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打电话来说,周总理得知你专门为他定购了一架美国波音喷气飞机的消息,特别感动,他说:“陈锡美同志,两次冒着生命危险,为祖国做出巨额捐献,足以表明他对祖国的无比忠诚,无比热爱。在无数爱国华侨中,他是最年轻的杰出代表,是大家学习的揩模。他回国后,我要接见他,奖励他。告诉他,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注意安全,平安地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我马上指示民航局长,让中国航空公司驻法国代办处的负责人,在巴黎机场与他见面,办理交接手续。”
哥哥把代办处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叮嘱我,办好交接手续,即刻离开机场。
我们和母亲在纽约市住了二十天,游览了几个景点,让基福里和尤特金跟纽约机场联系好,把两架飞机开过去,加满汽油,做好起飞前的准备工作。
母亲抱着孙子洪纽流着眼泪说,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你,奶奶实在舍不得走。舍不得走,也得走啊,孩子,快健健康康地成长起来吧,回老家去看爷爷奶奶。
大家驱车来到机场,然后洒泪而别。
我和张义雄陪母亲坐一架飞机,锡绘和卫护君坐另一架飞机,沿着纽约市飞往巴黎的航线向西飞行。他们的驾机技术确实老练,加上新机性能过得硬,飞得又快,又平稳。俯瞰大西洋,深蓝色的海水波澜壮阔,一刻也不肯安静。仰望天空,仿佛就在我们头顶上,蓝湛湛的,像蓝宝石一样明净。飘浮的白云奇形怪状,千姿百态,或像花朵,或像帛帕,或像丝带,洁白如玉,柔软如絮,如果不是玻璃窗阻隔,我们定会把它们拥抱在怀里,作为圣洁的哈达,献给亲戚和朋友。大家指点着这些光怪陆离的胜景,议论纷纷。母亲惊喜地说,我们脚踏祥云,头顶蓝天,都成神仙了。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巴黎机场。下了飞机,大家为从西半球胜利地到达东半球而高兴。基福里和尤特金对飞机仔细检查了一遍,对大家说,这两架客机操作起来机动灵活,噪音小,速度快,飞行平稳,非常安全。
我们把东西拿出来,我让他们先走。前来接机的几位同志向我出示了证件,他们把飞机检查了一遍,给我办理了接收手续,加满汽油,准备飞回祖国。
雅克美租了一辆中巴车,在李艺文、张无敌、赵铁勇和吴英杰的陪同下,站在出口处等候我们。她向我和母亲扑过来热烈拥抱,撒娇说,如果妈妈再不来,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病倒在床上,起不来的。
妈妈说,我也想你想孙子呀,在纽约住了20天就来了。妈告诉你一个特大新闻,锡美在美国买了两架喷气客机,好高大呀。你朝我指的方向看,就是那两架,坐在里面平稳得很。
雅克美高兴极了,妈妈,我们有了飞机,就可以经常回国去看您和爸爸姥姥了,你们也可以坐飞机出国了。亲爱的,买一架就够用了,买两架不是铺张浪费嘛。
我跟她耳语了一会儿,她很感动。
锡绘握住她的手,亲切地说,二嫂,我是三弟锡绘,久仰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面了,你比相片中的容貌还漂亮。
三弟,你潇洒倜傥,一表人才,这里的最高礼节是拥抱,让嫂子抱抱你好吗?两人亲切拥抱。
我把张义雄、卫护君、斯福里和尤特金介绍给她和四位朋友,他们亲切握手,互致问候。
大家上了车,一路说笑着回到家里。奶妈黄金菊和马凤雉,对洪法和洪国说,奶奶、爸爸和叔叔来了,快鼓掌欢迎吧。她们教他俩拍手,我和母亲摇着小货郎鼓,他俩喜得哇哇叫。我们把他俩抱到怀里,高兴得腾腾地蹦跳,两只手抚摸着我们的脸,瞪着俩眼看着,笑着,咿咿呀呀地想说话,大家都笑他们聪明活泼。
我把母亲、锡绘、基福里和尤特金介绍给岳父,岳母,大家坐在客厅里喝咖啡,聊天,气氛很热烈。
李艺文等人忙工作去了,他们四家在8楼各有一套住房。保姆单英芳25岁,做饭干净利落,摆了一桌凉菜。大家洗了手脸,坐在一起吃喝。我问她是中国哪个地方的人,怎么和我们的口音一个样?
我娘家在砀山黄河北边单庄,婆家在单庄东边的范庄,丈夫姓范,叫明智。
母亲吃惊地问,你认识单伯征吗?
单伯征是我爷爷,爸爸叫单体明,大娘,你认识我爷爷?
母亲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孩子,我不是你大娘,是你姑妈,我父亲单伯周与伯征叔是一个曾祖父的堂兄弟。你们怎么跑到巴黎来了?明智干什么工作?
英芳激动地流出眼泪,你就是陈家集的大姑妈呀,我常听爷爷讲,陈家集大瓦屋里陈宪章的故事,说姑父的人缘好,天南地北到处都有他的朋友,名望高得很。我和明智流落在这里二年了,他在家学了一手好厨艺,远房的舅舅在这里开饭店,叫他来掌勺。舅舅心黑暴戾,一个月只给他500法郎的工资,给我200法郎。我不干,就来这里当保姆了。姑妈,原来陈锡美、陈锡绘是我的表弟,雅克美是我的弟妹,我总算找到亲人了,再也不孤独无助了。
我们不知你是表姐,慢待姐姐了,请姐原谅。这里就是姐的家,由我们在,姐不用怕。如果想回国,就坐我们的飞机回去。如果不回去,就让姐夫到我公司职工食堂里来做饭,月薪5000法郎,再给你们一套房子,安上家,过安定幸福的日子。
英芳感动地说,我来这里几个月了,叔叔婶婶弟妹都当亲人待我,同吃同住,每月2000法郎的工资。明智羡慕极了,说我进了福窝。吃过饭,就去找他,叫他把工作辞掉,到这里来上班。姑妈,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您二奶奶双目失明,你二弟从小在刘老庄陪伴她。1952年他开画社,到合城去卖画,买了一座20亩的别墅园林,把全家都搬过去了,把你二奶奶的眼病也治好了。1954年你二弟被印度尼西亚的富商陈念华看中了,过继他当儿子。你三弟回国把我接到雅加达,住了三四个月。他弟兄俩又带我到澳大利亚XN市,你二弟创办了两个公司,安了家,又收购了一座大酒店,一家电影公司。你三弟去美国纽约市创办了公司,也安了家。你二弟带我去纽约市,住了20天,我们就飞到这里来了。在这里住几天,就回国。我做梦也想到能坐着飞机绕地球转一圈,简直成了活神仙了。
哎哟哎,我二弟才20岁,真有本事。姑妈,老家吃的,穿的,用的,都凭票买,你别回去受罪了,把我二奶奶和姑父接过来享福吧。
你大哥锡瑞是外贸部的副部长,我们离开中国,等于断送了他的前途,我必须回去。你姑父在别墅园里种了5亩庄稼和瓜菜,加上供应粮,吃饭是不成问题的。你二弟给我们留下两辈子花不完的钱,不会受罪的。
我姑父有本事,我大哥二弟三弟更有本事,真是虎父无犬子。我跟着明智到这里来是发洋财的,没想到却受不完的洋气,连个窝也没有。姑妈来到,就把我们救出了火坑,我们不走了,就跟着二弟和弟妹一块生活。
锡美,你们怎么安排表姐两口子的生活?
8楼没有空房子了,6楼有一套120平米的客房,没有住过人,设备齐全,叫姐姐和姐夫住在那里吧。
英芳,你满意不?
姑妈,我夫妻俩漂泊在巴黎,举目无亲,不知流了多少伤心泪,今天总算有亲人,有家,一步登天了,好像在做梦一样,谢谢姑妈,谢谢弟弟妹妹。
妈妈告诉她,大家都是靠劳动挣钱生活,明智在食堂里做饭,你在这里做饭,你们的工资与金菊、凤雉的一样,年终还有奖励。以后有了积蓄,想开饭店,你表弟和弟妹就帮你们把饭店开起来。有一条可要记住,你们吃够了漂泊外国的苦头,不要再把老家的人接到这里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请姑妈放心,我们只给表弟和弟妹挣光,绝对不会狐假虎威地给他们惹麻烦。
岳父岳母从我妈妈和表姐的谈话中,了解了我的家庭情况,对我们肃然起敬。他们端起酒杯,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今天能与亲家母和贤侄及诸位朋友相会,倍感荣幸,请大家举起酒杯,为大嫂的健康干杯!
妈妈深情地说,亲家公,亲家母,是有道德修养的高级知识分子,是知名的人类灵魂工程师。雅克美,得到你们的遗传和教育培养,不但相貌出众,而且心地特别善良,很有道德修养。去年锡美昏倒在马德里旅馆里,若不是她不离不弃,日夜守护,他就不在人世了。救命之恩没齿不忘,为表达对你们的谢意,我敬你们一杯,衷心祝愿亲家翁,亲家母身体健康,精神愉快,干杯!
岳母谦逊地说,亲家母过奖了,救死扶伤是医护人员的天职。锡美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被抬到雅克美身边,用中国话说,这叫千里姻缘一丝牵,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和丈夫向尊敬的亲家母敬上一杯,衷心祝你身体永远健康,干杯!
两位飞行员深有感触地说,现在世态炎凉,人际关系冷酷无情,大家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我们退休后是很难找到合适工作的。但是上帝眷顾我们,把我们安排在诚实善良的陈锡美总裁身边。萍水相逢,给我们一万美元的工资,又赠送10万美金的安家费,极大地震撼了我们的灵魂。天呐,这位中国小伙可真够大方的,我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们向真主发誓,永远效忠于陈总裁,若有三心二意,天诛地灭。
他们的诚实举动,使我深受感动。两位兄长言重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和锡绘就是你们的兄弟,来,为知己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