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不好的结局是什么呢?具体讲是,他从时空坐标和人生坐标里查出他的人生结局是以上那些个样子──来不及干自己喜欢的事就死了。
别人说,还可以,不错了。然,他感到悲哀。悲哀后,他非常愤怒,一拳击穿桌子。不能这样,他不干了。
那么,他想干什么?
他想和古城林业局的工程师们一样,跟同事们和睦相处,如此,便可以投入热情的工作,无忧无虑的工作,快乐的工作。
一想到可以满腔热忱的工作,他的心情很激动,激动得如一个孩子见着糖。
于是,他找到老师,口头要求改变他的人生。老师不同意,说,这是你虚构积极推崇的数学模型,按照数学的计算法则,你虚构就得这么活。不容更改。
虚构理解,老师有老师的规则。那就另想办法。办法总是有的,只要有不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意念,总能想出办法。他自信自己有一个比较聪明的头脑。
虚构他要的不是这些,决定申请过另外一种生活。于是,他写好了申请书。于是,他为自己画了另一条人生轨迹。在这条人生轨迹画出之前,他是一个听话的人,也是一个热爱汉语而付诸不了爱的行为的人。他向时光时空管理局提出申请,要走另外一条人生路。接到申请的工作人员查验了他可怜的结局,起了恻隐之心,说同意。又说请他回家等批复,但是,要排队。可见,想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有很多。他不急,等就等吧。在等的时间里,他还可以设想改变后的好命运,激动人心啦。
当时,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一个人同情他。
在他等批文的时空,有必要向空中抓一支闲笔来叙述。
闲笔是这样叙述的:对这样的一个人,漂亮的女医生送他一块玦,便理所当然。然,她的活动的影子萦绕于他心田,如云盘绕青峰。她的人离开了他,她的美在他心里,这么说,她留了一手,或者说,这是一种暗示──他还有希望。否则,她一定把她所有的痕迹毫不留情的带走──抹得干干净净。漂亮的女医生没有这样做,证明她内心留恋他。毕竟是儿时的好友,虽然七八岁的时候,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但是,她在梦里仍然叫他胡子哥哥,直到高中,她和他又在一个班听课。后来她上的是医学院,他读的是林学系,且同在一座城市。学医的她很认真,尤其对解剖学有浓厚兴趣,以至于她对人的结构如庖丁之于牛。毕业后,她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师,并且暗暗地决心要改变胡子哥哥。原来,她选择学医,极有可能,早就打算好了,从里到外的重新打造一个全新的胡子哥哥。这么说,虚构真的很可怜,认识他的人都想改造他。
问题是,他也想改变别人。于是,他在林学院读天文学著作,为了看天象奇观,从半年之前开始节省生活费,饿得皮包骨头,恰逢她来看他,带他吃了一只烧鸡和三斤牛肉,他的双眼才打开亮光。
她说,睁不开眼睛,天象再美妙,也是空的。
他说,他的命从此归属于她。她说,听话就行。
于是,他作古正经听她的话,并惟她之命是从。他始终挣脱不了听话的枷锁,且大家都是为他好,才叫他听话。反之呢?他不敢想下去。
然,他喜欢听美女的话,于是,在一个月光如水的晚上,在校园外的茶树林里,他抱她坐在石头上,他站在她的裙子下,向她朗诵了一首爱情诗。她很幸福,他很自豪。她叫他诗人,他称她为天使。大三的时候,他偶尔读到了她的日记,说那晚她甜蜜地睡在他的诗里,虽然不是他的一首原创诗歌,但她仍然非常满足。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她也喜欢徐志摩。他在班门弄斧,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恨自己不自量力,自觉汗颜,而感到异常羞恼。于是,他改攻文学,从《楚辞》到口语化的现代诗歌,他把自己丢掉了,寻不回初心,寻不回初爱,寻不回那怦然的心动。汉语不能西化。他突然找到了激动的兴奋点。对,汉语是珠穆朗玛峰,高而寒冷不是珠穆朗玛峰的错,人迹罕至也不是珠穆朗玛峰的错。
于是,他回到唐诗宋词的韵律里,好不畅快。然,在这条路上,他竟感觉没有哲学的支撑,走不了多远。
于是,又沉迷于哲学,俨然一位大师的模样,刁着烟斗,读沸洛伊德,读荣格,读高白,读云湖,读时子。自以为有了智慧,便去医学院看她,说不出一句非哲学的话。
她感觉事态很严重,带他去看了心理医师。无果。谁也治不了他。她心痛,以善良的名义,决定用爱去唤醒他,把他牵回到自然人的轨道。
于是,她呈报一个月的休学报告,便拖着虚构来到八一农场。每天六点五十起床,洗漱后,挖土,而后吃面条。八点半准时出工,至上午十一点半钟,中餐,吃牛肉。午休二个小时,再挖土。下午五点钟休工。晚餐吃鱼。然后陪他散步三个小时。再闲聊或看电视或上网,晚上十点准时睡觉。
她的时间给予了他,她的心在他身上,一个月后,慢慢的,他在爱里复活。爱情强心,劳动强筋骨。
这剂良药平常而奇效。他得以重新站起,准备再大步朝前走。有他写给她的一首《媚眼》诗为证。诗云:鹅蛋嵌明珠,娇波挂酒壶。檀郎追月犟,饮尽火星湖。
后来,他终于回来了,她放下了心。于是,她猛赶她的学业。她的专业决定了她必须用更多的时间保证学习,来不得半点马虎,那不是开玩笑的,一刀下去,很可能要了患者的命。而他可以马虎,树栽死了,可以重来,不会发生要命般的重大事故,便有了更多的空闲保证他博览群书,若用来吹牛,真的为很称职做足了准备工作。然,他有另外的打算。就在这时,他网交了另外一位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