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有心一试,行出客店后,一路往绿湖外围走去。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有动用二代机的神速,但走得却是甚急,不多时,即要出了清沙大道,再往前走,便要与来时一样,走上翠绿草叶,落下地面,届时出口也将近在眼前。
不料就在他踏上草叶,准备飘然而下的当口,身前忽然雷鸣大作,落下一道紫光,紧接着一声厉喝传来:“小子,不是跟你说了,中了落雷符,就别想着跑!”
青年早在假眼的刺痛下收住脚步,那道紫光显然也没有伤他之意,雷声大雨点小,在他收步之际,便即溃散。其时正值晨曦微露,道上行人尚不算多,便是如此,也引起一片哗然,纷纷朝此处望来。
青年已得偿所愿,不欲招惹旁人注意,当即转身,远离这是非之地。待返回客店,便见那昨夜叩门的二位立在门前,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候着青年。青年也懒得佯装惊惶,走上前去,嬉皮笑脸地问道:“不知二位贵姓?”
那一脸病容的年轻人冷哼一声,道:“这位是我师父,大名鼎鼎的云雷天尊,还不跪下磕头!”
青年哦一声,摇摇头,道:“没听过。”不待那年轻人勃然变色,紧接着道:“温某怎么惹到了二位?缘何恶意相向啊?”
那年轻人冷笑道:“我师父何等尊贵,你如何惹得到他?”
青年道:“那就是惹到你了?恕在下眼拙,你是哪位?”
那年轻人双眉一轩,怒道:“我这肚子上的伤便是拜你所赐,你说我是谁!”
青年瞥了一眼那人腹部,蹙眉道:“伤在我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好意思,你能报下名号么?”
那青年人怒极反笑,随即一字一顿道:“听好了,吾乃曹壁俊,将取你性命之人!”
青年轻啧一声,道:“报个名号,瞎嚷嚷什么?还取我性命,你能站前面点说话么?”言罢瞥了一眼那云雷天尊,言下之意自是讥讽他靠着师父,才能如此硬气。
曹壁俊脸上腾的掠起一层潮红,怒斥道:“你……”
不料其师云雷天尊忽然一竖掌,截言道:“行了,俊儿,何必与他多费唇舌?便让他再得意一天半日,我们走。”转身去了。曹壁俊显然极听师父的话,恶狠狠瞪一眼青年,紧随其后,转眼与云雷天尊消失在沙道拐角。
青年立在门前,望着二人消失的地方,心忖:“这师徒多半就是绽雷崖的人了。”他自不会像前言所说,伤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时至今日,能被他记住的炼气士拢共就没多少,而能够被其所伤的,更是寥寥无几,除了死去的老李头与昨日的蓝衣女子,也就是那一次殃及池鱼的夜战中,有一名连照面都没打,便被其一枪惊走的绽雷崖弟子了。
他又转念一想:“这绽雷崖能与仙灵门放对,应该也不是小门小派,怎么这么久了,连个弟子的伤都治不好?”尚不及想出个所以然,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娇声问候:“温大哥早啊!”
青年未转首,语先到:“苏姑娘早。”只因在此地能这般称呼他的,也唯有苏琰了。不料待他转过脑袋,却忽地一愣。
但见一名女子袅袅走来,长发披肩,一身鹅黄衣衫,头发上束了条金带,肌肤胜雪,容光照人,足下清沙几近透明,乍一眼望去,犹如仙子凌空,飘然而来。
青年只觉耀眼生花,微微垂敛目光,但那道旁店内,却与其恰巧相反,不由纷纷侧目,注视过来。
苏琰走到青年跟前,未语先笑,随即又叫了一声:“温大哥!”
青年轻应一声,再看向女子,便已恢复如常,问道:“怎么换女装了?”
苏琰道:“昨日仓促一晤,事急从权,今日再见,若还不以真容相示,岂非失礼之极?”
青年摇摇头,道:“这有什么失礼的?想穿什么穿什么,舒服着来就是了。”
苏琰笑道:“温大哥说得是,小妹女扮男装,原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至于太过招摇,若想穿得舒服,则还要这一身才是,毕竟小妹本就是女儿身嘛!”
青年呃了一声,哑然失笑。
苏琰忽地瞥了一眼沙道拐角,问道:“方才那两位是?”
青年循着目光看去,了然道:“你看到了?两个神经病,不用搭理。”
苏琰疑惑道:“神经病?”
青年一指脑子,道:“就是这有病。”
苏琰莞尔一笑,旋又慢慢敛去,看着青年,幽幽一叹:“温大哥是不把小妹视作朋友?也对,毕竟你我二人才相识不到一日……”
青年忙道:“哪有的事!”
苏琰眸光一亮,接言道:“既如此,朋友有难,温大哥,你说该不该帮?”
青年张了张嘴,摇头道:“这事你不用掺和,我自有计较。”
苏琰道:“温大哥本领高强,心有计较自是情理中事,但小妹不才,却也能助温大哥增上几分胜算。”
青年奇道:“什么意思?”又猛地醒悟道:“不对,差点被你套进去,你怎么知道……呃,我有难了?”
苏琰笑道:“温大哥真当这绿湖很大么?而且那云雷天尊有恃无恐,一出手就闹出偌大动静,消息立时就传开了,否则温大哥没告诉小妹下榻之处,小妹又怎能寻到这青冥居来?”
青年一愣:“清明居?”走出两步,回头一瞧店名,才知是同音不同字,却也大叫晦气:“怪不得会半夜鬼敲门!”略一沉默,问道:“你想怎么帮我?”
苏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小妹能帮到的,无非是‘情报’二字。”说着往前一步,靠近青年。
青年只觉一股幽幽馨香飘摇而来,忍不住微微后仰。苏琰却示意青年别动,随即以二人身体为遮掩,十指或挑或捻、或缠或绕,顷刻之间,即换了七八种手势,直看得青年眼花缭乱,别说叫他记住,就是记住了,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手指也绝难如此灵活。
苏琰最后以一个如莲似兰的繁复手势收尾,这才后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道:“好了!”
青年见她鼻尖已微微见汗,脖颈至耳后亦是嫣红一片,先是问了一句:“你还好么?”
苏琰笑道:“这文练水术小妹用来还有些吃力,不过不打紧,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青年这才问道:“文练水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