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真的疯了。”
虚构从光量子网络里撤出来,准确讲是,从一个以小容大的世界回到“克洛夫周游世界”的现实,躺进沙发,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仍然浮现韩愈的《谏迎佛骨表》的画面。该文章气度雄厚,见解独立,胆识过人。他读着这样铁骨铮铮的“毁佛”之言,畅了五脏,舒了六腑。恍惚间,天花板向上移了一寸,也许是半寸。
总之,空间高了一点,呼吸顺畅。
“韩愈是在向佛挑战。不。不。他挑战的是皇权。向神圣下挑战书,在那时,在现在,在将来以后,都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谁敢?面对峨峨皇宫,面对权势,跪都来不及,别说用智慧审视了。哦,难道韩愈是想让佛回归人性?佛人性,皇权人性,天地和谐哉。”他心想,“如此,还有什么东西不能人性化呢?大概还存在一些,在他们手中,在他们眼里,在他们心里,在他们言语的背面,比如,利益,比如,带来利益的权力,绝不可触及。一旦碰触,便是挡了财路。财路是比命更命的东西。呵呵,财路不可挡,他们默契的守着财路这条唯一的底线。也就是说,除了财路,其余均可触碰。对这些不能触及的财欲,他们心照不宣的藏着掖着堆着守着。原来他们在这里做知音,原来这里面也有一大堆知音。一屯又一屯的知音们散布着,堆堆焉,圆圈焉,隔着空间,却以私欲相连。这是无可奈何的人生的一大风景。哇哇,不得了。”
铁蹄,戈声,从远古传起,又扑面而来。
早就摆开盛宴。知音们一个又一个彬彬有礼而赴宴。
“来了好。不来,咱自己庆功。”
“庆什么功呢?”
“不敢来。就是功。”
“举杯。”
“不等了?”
“谁有这胆量?”
知音们哈哈大笑。
“等不到的。”
“干!”
虚构望着天花板,心又开始沉重,无言叹息,“心里没有阳光,何处有春?室内的春色,是春吗?原来春也曾有宽窄之分。”脑波又叹,“封禁,可不仅仅是一个词语。”他脑子里,又突闪夸父追日的影子,也隐隐约约听见讥讽失败的笑话。“笑话?这可是件严肃的事,怎么能一笑了之?哎哟。”他摇头叹息后,用肢体语言说,“走向水烟深处,有可能是去看风景,有可能是散心,还有可能是去寻觅,去开荒,或者什么也不为。不经意间,说不定就开出一条敞亮的路来。”
比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又比如,开无饵垂钓之风。满目春山,就已经回答了黄庭坚之家风渔父词之《诉衷情》。
虚构心随意动,一首自度曲流响在空中:水寒江静波空翠,无饵何须量尺垂。信还疑,怎若掏心洗,听鸟鸣枝。相悦,踏月归。
他似乎有所悟,于是,打起二十四式太极拳。收拳后,以手语作《无需目的》之诗,诗云:梵呗,隐约飘来/磻溪两岸/百花灿然盛开//鱼在斗水/姜太公的钓竿躺在草丛生锈/我在另一块石头上打坐//这种相处/坦呈大写意的行为艺术//
老师打开意识的天窗,即刻接收到虚构那首自度曲,大喜,以意识凌空传曰:在此之前,还应当有一首诗作铺垫。哈哈哈,惟有老师来为你铺这个垫。于是,隔空传铺垫之作《无语》──,鱼,在水中欢乐游/微澜是它摆尾的行歌//钓钩/随同弧线落下的饵料/在鱼群的食堂/也激起微波//这微波哟/注销了鱼的自由//
虚构意传:老师在前,学生在后。乃秩序也。
老师意传:虚构,我问你,有学生为老师挖坑的吗?
虚构意传:神交在意通。老师,您这首兴作,诗韵袅袅。以轻松的音节,带出无可奈何的怨忧,如题,真的无语。好诗。
老师意传:这是老师的职责所在,不必点赞。你已走出校门,老师再传授些智慧于你。写作,在于一个创字。创者,开先也。愿者上钩为先,无饵为先,无目的更是先。在你的诗里,我看见了先。竖子可教也。
虚构意传:这都归功于老师的教育。来,咱再互相拍一下马屁吧。老师的诗,以蓝天白云为背景,在路边,在田野,百花灿然盛开。如那朵瑶池菊,盛开在蓬莱,盛开在昆仑,好象无风雨来打搅。真是,无雨晴空万里。诗中,大约有五幅画,偕同在漂亮的结句里。此作,开了生态思维之先。
老师意传:曾经,在美国的罗斯福时代,新闻记者挖出一些见不得阳光的事实,并曝光于公众。据此,美国的他们给新闻记者一个“扒粪者”的不良称号。当时,这个称号乃泼脏之意。后来的后来,美国人的认识水平提高了,将这个称号赋予了新的含义──,褒也,扬也。一个时代有强音,也有弱音。弱音不仅衬托了强音,也许还会促进强音更强。
虚构意传:老师心知肚明。学生落俗套了,还停留在隐居的水平。当拔起,──相悦,空船载月归。空船,是庄子的概念,用于现时,可比──身轻。
老师意传:嗯。老师还要告诉你,心思生态化,言行生态化,文明生态化,文学艺术也要生态化。虚构啊,老师希望看到,在你的作品中,科学技术更要生态化。这可是生物安全的要义,可能还是一份职责。
虚构意传:老师,您敢肯定,您教的学生都是铁汉子?
老师意传:自己掂量吧。肯定你的创作方向,你还不耐烦了?老师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意传的天窗关闭,即刻终止意识的流动。刹那间,恢复到梦醒时分。如静,如无,只留下汪洋大海般的意识在静静奔腾。
虚构回到与老师的意传前,情形是这样的:
诗毕,他闭目而无声言,“是啊,无名利心,何必入金陵?无食鱼之欲,何必岸边抛长线垂钓?有尘矣。磨镜本无台啊。可是,没有欲望,动力何存?凭心而论,作为个体人的动力,一般皆来源于私欲。若用私欲这个软肋去试探,几人能扛住?”
他的思绪乱了昏山。仍然用肢体语言说,“那么走向失败呢?怎么失败的?这个过程藏匿着什么?上帝一定清楚。立于荒漠中,也见溶溶月。可是,这非庭院之月。仍决定,捂热平芜,哪怕就是倒在凄凉脚下,同样完成了人生轨迹。难道这不是一条路?”
此时,冷汗如露珠点缀在他皮肤上,密密麻麻,甚是好看。
他用肢体语言笑自己,也笑别人。
不久,虚构头脑里浮现一株“问天柏”,刹那间,又消失于意识的海洋,澎湃之声却不绝于耳。于是,他以太极之音说:“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决不可能选择逐日。夸父追了,乃真英雄也。无疑,这条路上行人稀缺,荒草丛生。可有‘幽人独往来’?那么,我是不是能踏上去?延伸它?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认识态度。这更可能是,培养兴趣的那一线天的风景,那就不会是名利决定的人生。”
他伸出左手,划出一道闪电的弧。如激光,照亮了寂寞的原形。
思索良久,他仍然以太极之音问,“游园惊梦才知春美?春美原本就存在于天地四季轮回之中,没看见,并不等于不存在呀。唉,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掩盖了,掩饰者有什么目的呢?不然,为何要掩人耳目?明知只能掩一时,偏要掩之,干吗呢?一时没看见,难道果真就无了?可见,不知,非无也。比如,蚂蚁看不见梅里大雪山;比如,狼不知量子为何物;比如,我不清楚昨晚眼镜蛇会所里发生了什么故事;比如,我不明白一个人长期保持笑脸的意图,更不晓其艰辛;再比如,某些人在大众场所很能人模人样,背后呢?或者说,拉下窗帘后,还能够保持绅士风度吗?那么在金钱面前呢?是站取?还是跪取?抑或爬取?泣取?还是掠夺?尤其在经济社会,面对金钱,有几人能维持着人的尊严?是人主宰金钱?还是金钱挟持了人们?”他只敢无言问自己,“一边讥笑奴隶的软弱,(说完之后,)一边甘愿为钱财之奴。这个心魔是谁养大的?养这个心魔为何如此顺便?”终,他答不上来。然,他的意识里浮现“钱眼”二个字。
老师以太极传音,云:问老师也没用。在这方面,老师比你更无知。你自己折腾自己吧。
说完,老师即刻隐去。老师也怕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