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风除去了夏日的燥热,清爽怡人。
他们一行五人围坐在片片金黄的银杏树下,小憩。
“转眼就入秋了,离开云都时还是春末。”韩延陵感叹万千,出发时情况紧急,来不及与奶奶作别就匆匆而去。
父母离世时,爷爷大夏边境驻守,全靠奶奶一手将他带大。两年前爷爷怕他性子养的过于柔弱,将他放到军中锻炼,但也没离开奶奶这么久,奶奶定是想他想得紧,这次回去定要好好陪陪她,回去前就到得月楼买她最爱吃的桂花酥。
冷宇昂端坐在银杏树下,风吹起了衣角,他顺手捋一捋,头顶那片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黄金般光晕的叶片,就像时间的光圈,划过,这些日子一件一件未解之事萦绕心头,那张谜一般的网,从苏醒一刻起就向他张开,都城的王兄可还好,在那尔虞我诈的宫殿里。
他收回思绪,黯然道:“烈影,今日樊城落脚,明日赶至云连山行宫。”
“诺!”
“王爷如此赶脚程,不利于您元神的休养。”巫女满目担忧道。
“本王有姑娘神医在侧,又何须担忧。”
“神医!”巫子钰因这两个字,不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看来一日不见,当真是要刮目相看啊,这个冰山王爷,冰的不单是张脸,看来脑子也给冻坏了,连元神受损之事都随随便便与陌生的姑娘说起,这是在用生命来好色的登子之徒。
冷宇昂此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深入虎穴之举,成了巫子钰心中好色之徒引狼入室之行。如果他此刻知道这丫头脑袋瓜子想什么的话,依他的脾气,可能会敲爆她的头。
“王爷真是妙赞啊,石氏的医术在辕州大陆百年来无人能出其右,您看您身上还有哪些毛病一起也治治。”巫子钰狡黠的眼眸,水灵灵的煞是可爱的微笑劝谏着这个好色王爷。
“石氏在贵国看来享誉尊贵的地位,也不无道理。两位姑娘年纪轻轻,可祭、医之术都领本王大开眼界。”冷宇昂挑了挑孤傲的眉,掷地有声的赞美着。
巫子钰听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愚蠢感,这还不用别人揭自己老底,就已破绽百出,这个王爷定是看破她不是石氏一族,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巫奴这个石氏门人面前试探她。真是没想到石氏这些年来已经这么紧俏,出门碰见巫风国的人就是石氏,这石氏总人口在巫风国占比到了一大半吗?死马当活马医,打死都不认,一定要跟着他到大夏王宫。
巫子钰力持镇定,但她此刻怎么就感觉到,冷宇昂那个大冰山的眼里尽是挑衅,为了徵御翎,她忍。
“听闻,石氏家主石望舒才华横溢,样貌倾城清丽。”韩延陵听到石氏,不由想起坊间传闻,难得现场巫奴是家主身边的人,定是要求证一下,对于美女他从不愿错过。
“家主确是才华横溢,令人钦佩。巫觋大人曾赞赏家主是石氏一族百年难得一盛开的秀丽春兰。”巫奴带着骄傲的神情,如数家珍的说着自己主子的趣事。
巫子钰默默听闻,但笑不语。秀丽春兰,那得多冷傲啊!这位石望舒姑娘不是应如祭巫长那般,温和慈爱吗。难道现在的巫祝选拔风格变了吗,需兰花般内敛傲然?她之前还夸口这位石望舒姑娘是位可人温柔的大姐姐,冷宇昂早就看穿自己是个冒牌货,却迟迟不揭穿……
一旁,巫子钰心中叹息、百转千回。这一边巫奴目光遥望,徐徐道:“家主在及併之年就继承了家主之位,当时她发愿:一生,为神的使者,以祈福涤净苍生直至山明水秀。族长们无不钦佩当时刚满16岁的她。”
“啊,这般佳人,可惜,真可惜了。”韩延陵听闻石望舒的愿望,不由的就为美女惋惜,更为如他般的青年才俊们惋惜,世间看来又要少了一对才子佳人的佳话了。
“可不可惜,与你无关。”冷宇昂不屑看着韩延陵悲婉的神情。
“你——你怎么知道与我无关,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自然过不英雄关。无关,只因美人还没遇到英雄。”韩延陵真是一语成谶,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口一个可惜的佳人,真的在不久的将来与他有关,美人肯定是美人,他这个英雄彼时却还未成英雄。
“韩将军,我家家主在我国备受敬仰,如果您此话在巫风国境内说起,怕是走不出我巫风国国门。”巫奴揶揄着少年将军,真是个口无遮拦的率真少年,在边疆赫赫威名的韩老将军的亲孙,竟养的如此纯真,看来也是为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少爷。
“我家家主祭、医双修,每年祈问都是她配合巫觋大人。医术更是无人能及,辕州大陆哪里有瘟疾,她都会亲自前往,医治病患,祈福平安,还会将当地病例整理研究,留给当地的巫医研学。这些年来,家主整理编撰的新增病理册近五百余册,给我国巫医者提供了一手的研学资料。”
“勤学善思,石氏才能百年昌盛。”冷宇昂对于这位年轻石家家主也是早有耳闻,如真似传闻中这般有思想、有见地,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非凡人物。
巫子钰想到祭巫长总是鼓励她,说她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祭巫。出门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太子哥哥总说她凭着小聪明跟祭巫长学巫术,如果不刻苦,就是浪费祭巫长的心血,现在想想,真是虚度了多少光阴,花白了祭巫长的发,到回巫风国的时候,发现原第一巫祝,祭巫长大人的唯一高徒,和现任巫祝差着十万八千里,祭巫长大人花白发可能一夜就全白了。
原本力持镇定的巫子钰,不由心生悲切,唉声叹气起来。
“子钰,你也叹息,可惜了如此佳人对吧!”越听闻,韩延陵越是为佳人惋惜,多么美好的女子啊,为何就一定要一生奉献为神使呢,巫风国那么多优秀的巫,也都一边为世间苍生祈福,一边家庭和和美美。
“哦,不,我在叹息头顶这片金色银杏。今日还在为我们遮阳,但当秋风起,它将落地归根。”
“哦——,原来你是在悲秋——”冷宇昂兴味的问。
巫子钰懒得理他,她现在悲的可不是秋,悲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