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合击二十余招,三人皆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其中那吊眼斜眉的瘦子,射出的紫光更是隐约化形,前端吐出蛇信,腹下渐生双翅,此乃灵气化形的征兆,代表此人有领悟“以灵化实”的资质,地仙境界大有可期。
然而这凌厉之中更见灵动的紫光,却仍然追不上青年的身影。
三人眼见青年躲得越发游刃有余,皆是心想:“他方才得慌乱定然是在做戏!”再加上青年直至此时亦不还手,更让三人认定这是他的又一次戏耍之举。
想这天空之大,四面八方皆可去得,较之地面更为自由,若无天仙境炼气士到此,亦或靠着人多势众,根本拿此人毫无办法。这也是飞天之能虽难,但只要真正掌握,便可高人一等的原因。
又是一击不中,那吊眼斜眉的瘦子心知再打下去亦是徒劳,别说碰都碰不到人家,若惹得青年反击,说不得更要命丧当场。他也是当机立断之人,心意既定,登时大喝一声:“停手!”话音未落,已率先止住身形。
另外两名绽雷崖弟子早已生怯,闻言长舒一口气,几乎与瘦子同时停下。
青年本还沉浸在假眼之能的体悟中,此时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赶忙收住前冲之势,停在不远处,奇道:“怎么,修仙之人打架,还有中场休息的?”
那瘦子眼皮一跳,拱手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天尊勿怪!”
青年眼神一凝,道:“你们这儿也有泰山?”
那瘦子一怔,讪讪道:“余菁泰山,天下闻名,我绽雷崖当然没有……”却是以为青年又在戏弄于他,不由暗暗叫苦。
青年轻唔一声,神色间犹有惊疑,旋又奇道:“你叫我天尊?”
那瘦子观其种种行为,自以为青年天性喜谑,也不生疑,道:“以天仙之尊,自当敬称天尊!”
青年眨眨眼,露出似疑惑似好笑的古怪表情,但其大半面目皆掩在领口之下,也不虞被人瞧见,道:“哦,既然如此,何敢与我动手?”
那瘦子神色一紧,感觉头皮都在发麻,正不知如何解释,忽听得一声轰鸣,伴随有怒喝传来。
青年移目望去,道:“还不叫你门下弟子停手?”顿了顿,忽又冷哼一声。
那瘦子浑身一震,忙道:“这就去!这就去!”随即头也不回,飞掠而走。余下二人也忙一躬身,紧蹑其后。
待三人尽皆离开,青年嘶地抽了口凉气,喃喃道:“这就是装*逼么?好……好爽!”兀自回味片刻,忽又奇怪道:“只是有点儿容易,怎么这些人还没老李头有气势!”摇摇头,这才往那激斗之处飞去。
青年与绽雷崖三名弟子且战且走,不知不觉飞至湾泠东门,待返回原处,四周已成一片废墟,到处皆是残垣断壁。他眼看柴氏宅院也未能幸免,不禁眉梢一挑,旋即不动声色地往地面落去。
想是那瘦子三人传讯至此,青年来时,双方已然罢斗。只见地面之人分为两拨,一拨九人,皆着紫衣,立在东面,其中便有那瘦子三人,还有一人似是受伤不轻,紫衣上血迹斑斑,需得别人扶着才能站住,这理当是绽雷崖一派了;另一拨仅有一人,一身白衣,哪怕是鏖战至今,亦是姿容不减,孤身立在西面,潇洒淡然,气势不输对面分毫。
青年落在地面,朝那白衣男子招了招手,道:“哟,易小友,百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那人不是易凌霄又能是谁,闻听青年之语,拱手道:“别来无恙。”不仅未露异色,言语间也是毫无破绽。
青年却根本无所谓暴露与否,朝其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反应!”旋即看向对面,道:“来个能说话的。”
对面九人微微骚动,随后行出一名又矮又胖的男子,拱手道:“绽雷崖洪圭,见过剑魔前辈。”
青年嘴角一抽,看看他,又看向那瘦子,道:“胖瘦头陀?”又不待那洪圭反应,指了指那瘦子三人,好奇道:“他们仨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怎么想的?就没有怀疑?要不要我露两手什么的,证明一下?”
洪圭即便是真有怀疑,此刻也不敢妄言质疑,否则岂不是当面打脸?倒是对聂厉说的此人喜谑,性情古怪之极,有了几分认同,忙欠身道:“晚辈绝无此心!”
青年轻啧一声,不解道:“不是,你这就信了?还有你你你,你们这些人?也都信了?不是应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怎么都这么老实?不行,你们得跳出来个人,指着我鼻子喷我!要不剧情不对,我怎么装*逼?”
孰料青年越是言行无忌,洪圭反倒越是笃信青年的身份,之前听到聂厉转述时的些许怀疑,竟于顷刻间烟消云散,躬身愈低,道:“门下弟子无知,冲撞了前辈,前辈心中有气,也是情理之中。晚辈此次出门走得急,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之物,这是一点点心意,暂且充作信物,他日前辈若莅临绽雷崖,可拿出此壶,我等必将为今日冒犯之举,斟茶谢罪!”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紫砂壶,上前两步,双手奉上。
青年接过砂壶,看了看,抛给易凌霄,旋又转头对洪圭道:“我要去了,岂不是关门打……唔,你们绽雷崖掌门什么境界?”
洪圭脸色微变,慢慢直起腰,道:“前辈辱我无妨,辱我一众师侄亦无妨,毕竟是我等冒犯在先。但若是因此辱及我师门,对不住!晚辈敬前辈,是敬得仙途大道,达者为先!却非怕了前辈!”
青年一愣,挠挠套在头上的软帽,讪讪道:“好像是嚣张过头了啊,那个……对不住,我说错话了!给你赔个不是!”说着拱了拱手。
这一下转变,不仅是将洪圭打了措手不及,在场众人皆是一怔,颇有不知所措之感。唯有易凌霄看来一眼,唇角轻弯,似是觉得有趣极了。
青年察觉到冷场,大觉丢脸,咳嗽一声,意兴阑珊道:“算了,欺负你们这群老实人也没意思,走吧走吧!唔,你们的事我懒得管,以后该打打,该杀杀,就是别在我面前就行了。”说完正欲转身,忽又指着一处残垣,补了一句:“帮我把这院子修好。”这才招呼一声易凌霄,逃也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