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麓山前,柴氏关切地问道:“你这伤真没事儿?”
青年晃晃手中的蟠桃,笑道:“再重的伤,有这个还担心什么?而且他们不明白,您还不明白么?都是演戏给他们看的。”原来毁去巨人之后,青年在那高地之上喷出一口鲜血,令众人皆以为其被神箭余威反伤,实则却是青年趁人不备,偷偷给自己来了一发弱弹,佯装受伤罢了。
柴氏叹道:“你呀,知道你是为我和孩子们好,但也没必要闹成这副模样!便是不受这罪,有破除死灵的功劳,他们难道还能不认?”若说对青年异能的熟悉,除去青年自己,这世间便只有柴氏一人,再不做他想,是以对什么神箭,什么巨人,青年虽未对他详说是如何安排的,但只要略微一提,便知道青年说的“演戏”二字并非虚言,只是眼见青年吐血,仍不由关心则乱。
青年双眼一瞪,道:“这可不一样!做戏做全套,我如果不付出点代价,光是一个什么所谓的传家宝,太云淡风轻了,他们也不会珍惜,总觉得没多大事似的。现在你看看,那几个什么师叔师伯的,虽然嘴上没说,那神情却明摆着过意不去了!”
柴氏张了张嘴,终究略过此事,道:“罢了,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说了,倒是另有一事,我要跟你提一嘴。”
青年咬一口蟠桃,口齿不清道:“您说。”
柴氏侧首看一眼不远处的孩子,道:“登记入册的时候,都是要填姓名的,你可知他们取的谁家的姓,又取的什么名儿?”
青年一愣,讪讪道:“您都这么说了,莫不是……”
柴氏幽幽一叹,道:“都是自小没见过爹娘的,但要说不想见,也不可能,只是如今想见也见不着了,所以问他们的时候,没啥犹豫,便都取了温姓,名则按照红、橙、黄、绿、青、蓝,取得名。”
青年咂咂嘴,一时哑然。
柴氏却不放过他,道:“这可是把你当最亲的人啦!”
青年只得咧着嘴傻笑。
柴氏白他一眼,走上前,帮其抻抻领口,又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衣襟,柔声道:“一路上平安最重要,有空了,回来看看,孩子们都认准了你,别再来一次‘想见也见不着了’,那得多亏心哪!”
青年不自然地抻起脖子,笑嘻嘻道:“知道啦知道啦!”
柴氏退后一步,道:“行了,跟孩子们道个别。”言罢朝几个孩子招招手,自己则转到一边,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年看着围到身边的孩子,一个个将脑袋揉过去,到最小的蓝娃时,索性一把抱起,叮嘱道:“在仙灵门好好学本事,也要照顾好大娘,知道吗?”
六个脑袋齐齐一点,怀里的蓝娃一吸鼻子,道:“爷爷是要去找紫娃吗?”
青年一怔,笑道:“是啊!”顿了顿,又道:“以前不是跟你们讲过吗?紫娃呢,一直有个隐身的本事,以后要是听见了紫娃的笑声,却不见他人,那定是跟你们耍着玩呢!”
蓝娃咧咧嘴,忽又疑惑道:“隐身不是我的本事么?”
青年咳嗽一声,道:“那是你记错了!”
蓝娃哦一声,挠了挠脑壳。
青年将蓝娃放下,又看了眼那六双亮晶晶的眸子,忽然像轰小鸡似的摆动双臂,道:“行了,回去吧!”
六个孩子早已习惯了听青年的话,便是依依不舍,也乖乖朝柴氏那里走去。
青年忽然叫道:“橙娃,你过来一下!”
橙娃面上一喜,小跑过来,道:“爷爷!”
青年轻唔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褐色项链,为橙娃戴上,道:“记得,要是有什么攸关性命的事情,就把这项链摔碎。”
橙娃低下头,只见那项链微微透明,里面蕴含着一抹湛蓝,流光溢彩,煞是好看,随之想到要将这项链摔碎,竟隐隐有些不忍。
青年道:“知道为什么不给大娘,也不给红娃吗?就是因为爷爷相信你,相信在关键时刻,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
橙娃身板一挺,那丝不忍当即烟消云散,娇声道:“爷爷放心!橙娃知道了!”
青年揉了揉橙娃脑袋,道:“知道就好,去吧,爷爷这就走了。”忽然一拉领口,竟是不再往柴氏那望去一眼,只高喊一声:“走啦!”背后青芒乍现,倏忽远去。
……
青年一掠入空中,即是全速飞行,只听得砰地一声炸响,四周气浪翻滚,其人则在瞬息之间,远去百丈,但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轻唤:“温兄且慢!”如临在耳。青年惊噫一声,忙止住身形,游目四顾,却不见一个人影,不由喃喃道:“幻听了?”话音未落,却又听一道人声:“温兄好快的身法!”
这一下已能辨明方位,青年转首已瞧,一柄飞剑忽忽而来,转眼飞至眼前,他望着飞剑上的白衣男子,奇道:“易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来者赫然是暂别未久的的易凌霄,只见他也不客套,直言道:“我刚从影弟那听到一则消息,不料竟是与温兄有些关联,便想趁着温兄未曾走远,追上来告知一声。温兄倒是好快的身法,险些没追上!”
青年嘴角一抽,道:“行了,别快快快的,我最烦别人说我快!什么事,赶紧的,别耽误我仗剑闯天涯!”
易凌霄已颇知他的脾性,倒也不以为忤,微笑道:“温兄可曾听过六欲殿?”
青年轻啧一声,道:“你故意的吧?说了我是乡巴佬,最远去的就一嵁阳!”
易凌霄看了看他,颔首道:“时至今日温兄还是这般说法,想是果真如此了。”
青年道:“合着你刚信啊?”
易凌霄拱手道:“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
青年抓狂道:“你不挺爽利一人吗?怎么这时候反倒磨蹭起来了!”
易凌霄忍俊不禁道:“好好好,我快些说。是这样,这六欲殿最爱搞些蛊惑人的把戏,承诺只要为其做事,事成之后拿着一个信物,去寻六欲使者,即可满足那人一个心愿。影弟前段时间得到一则消息,入秋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在陵光会有六欲使者现身,验收六欲殿下派的信物。影弟得到消息后,对此事颇为上心,然欲见使者,必持信物,否则你便是将陵光翻个底朝天,也定然找不到那六欲使者。这也是六欲殿尽管臭名昭著,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