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狂叫:“不。不。不。”
老师说:“这就是俗称的命。你逃不掉。”
虚构说:“老师可不可以让另外一个人来创作那部诗集?我愿意谈一场甜蜜蜜的恋爱。”
老师说:“谁不想呢?不然,我怎么叫你从传种接代这儿入手计算人生之路?”又说,“在时光时空模糊数学模型里,由于老师介入了你的学习生活,你就只能吊死在创作出一部诗集这棵树上。没有别的选择。你认命吧。”
虚构说:“这也太不公平了。难道我就只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朝天死?老师,您可以这样,还可以那样,有无穷多的选择,而我,即使在数学模型的推演里,选择小得可怜。”
老师说:“原本可以商量,后来不行。”
虚构问:“为何?”
老师说:“我创作完三部长篇小说后,正着手写那部诗集《射星狼》,性急了,用你的话讲是,走得太快了,尤其是走在下坡路的当儿,稍微快一点点都不行,就那么一段不长的下坡路路,还栽了一个跟头,很快就到了底,走到了尽头,成了集体林的间伐对象。如此,老师我优越的就成仙了。你不行,你还有很多的苦要吃。想走,没那么容易。”
虚构说:“我不是叮嘱过您多次嘛,一定要慢慢走。您咋不小心呢?唉,学生真的苦哇,今后遇到计算上的困难,找谁去?”
老师说:“别说了。一句话,一个影射,要去了我的残阳。真是‘一道残阳铺路灭,飘飘白发结红尘’。我把红尘账一结,在那边等你。说得吓人?这不是个说法问题,是事实。事实上,我还未到主伐年龄,却被一纸《林木采伐许可证》间伐了。这是商品材的采伐证,是一桩交易,肯定是。一条培育路,一条间伐路,一条主伐路,在时空坐标上相距甚远,可,老师我不小心滑向间伐路,不幸啊。算你虚构还有点良心,好不容易挤出一滴泪。”
虚构问:“谁申请的?谁审批的?谁核发的?又是谁动的手?是谁在铺一条黑暗的路?”又说,“老师,您?您射出了一个要收您残生的人。”接着说,“我当然有良心。我是谁啊,我是去拜访了良心沟的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良心。老师,您应该去那儿看一下。到过良心沟与没有到过,完全是两个样。”
老师说:“吹什么牛?追什么源头,啊?怪自己吧。唉,忍不住了,要射,射了才知错。老师我被射死了。这个建议好。在死之前,我打算拜访良心沟。”
虚构说:“众生皆逃不脱射和被射。只是您属于早射,只是您射错了对象。您非后昇,何苦射日?唉,认识您这个老师,我失掉了好多欢乐。您横定要走的,走吧,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别烦我。我还是想从云雨谷开始,重新画那个太极图。我要她的美丽,我不要那狗屁诗集。我就从这里开始创作我的小说。”
老师转身出门,边走边斥骂:“我烦你了吗?我烦你了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标不出坐标,算不清结果,理不清算路,你才知道想起老师的重要。你是个臭烘烘的狗皮膏药,一旦贴上,便难甩掉,果真应了你是包袱之说。你这样下去,一定会误人子孙,害人不浅。你知道吗?她比诗更美丽。你挖空心思写首诗,和她放在一处,比一比,评一评,看谁生动?你以为你是诗人,就握住了美丽?做梦吧,你。你的诗,在她面前,暗。失光。逊色。闭月如何来的?她羞你的诗。如何?她扭一下腰,令你笔窘,令你词穷。她一个微笑,叫你再也不敢写诗。花有她漂亮吗?娇云有她美吗?狐狸有她媚吗?幸亏,老师我留了一手,没有教你。辛。就这一个字,天下绝美。一个字的诗,美绝天下,无双,无限。见了辛,我心中有她,眼里无花。”
虚构怒吼:“回来。您见过她?”
老师不理睬,飘逸离开。这个老师无处不在,什么也逃不过老师的法眼。
“老师啊,您传授我用意识探访时空的本领,也栽倒在此。真个是,你举起屠刀时,终将死于屠刀之下。”此刻,着实令虚构恼羞成怒。
见过她,还写什么诗啊。对,他想,老师提醒了自己。于是,疾蹄踏过演算草稿,狂飙,赶到辛谷时,辛已不知去向,只留下那座木屋。
追忆吧,孩子。李商隐如是说。
看来,珍惜的确是个问题。云子如是云。
时空不隔。
辛谷有一片桃林,桃在,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虚构与辛隔,这隔自己造就,怨不得别人。悔恨。在心。于别处弥补。
以上事发生在虚构的时光时空坐标里。
如此叙述,虚构知道没有人相信他,当然,害不到人,他更明白能受此害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呆子。几个呆瓜烂了就烂了呗,有何可惜?怜悯之心霎时灭。但,老师的声音纯正,穿透力强,逼他记住,如崖刻,难抹去。声音远去,留下他傻傻的在时空坐标上往回赶。
虚构被老师训了一顿,在往回赶,证明他在吃回头草。回头草没有了露水,不是很好吃。早前不吃?干什么去了嘛?
早前,他在听话,听长辈的话,听哲人的话。长辈和哲人说了很多话,他听不过来,于是,灵机一动,把话记录在本子里。这样的本子堆码起来,足有三十个立方千米。可见,他需要听的话之多。他光听话去了,别的事都干不了,更无遐消化。耳边又响起了要消化的话。急,那么多的话,要几百平方年才能消化啊?还是急。长辈和哲人不管,只一味地要求听话,且不紧不慢的说下去,一分钟也不停,只顾说话。长辈忙说话,他忙听话。他还生怕漏掉一句半话,只一味地记录。如此这般,他差不多成了一台记录的机器。这是他的一条人生路,走上这条路,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任何风险,最简单明了,而且名声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