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金都，风雪依旧。
一匹快马冲破城门而来，一封密奏以最快捷的速度呈递到夏靖恒手上。
“砰！”
书房里，夏靖恒看到这封密奏，一拳狠狠击打在龙案上，两眼喷火，吓得那个呈递消息的士兵浑身哆嗦。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一点也不假。
这士兵此刻正嘀咕自己会不会被帝王的怒火殃及。
“他……竟然没死！”
夏靖轩双拳紧紧捏起，脸色出奇的难看，简直跟死了爹一样。
“哎，皇上何来这么大火气？”
王太后一进来就看到夏靖恒摔桌子，不由得非常诧异。
能令这位皇帝如此暴跳如雷的，不是边关战事，那就只有那个夏靖轩了。
“他没死！”
夏靖恒微微抬头，直视迎面进来的母后王玉馨。
“谁？夏靖轩，那小野种没死？”
王太后赫然也是一阵吃惊，索性之前就有消息透露，倒也不会太震撼。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早说过，看不到尸体就不能说明问题，偏偏罗素那蠢货非说夏靖轩重伤一命呜呼，即便被人救下也活不了。”
说起这，王太后也是一阵恼怒，罗素那人，太废物了，派给他那么多人，还特地赐给他北境的迷魂香，竟然都不能将此人办了。
难道那夏靖轩真的有三头六臂不成？
再看那个皇帝，赫然也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王太后知道他肯定也派出了心腹队伍，两人双管齐下，居然还让人给跑了。
“他现在已经回到西蜀。”夏靖恒捏了捏拳头，声色俱厉，“不过，他重伤垂危，武功尽废，最关键的是……他瞎了……”
“哦？”
王太后赫然一怔，这比知道夏靖轩活着还要惊讶，不仅武功尽废，连眼睛也瞎了，这可比杀了他还要憋屈呀！
要知道夏靖轩依仗的不就是卓越的功夫和惊人的目力么，这……
“真的假的？”
王玉馨一脸不信。
“朕也不信，不过他驻留在金都的那几千亲信兵，一听说夏靖轩重伤的情况，已经上了奏书请命回去，母后，你说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夏靖轩有一万军队留下，三千带去了战场，还剩下七千人，这七千人怎么处置，夏靖恒很是头疼。
夏靖恒尝试收编他们，却发现这群人都是西蜀人，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他们的家属都在西蜀，敢背叛夏靖轩么？
如果无故诛杀他们，被天下人知道就会嗤笑他度量太小不能容人，大失民心，得不偿失。
王太后看着夏靖恒变幻不定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这家伙不是她亲生，却对这儿子脾气非常了解。
“依母后看，皇上您就恩准了吧，顺便借这个理由，派几个亲信过去探探虚实。”
“母后这主意不错，朕是要探一探那夏靖轩，到底是真残了还是装的！”
夏靖恒眼底掠过阴毒之色，这个曾经身份地位不如他的皇弟，结果长大后不管是人心还是成就，都远远超越了他。
就说军队吧，他竟然能将亲信军抓的如此之牢，他早就派各种说客去劝说一些将领归附与他，结果都被婉言拒绝，有的甚至拒绝很干脆。
这令这位帝王，感到深深的压迫和忌惮。
这个皇弟，真的不能留。
…
“啊，你说什么，王爷他……”
“娘娘，娘娘……”
听到下人的汇报，熙婉差点从垫子上跳起来，但下一刻，因为急火攻心，蓦地昏迷过去，在一旁伺候的弋岚弋清姐妹急忙上去搀扶，但熙婉还是摔倒在地上。
被身边人又是搓揉又是掐人中，熙婉这才渐渐清醒，但眼底还是难掩震撼和……不忍之色。
她抓住弋岚的手：“你说什么，王爷他武功尽废，而且还瞎了？这……咳咳……”
“娘娘，您怎么了呀，这是皇上那儿传出的消息，奴婢也不知真假呀！”
“皇上那儿的，便是西蜀传过来的，断然不会有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他不过是上了一次战场而已啊，那个他最熟悉的地方，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被敌军奇兵突袭，难道周围人就没人保护他吗，他的那些属下都是吃屎的么啊！
熙婉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仿佛有一块厚实的棉花压着她喘不过气来，那种憋闷，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自己会如此难受，对，是他，是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奔赴战场，解了北境危机，才能替自己洗脱那妖星谣言。
说到底，他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他怎么会主动请缨披甲上阵？
如果是皇上恳求的他，那他绝对能带着自己的亲信军北征，他的亲信绝对会照顾好他的！
自己，一切都因为自己，他才会伤成那样，才会成了一个废人，才会双目失明，都是自己，自己真是祸害，真是妖星，看看把关心自己的人都害成什么样了！
“啊，呜呜——”
熙婉内心自责，终究哇的一声，痛哭出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
如果自己不曾出现在他面前，一切都会不一样，或许他会集结军队挥师北上，或许他已经是新的大周君王……
可现在……他却要守着残破身躯，视着一片黑暗，孤独终老……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么残忍地对他！
他在幼年时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可算苦尽甘来，为何还要剥夺他做引以为傲的东西？
不公平，这贼老天太不公平了！
熙婉痛哭不已，吓得两旁宫女太监纷纷跪下磕头：“娘娘节哀！”
节哀？
她怎么节哀？她要怎么节哀！
她的命是他救的，可是她却救不了他：“他到底是怎么武功尽废的，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
熙婉蓦地站起身，训斥身旁的宫人。
众人吓得纷纷磕头：“回禀娘娘，奴才们不知道啊！娘娘请息怒！”
息怒，息怒……
对，熙婉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激动了。
她急忙抹干眼泪，强压心中的痛心，坐回了座位上，神情收敛，十分端庄：“本宫方才失仪了。本宫能从阴暗的地牢中脱身出来，多亏王爷的北境大捷。可如今王爷遭敌军奇兵陷害，伤重有疾，本宫实在是痛心。”
“娘娘慈悲济世，奴才们万般难及呀！不过娘娘乃万金之躯，应当保重身体，这感恩之事，便交由奴婢们去办，奴婢这就去佛堂给王爷祈祷。”
弋岚机警地给熙婉台阶下，令熙婉非常满意，冲她点了点头。
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机灵了，三两句就把她失仪的事儿给遮掩过去了，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