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闲的日子总有尽头,赵长灵在接到姚婧的传信后当晚便连夜启程,第二日清晨便赶到了安州府城。
赵长灵此时已经将自己的容貌变得与温浩有八分相像,一身青袍的他面容冷峻,腰间缠绕着一条满是细鳞的诡异腰带。
清晨中的安州太守府显得十分清冷,值守的两名衙役歪斜着打着哈欠,显然是还没有睡醒。
他听温皓说过之前来告状时受尽了府衙刁难,况且朝廷派来的太守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他索性也就不再顾忌,不待衙役询问便将两人踹飞,生生的撞开身后的府衙大门。
“张骏,给老子滚出来。”
正在房中搂着小妾酣睡的张骏是被院外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和急切的拍门声吵醒的。满脸不高兴的他艰难的支起肥胖的身体,脸上迷糊的同时带着难以压抑的怒容。
“咣”,“啪”。
脸上一股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待他睁大眼睛时,眼前咫尺距离已经出现了一张泛着无尽冷意的俊脸。
意识到自己挨了一巴掌的张骏刚要发火,却不经意间扫到了门外躺了一地的衙役以及府衙唯一的炼气境供奉,马上就蔫了下来。忍着火辣辣的痛感,他谄媚着向眼前的人问道:“不知上人此来何意,还望您明示。”
“小民温皓,家姐温瑶惨死于城中恶霸卓虎之手,还望大人主持公道。”随即也不待张骏回应,便将只穿着贴身绸衣的知府一路拖拽着离开了房间,在他的一路指引下来到了府衙正堂。
而原本躺在地上的府衙供奉听清了缘由之后,便看也不看那窝囊的太守一眼,转身向院外走去。
“呜呜。。”,被甩进府衙正座的张骏强忍着疼痛,连双腿也瑟缩到椅子上,看到立于大案前的赵长灵,犹自陪着笑脸。
赵长灵将写好的状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冷声问道:“事情清楚明白,这案子大人您接吗?”
“接,接。”
张骏忙不迭的答应,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苦着脸说道:“但是月前那卓虎罪有应得,已经被厉鬼索走了性命,不知上人您还要我怎么主持公道?”
赵长灵自怀中又掏出一份文书,这次却是轻轻的摆在了大案上:“这我当然知道,但至亲逝去之恨,岂是他一条贱命可以补偿的,所以还请您在这份文书上用印公证,将卓府一应财产与人员皆判给小民为奴,您觉得这公平吗?”
张骏缩头瞄着桌上的第二张文书,正如赵长灵所言,是一份将卓府判给温皓的文书,看着赵长灵眼中一抹不容拒绝的冷厉,他颤抖着拿起桌上的大印,正要盖上之时,大堂门口已经联袂走进了两个人。
“师兄,就是他,擅闯府衙,还打伤了我。”刚刚走脱的供奉怒声对领头之人说到。”
赵长灵看着张骏停下盖印的手,先是狠狠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暴起转身,一拳向身后的来人轰去。
“砰”,随着一声闷响,赵长灵与那被叫来的帮手已经各退了两步。
“贫道韩龙子,是城中林府的供奉,温兄弟的冤情我也耳闻了一些,但如此莽撞的闯入府衙并大打出手,却是有些过分了吧。”
赵长灵也终是稍稍收敛些脸上的狂傲,向韩龙子拱一拱手道:“原来是林府的供奉,失敬了。”
“师兄还和他费什么话,先揍他一顿再说。”
韩龙子却并未动手,而是转动着微微发酸的手腕,伸手拦住了师弟的身形。以自己开光中境的修为刚才的交手便吃了一个小小的暗亏,立时撕破脸恐怕就算人多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赵长灵见对方不再上前,便一手狠握住张骏左臂,盯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胖脸,将官印缓缓的压向桌上的文书,漫不经心的说到:“小弟只是为了了却一些凡间事,还望韩兄给我两分薄面如何。”
见赵长灵在听到自己的背景后仍是不知收敛,韩龙子也板起了脸,冷声说到:“为了些许贱民自然不值得,但你打伤我师弟,又扰乱府衙却是必须有个说法的。”
“怎么个说法?”
“五十枚下品灵石,今天的事情便算是过去了”。”
慢条斯理的将文书收入怀中,赵长灵直直的盯向了韩龙子的眼睛:“我若是不给呢?”
“那说不得贫道就要好好与温兄弟议一议这扰乱官府的罪了。”韩龙子丝毫不避让,眼中透露着一股冷笑。
“呵呵”,赵长灵却并未继续纠缠,轻笑了一声:“容小弟今天接收了卓府,明天便将一应灵石送到林府,今天多有冒犯,还望韩供奉海涵吶。”
见赵长灵虽然服了软,但话里仍是带刺。韩龙子冷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大家皆是安州城的修士,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但我还是要和温兄弟说一句,在这安州城,百姓要守官府的规矩,而修士也必须要守林府的规矩,否则再高的修为,我林家也自有让他低头的办法。”
“多谢韩供奉指点,小弟受教了。”拱手示意了一下,赵长灵便当先向大堂外走去。
“师兄,就这么让他走了?”府衙供奉看着赵长灵的背影仍是恨声说道。
“一下子给你要来了一年的俸金,你还要如何?他的修为不弱于我,今天既然肯吃了这个亏,来日方长,便先揭过这一页吧。”韩龙子一边安抚住师弟,一边却又想到,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介凡人不到一个月便有如此修为?等向管家报备时必得提上一句了。
而出得府衙的赵长灵一路缓行来到了卓府门前,偌大的宅院因为家主惨死显得一片死寂。懒得喊人的他一脚生生的踹飞了半扇大门,成功的见到了被巨大声响惊动的老管家。
将盖印的文书扔给管家,赵长灵冷声吩咐到:“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将府中一众人员全部叫来前院,没能亲手宰掉那老狗是我平生所憾,所以不要试着考验我的耐心。”
而老管家刚刚离开片刻便自后院中冲出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人,看清在前院的人影后便指着翘着二郎腿的赵长灵怒斥道:“哪来的野狗来我卓家撒野,真是胆大包天,不要仗着有点修为便目中无人,待我三位叔叔到了……”
而赵长灵却并未等他把话说完,先是一手拗断他指向自己的食指,随即便一掌将他扇回了前院大堂。而已经聚过来的府中人看到这残暴的场面立马噤若寒蝉。
稍后赶来的卓夫人和一个仆役搀扶着昏昏沉沉的大公子,而老管家则在赵长灵的身前恭声回复道:“家中老夫人和老爷的二妾三子六女以及一百二十八名府中杂役,已经尽数到齐了,不知温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扫了一下身前站立的一大群人,思量片刻的赵长灵冷冽的说道:“除你以外,府中一众仆役皆消去奴籍,即日遣散。将卓家一应资产、田宅、店铺的契书整理好后连着这十二人的卖身文书一并送到后院书房。”
话音刚落,场间便传来一阵喧嚣。而赵长灵却并未多言,而是起身走到了卓虎的一众家眷面前。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十二人便全都痛苦的佝偻起来。
冷眼扫过畏缩的一众仆役,赵长灵狞笑着看向倒伏在地上的十二个人:“不要试着逃跑,乖乖的按我划出的规矩办事,否则死生祸福,我定会让你们看的明明白白。”
喧闹了半天的大宅终于重归平静,原本高悬的卓府牌匾已被取下,而坐在大堂中的赵长灵眼神掠过身侧笨拙行礼的十二人,望向只剩半边门板的大门,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