师傅这么做肯定是有深意的。”李清照说道。

邓嘉瘪瘪嘴道:“狗屁的深意,我看他就是想让我当他的奴隶。”

“你别气了,你看你满脸都是伤,快跟我回去,我给你上药。”李清照说道。

邓嘉把头偏向一边,不看李清照说道:“不回去,那死老头子肯定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可不能让他如愿。”

“回去吧。算是我求你回去的,好吗?”李清照走到邓嘉身边,扯住他的衣袖摇晃起来。

邓嘉斜眼看着李清照满面祈求,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火气消下去大半,咳嗽一声道:“好吧,我这可是给你面子啊!”

“好好好,是给我面子。大少爷请先行。”李清照笑着说道。

“哼!”邓嘉冷哼一声,朝小庭院走去,“这次定要问出来,那老头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三年。”

。。。。。。。

邓嘉刚进庭院,便见到自己的便宜师傅正坐在石凳上就着温泉蛋,喝着小酒。他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回来,还怪笑了一声。

邓嘉顿时怒发冲冠,喝问道:“死老头,你今天不把我课业的事说出个子午卯丑出来,我便要。。。。。”

“你便要如何?没大没小的,找打了不是?”老者打断邓嘉的话。

邓嘉手指着老者,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清照连忙上前走到老者身边,说道:“师傅,您就说说嘛。您让他干杂活一干就是三年,总得有个原由嘛。不然人心总是不好受的。”

老者看着李清照,过了一会儿,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哎~你们师姐弟齐心,真拿你们没有办法。”

他对邓嘉说道:“本以为三年杂活能磨去你暴躁的心性,未成想却弄巧成拙了。在回答你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上山拜师是想学什么?”

“我。。。。”邓嘉被师傅问住了。对啊,我上山来,是要学什么啊?爷爷让我上的山,却没有告诉我要学什么。我,我来学什么来了?

老者一笑:“你自己都不知道要学什么,我又怎么教你?你自幼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着贵人的生活。你知不知道你的责任是什么?”

“我,我的责任是什么?”

“这便是肉食者鄙啊。享受权利,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义务。你爷爷是个圣人,我从未见过的圣人。他曾对我说过,当今天下看似和平,实则却暗潮汹涌。不出百年,必有滔天大祸,届时华夏天倾,神州陆沉。所以必须得有人站出来,扶大厦将倾,立顶天柱梁,不然我中华衣冠就此断绝也。他希望这个人是你,知道吗?”老者缓缓说道。

邓嘉深深吸了口气,他突然想起靖康之难,突然想起蒙古入侵,他瞪大双眼望着师傅,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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