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殀、残本来是要和我一起走的，但因为我还是不习惯有人跟在后面，所以就让他们暂时在门口等着。一开始他们还固执的不肯留下，直到我告诉他们如果有情况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他们，更以“麒麟社主人”的身份相逼，他们才肯唯唯诺诺的应下。其实，说到底，我让他们留下的原因并不只是我不习惯外人跟随，最重要的是，我也实在想不出进了里面有什么地方需要他们的。
一人走在花园般绿色萦绕的校园里，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来到鹰奇的时候，对这里的新奇。那时候，正是我踏上复仇道路的起始点，而现在，再次走在这里，是为了将复仇之路终结。
在路过人工湖的时候，本来只是随意的看一眼，但没想到这一看却丢失了自己的心。
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指引，我鬼使神差的穿过树林，站在了湖畔的边缘。在看到碧湖中心那尊屹立的雕塑时，我终于明白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了。
一个抱膝而坐的天使，在天使微张的右翼下，还卧着一只小狗。天使的脸上是那样温柔的笑容，好似天塌下来也会给这只小狗一个最好的家。
做工细腻而精致，每一个部位都极致到完美。尤其是天使衣袂飘飘的样子和小狗安逸的睡容，都雕刻的惟妙惟肖。
这就是那个男人给我的交代吗？没想到我的一时兴起竟然换来了……如此用心的答复……我是该知足的吧？
所以今天的一战是势必要赢得精彩点，才能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风生水起的向着校董的办公室飞奔而去了。这次，再也不能畏手畏脚、骗别人骗自己了！
在这里，小小声的告诉大家关于这座雕塑的含义。首先，天使的模板一看就知道是根据我的样子做的；其次，那只小狗的寓意是跟在我身后的那些随从，比方说辛、利、阿兰和麒麟社等等。而整座雕塑要表达的宗旨就是……呃，自己想去吧，什么都要我明着说就不好玩了！
等站在校董办的门口，我才知道什么叫人衰啊做什么事都不走运。就比方说现在吧，大门紧紧锁着，根本就是没有人在嘛！
也是噢，现在连学生都才刚起来呢，一个堂堂校董大人怎么可能起来那么早啊？我真是有够笨的，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人的话是应该听的。
在门口随便找了块安生地，打算就这么坐着等那位秦大伯好心早点来上班，这样起码我还能赶在中午之前回麒麟。不过，有时候事情的走向不一定都会按你的想法执行，这次我是不服也不行了。
从天刚亮，一直等到天亮透，再到日中天，我可是等得精疲力竭。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体力不支，就那么在地上睡着了。
等再醒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日近黄昏的时间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已经从睡地板的待遇上升到了睡沙发，而且身上还多了一条毛毯。
“睡醒了吗？”还在愣神的时候，眼前已经递来了一杯热水，顺便夹带着中年男性苍老的声音。
“嗯，谢谢大伯。”接过水杯，抬头对着那张慈祥的笑脸微微一笑，然后就低下头喝水再不说话。
虽说好不容易等到了要等的人，但真正见到了还是有点有口难言。
等到一杯水喝到了底，话题也就不得不开始了。只是，这话题并不是我先说起的。
“伊伊，很久没见了吧？”
“啊？嗯……是……很久了……”
“真是很抱歉，你进了鹰奇之后，我都没有去看过你。你不会怪大伯吧？”秦海一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手上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
“怪？”我放下水杯，重新审视起对面这位块过半百的男人，不知道这个和老头一样老谋深算的江湖老手又在织什么套子让我钻。毕竟先声夺人这一招是被他先用上了！“我怎么会怪大伯呢？毕竟我能进来这里，还是全凭大伯和老头的精心策划呢！”
秦海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冷静的态度让人发指。他一边用嘴吹着茶杯上的热气，一边悠闲的说：“伊伊，你要知道一点，我和你爸爸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对你使坏心的人。这点你一定要铭记在心才行。”
眉头忍不住皱紧，这两个人还都是倔牛脾气，“死到临头”还要冠冕堂皇一回。为了跟他好好干这么一仗，我干脆盘腿而坐、立正身子来跟他斗法。
“秦大伯，我是真真的敬重您的。小时候，您就经常来我家陪我，看着我一天天长大，看着我一天天懂事。我也知道家里那座游乐园也是你和老头合计了好久，特意送我的生日礼物。可是我想说的是，你们的盛情不一定就是我需要的。”一口气说了太多真心话，搞得我有点晕眩，不过我还是坚持着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我想让你们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跟着你们乱转的小女孩了，我也有了自己的思想，我也有了自己想走的路。我知道，前段时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我甚至想到要把老头……送进地狱……虽然我真的做到了……”深吸一口气，再长长的呼出去，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但是头上的头痛却愈演愈烈。
“秦大伯，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讨厌这个社会，这个肮脏的社会！我知道自己与那些深家大院的富家小姐不同，从小就看不惯天生自贱的人。我更加知道，这很矛盾，因为我从出生起就不得不面对那些人跪在我的脚下。而我更加不能容忍的是，母亲的离开！是那个人，让我遭受的这一切，所以我怎么能不把所有对这个世界的怨恨通通发泄在他身上？我是一个凡人，我也需要寄托，一个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寄托！大伯，我希望您能明白。”
其实无论他能不能明白，我都无所谓，因为我并不是来寻求原谅的，我只是在试着终结这一切，这无果的循环。
“伊伊……”秦海一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很多，甚至感觉他一下老了十多岁，“我怎么能不明白你的用心呢？在你还只有两岁的时候，我和你老爹就已经看出了你的与众不同。那个时候的你，更善于表达自己。不像现在，藏着掩着一点都不老实！”
他的嘴角一直都含着笑，就如我每次见到他时一样。永不掉色的笑容，好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
“记得那时候，每次有人向你老爹汇报什么情况的时候，都要到你看不到和听不到的地方。因为只要被你发现了，你就会没命的哭，好像要代替那个手下把他所有对这个世界的不甘都哭出来似的。这也正是青龙帮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原因，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有你在，这个世界就会留下一块有阳光照到的地方。他们是那样的相信着你，以至于让别人利用也在所不惜……”
“你、你说什么？什么利用？”我知道自己激动过头了，连敬语都不在乎了。可是，正因为这件事是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才会方寸大乱嘛！
“想知道？”那该死的老头居然神秘的一笑，然后就不再说话。
“是，我想知道！请告诉我！”那，如果他现在让我跪下，我也会照做的。
“好，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秦海一的笑容越来越让人莫名的不安，因为他终于将他笑容外面的那层糖衣剥开，露出里面黑色的芯。
有些迟疑的点点头，闪烁的眼珠拼命搜索着他那张老虎皮的破绽。
可是这时，他却突然卖起了关子，将手里的咖啡杯往茶几上一放，然后起身向着落地窗走去。而我也只能随着他的移动将身体转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直到他站定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落日。
是啊，不知不觉都已经日落西山了。本来还说赶在中午之前回去，现在是只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留下。只要你肯留在我的身边，我就会让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包括你父亲和你母亲之间的纠葛，以及十六年前的所有恩恩怨怨，我都会告诉你，只要你留下。”秦海一转过身来，落日的余晖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侵在阳光里的那半是在微笑的，而另外的一半我却感觉是在哭泣。
“留下？什么意思？”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因为那是有点明知故问的成分，但因为不敢面对真相，所以装作不明白。
“呵……”秦海一自然知道我的这点小聪明，所以他干脆让我死了这条侥幸的心。“离开堙家，离开上官家，离开麒麟社，然后留在我的身边。”
“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双手紧紧的抱住蜷起的腿，“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早就已经和堙家割断关系了吗？而且一个月前我也离开了上官家，所以前面那两个根本不用……”
“伊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就是不能……不能那么潇洒的放弃一切！不过……
“先不说那些，您这样做的理由可以告诉我吗？”虽然有个头绪已经在脑海里慢慢成形，但我宁愿相信我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秦海一从落地窗下转过身来，背着阳光的脸上模糊一片。“只是想让你做个选择，是从小陪你长大的青龙帮的千把兄弟重要，还是那些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重要。”
“我……”
“你也知道，堙家已经不是那个有你老头坐镇的堙家了，它现在正被一个自信心过度膨胀的小子当枪使。而说到上官家，其实也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血小子在自说自话，他们家的势力主要在美国，所以你不可能指望他在大陆上能有什么作为。至于麒麟社……我可以让你留下他们，因为那也是群可怜的孩子。……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发誓，我真的有在努力的听，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个脑子就是不好使了。不光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连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哎？大伯他刚才说什么来着？问我要不要留下休息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回去也会被那些大老爷们弄死吧？
“我留下，大伯拜托你了。我先睡一觉先……”头一歪，结结实实的与沙发母亲来个亲密的拥抱，然后就任由自己的思绪跑飞了。
头痛，痛死了。
所以就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吧，其他的事情都靠边站，谁也不能阻止我休息……
当然，如果我知道我的这一觉睡来了多少麻烦的话，我相信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闭眼睛啊！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感觉有人摸了我的额头，还碎碎念着：“伊伊，你发烧了……？”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我好像又被什么突然冲进来的人抱了起来，在经历了一阵空中飞人之后应该是被塞进了一辆车里。
如果有能力，我一定会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位“救命恩人”。但实际上，我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身体以外的事情。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跟不是我的身体一样。明明是有知觉的，但是你就是操纵不了它。
就比方说现在吧，我可以真真实实的听到有个人在耳边讲话，但就是不能回应他。
“喂，我说大小姐，你真是很会惹事哎！在大家都在掘地三尺的找你的时候，你却突然出现在了鹰奇，还居然买通了校董来帮你擦屁股！不过，也难为你了，拖着这具身体还能到处跑。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太勉强吗？真是不乖啊。”
OK，我很冷静，可是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啊？虽然之前就已经靠着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祖传的“香气”，猜到是“鬼”在鹰奇时给我找的调养医生。不过……即使如此……
“你！给我出去！”懒得再睁开眼睛，手指直指门的方向，冲着在窗边不停忙活的背影低吼。
“我是医生，在你的病情还没稳定之前，我不可以丢下我的病人。”那个男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如是应付着我的生硬。
好，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心下想着的同时，身体也开始付出了行动。可就在我刚穿上鞋，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却猛然从背后把我重新拖回到了床上。而他本人正用他的四肢压着我的四肢，企图让我安静下来。
“喂，放开我！再不从我身上离开，我就喊非礼了！”就算没有人肯相信我，我也会垂死挣扎一下的。啊？你问我为啥会没人相信我？这很好理解啊，你想啊，谁会相信一个看起来跟林黛玉一样孱弱的男人会非礼人啊？
“只要你肯大人一点，我就会离开。”他的声音糙糙的，低沉中也带着点冷意。
而我也在这一句话中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小孩，不就是去找人家算账结果把自己给算进去了吗？我也是的，什么时候不晕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