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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话 意外重逢

雪狼穿着一件老旧却干净厚实的衣服,迎着初升的太阳,兴高采烈地走在路上。他的手里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吃得不亦乐乎。

昨天晚上和陈文熙分别后,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肚中早已饿得咕咕直叫。凭借着敏锐的嗅觉,他很快发现了一家快要打烊的小吃店。在看着铺前还残留着些许热气的食物,雪狼二话不说抓起就大快朵颐起来,被随后而来的一个胖大妈抓个正着。

“钱!就是这个——万贯宝财!”中年胖大妈拿着一张油腻腻的纸钞,凶神恶煞地质问雪狼。

雪狼被吓得不敢动弹,他又哪里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在南域雪原,看见吃的都是直接拿过来就吃的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什么吃霸王餐是吧!”大妈双手叉腰,嗓门极大,让雪狼感觉比一百个雪魔都可怕,“既然没钱,那就干活抵债!先给我过来刷碗!”

于是乎我们可怜的雪狼就被大妈拎着耳朵拖到了家里。好在别的不会,刷碗他还是挺在行的,只不过刷了一半就累的不行,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一旁的中年妇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连衣服也不穿,大晚上一个人在风之城乱窜,可是要被冻死的啊。唉,可怜的小家伙。”说着,悄悄给雪狼披上一条被褥。

然后第二天天还没亮,雪狼就被那个大妈恐怖的嗓门叫醒:“竟然敢给我睡觉!活干完了吗!”雪狼正梦见自己在烤肉的海洋里游泳呢,一下子被惊醒,擦了擦嘴角流了一地的口水,赶忙接着干活。一直到太阳升起,雪狼才干活所有的活。中年胖大妈显得心情不错,丢给雪狼两个热乎乎的大肉馒头和几张碎纸钱,碎碎念道:“小娃子手脚还是挺利索的嘛,下次不要学坏,吃东西要付钱知道吗。不知每个人都和老娘我一样有善心的,说不定就把你抓起来炖了做第二天的肉馅!这是你的工钱,不要说我压榨儿童。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件衣服,估计偏大一点,我儿子的,你凑合着穿吧。不穿衣服晚上也敢在风之城乱逛,不怕冻死。拿好就快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雪狼在捧着两个大肉包后,瞬间感觉大妈凶神恶煞的形象高大上起来。他穿上衣服,小心翼翼的把纸钱塞进口袋里,然后向大妈询问了一下之前陈文熙提到过的生命阁的方向,便挥手告别。

走了一段距离,雪狼忽然前方围着很多人。他还没来得急反应,便被群情激奋的人群挤入其中。雪狼护住手中的包子,跟随着人流东碰西撞,晕头转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啊。”小爱威尔一身金色长袍,这是他从城主堡里找到的,他觉得这一套行头很适合自己,也很适合今天这样隆重的场合,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两人,笑了起来,“也真没想到陈克偷偷从B下级提升到B上级,让人着实意外啊。那么,剧本舞台演员观众全部到齐,接下来就请大家好好欣赏把。”

在这个风之城内并不显眼的街道中,人们群情激奋地围成一个圈。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流传于坊间的有关于城主意外死亡,他人接任新城主。多数人将其当成一个玩笑话或者是别有用心的离间,因为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充其量只是以前随处可见的城卫队突然消失不见。而今天,在某个路人发现这个街道的一幕时,所有人炸开了锅。人们奔走相告,纷纷聚集到这条街道而来——他们城主大人的女儿跌坐在地上,远处一个身着城主金色长袍的男子,而另一边两个男子正在激烈的打斗,人们能认得其中的一个,正是城主大人的弟弟,陈克。

有人意图加害城主之女,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人民们自发挡在了陈文熙的身前,并且越聚越多。更有甚至抄起了武器,榔头、木槌、砍刀、小剑。他们敌视着没有进一步动作的小爱威尔,汇聚的民意仿佛在严肃地警告他,想动陈文熙,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小爱威尔感受着这沸腾地民意,然后情不自禁地畅然大笑起来,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何发笑之时,小爱威尔终于开口道:“初次见面我的臣民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爱威尔,是你们新任的城主,那边正在打架的是我的哥哥大爱威尔,别看他虽然他体型健壮而且长得凶神恶煞,但其实是个很憨很和蔼的人呦。”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爆发出一片嘘声和叫骂声,各种难听的骂人词汇此起彼伏。

小爱威尔笑而不语,耐心等待叫骂人褪去,然后拍了拍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有些突然,大家难以接受真相也是合情合理。只不过,真相就是真相。例如你们曾经爱戴的城主陈禹大人死了,例如你们城主大人的女孩正像一条丧家之犬倒在街头。”

刚刚平息的怒骂正再一次如潮水般涌上,小爱威尔突然变了脸,怒不可斥地大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如同配合着这句话一般,不远处大爱威尔一拳将陈克砸向了墙壁,轰隆巨响,墙壁坍塌,尘土在阳光下肆意飞扬。

“小叔!”陈文熙带着哭腔一声惊呼。

群众顿时安静下来,小爱威尔又恢复了刚刚的笑脸:“真是的,这样不就好很多吗?知不知道这样对你们新任的城主大吼大叫是件很不礼貌很不好的事情呀。我知道,这座偏远的乡下小城被陈氏一族统治了太多年,已经根植到你们的心里面。但是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历史,时代是会改变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永远统治,可以永远站在最顶端,这是历史告诉我们的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请你们看一看你们身后的人,堂堂的城主之女,贵为大小姐,地位崇高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本身,其实和你们又有什么不同呢?更进一步说,她以及她的家族所享受的一切,不都是你们依靠勤劳的双手所创造的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吗。那么看看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帮助保护一群吸附在各位身上的贪婪的吮吸各位汗水鲜血的寄生虫?”

所有人面面相觑,高高举起的武器也缓缓放下。躲藏在人群之中的黑衣人换了一身和旁人无异的装束,他用手掩着嘴巴,大声起哄道:“对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住豪华城主堡吃山珍海味,我们就要每天吃糠咽菜还要拼命干活!”这句话是小爱威尔昨天教他的,他用他可怜的学识反复琢磨了一宿,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此刻大庭广众说出了,突然觉得豪气干云,别有一番滋味。

几个年轻人被说动了,丢下武器也开始起哄,甚至有几个打算掉头将目标转向陈文熙,民众又沸腾开来。只不过黑衣人丢下湖泊的这颗石子还没泛起涟漪,就被一个清脆而用力的巴掌所拍下。众人看去,一个身形消瘦而佝偻的白胡子老者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还没有放下,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旁边一个青年正捂着嘴巴委屈地看着他,一脸不解地问道:“老爸,你干嘛打我?”这个青年正是刚刚被说动的一员,正随着热闹高声起哄。

“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老者怒骂一声,然后对着前面的小爱威尔傲然说,“你说的没错,风之城是一座偏远的乡下小城。不过老朽我有一个疑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管陈氏一族统治了这座城多少年,也不管还要统治多少年。但是我扪心自问,陈氏一族风之城在位任职城主无数岁月,从未负过我一点半点,就连我那不懂事的儿子满月,城主大人还派人过来道贺。我不过就是一个风之城普普通通的农户,不懂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不需要当什么王侯将相。我们祖辈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之上,靠的不是每天幻想荣华富贵,而是团结一致脚踏实地地在这里生活。所以小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来做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收起你这套说辞,风之城不欢迎你。”

小爱威尔也不恼怒,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果然只要有的吃有的穿就能死心塌地,民心还真的是像狗一样容易掌控啊。只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背后的那位大小姐,正准备丢下你们跑路呀。啊,看你们的表情还被蒙在鼓里嘛?真是可怜呢,自己一腔热血尽忠,而你们的主人正准备丢下你们逃跑呢。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口中那位人民爱戴的城主大人,正躺在里面的房子里奄奄一息,或者可能已经死掉也不一定。然后他的女儿,正带着亲属和心腹,抛下你们愚蠢的人民离开这里呢。”

年迈的老者将拐杖猛击一下地面,怒喝道:“胡说八道!”

“不信?”小爱威尔笑了起来,“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嘛。不过也不用那么麻烦,明眼人都知道,只不过某些人不愿意相信真相。因为真相往往残酷而绝望,所以宁愿自欺欺人也不远面对不是吗?”

“阴险至极的小人!就算城主已死,我们风之城也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给我滚出去!”老者举起拐杖,就要冲上前去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

“烦死了死老头!”小爱威尔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大声喝道,“你们这群蚁民聚齐在一起究竟想干什么?展示一下你们可悲又可笑的忠心耿耿?别忘了现在谁才是你们的城主啊混蛋!啊,对的,没错,他是你们城主,他家世世代代是你们家世世代代的城主。哈哈哈,多么好笑。可你们有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他们奴役你们,剥削你们的时候,又真正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们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的吗?还是说你们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卑贱下等的奴性,活该做牛做马?他既然保护不了他的人民,他既然抛弃了你们,那么我来取而代之不是难道合情合理吗!实话告诉你们,我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就住在你们尊崇的城主堡里。可我对你们做过什么吗,没有,你们依旧和往常一样。所以有没有这个城主,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你们完全可以继续你们无聊而累死累活的日常,我以前不会干涉以后也不会!脑子真的是个好东西,拜托你们用一用好吗!”

老者还想反驳什么,只是剑一出鞘,旁边他的儿子已经不顾父亲的打骂,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回人群之中。

小爱威尔环视一圈沉默的民众,得意地挥了挥长剑,又说:“伟大的民众最伟大的特点就是盲目地跟随大流。啊是呢,大家都在我怎么好意思不在呢。你们一个个的躲在人群之中感觉自己很伟大很忠心很满足对不对?因为事不关己,因为法不责众,因为大家都在一起就感觉不会怎么样,因为躲藏在人群之中谁也发现不了你一个。是,的确我找不到谁是第一个领头黑羊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没关系,没问题,你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垃圾的心理我清清楚楚。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让你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明白这可能是件切实关系到自己生死的事情,让你们意识到就算躲藏在人群之中也会被拉出来。只不过是概率的问题。那么问题来了,你今天的运气怎么样呢?”

小爱威尔伪善而阴冷的笑着,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向自发挡在他面前的人群之中走去。小爱威尔的每走的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了众人的心上。人们沉默不语,随着第一个人低下头退开冰冷的剑锋让开身位,第二个,第三个,人群开始向两边分化,陈文熙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与绝望。

突然小爱威尔停下脚步,挡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仿佛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前方有一把剑正对着自己,还在不亦乐乎地吃着手中的大肉包,露出满足的笑容。小爱威尔被气笑了,看了看四周紧盯着自己的人群,冷声说:“男人不例外,女人也不例外。大人不例外,小孩也不例外!谁叫你挡在了我的路上,那就该想好代价,要怪就怪这群不明所以就聚集的群众和你不负责任的父母吧。所以,去死吧!”小爱威尔露出阴狠地表情,提剑猛然向毫无防备的小孩刺了过去。

陈文熙认出了唯一一个挡在她面前的少年,关心则乱的她惨然惊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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