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淋雨颤声说:“怎么会,怎么能?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性子犟,但这时候就不能不顾你的脾气去同他好好谈谈?”
我眼神渐冷,谈?真的不想。
该说的都说了。他尽是嘲讽和杀意的眼神,我还是能读懂。
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几许就要晕厥过去,心脏疼得连呼吸都是痛,这心伤是来自屠魔手还是他早已分不清,又有什么必要去分清。
“你似乎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他嘴角噙笑,模样冷艳动人,我一直觉得他这个模样最是好看,从前爱看,现在亦然,以后……哪还来得以后?
我放开林淋雨,挺直腰身,对他淡然一笑:“从一开始我也没有对你坦诚过,不是么?多一件少一件的,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这件对我来说欣喜万分、想要与你分享的消息。
也罢,你不知道最好,就让它永远属于我。
你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一个孩子,而已。
他笑意更大,冷冷回道:“你不愿意说,就当本王稀罕听么?念在往日情分,本王准你缴械投降,自己走过来,否则,休怪本王的手下动粗!”
“往日情分?!”我嗤之以鼻,“王爷,你这样自己打自己的脸,很有意思么?是谁说的一场戏份而已?我告诉你,这场戏,我金贝壳不稀罕再插一脚!你若真有本事,就当场活捉我试试!”
话毕,我将手里的心扔向鬼凤,他轻轻接住,眸子泛出红光,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悲喜的表情。我朗声道:“小凤凰,若你还想认我为主,便吃了这颗心,至死追随!”
他所谓的“圣祭”,我怎会不知?
不过人或魔的一颗心。
木槿山上繁花纷飞,风里只有我清冷决绝的声音,我想起他身上总会有浅浅的青草香气,那气味和这一身青衫很合称。他去见薛思思时,爱着一身青衫。
也许那是她喜欢看他这样穿。
她应该比我懂他,知道什么样的气息和什么样的颜色在一起,才是最搭。
鬼凤将神女稳稳放平在地上,抬起衣袖,掩住鼻口。
我从前问过他,若是我肯给他圣祭,他吃时我会不会很痛。
他说:“取圣祭时你要承受同等的痛苦,那时你早就痛得一塌糊涂,多这几口痛也没什么关系吧?”
痛得多了,多痛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他,诚不欺我也。
我全身都是难忍的痛,手上,身上,心上……
月忆华皱起眉,有些疑虑,手指鬼凤问我:“他究竟是何人?”
我听闻忍不住大笑起来:“何人?王爷,该是‘何方妖孽’才对。我本是妖,有另一只妖为伴,你觉得有错么?”
忽而,鬼凤周身荡起一圈红色的仙气,清清浅浅,凌乱了他的银发。
月忆华冷冷一笑:“妖孽……禁军听令!给本王将这一干众人全部擒拿!只留一口气便可!”
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立刻快速动了起来,虽是禁军,但均身手不凡。
与此同时,我只道:“鬼凤听令!化真身,杀了他们,护我等离开!”
一抹刺眼红光闪过,我反射性地闭上了眸子,再睁开时,身下是一只翱翔天际的白凤,耳边伴着一声凤鸣。林淋雨等人都在鬼凤的背上,倒没了神女的身影。
眼底的木槿山火红一片,花开艳艳,漫山飘香。他来的时令,恰到好处。
我抬手捂住双眼,肩膀忍不住地颤抖,终于可以把从内到外巨大的痛楚宣泄出来,冰冷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像是要把我身体里所有的水分流干。
林淋雨一把抱住我,嘤嘤哭着说:“先止血,咱们先止血吧!贝壳,你伤得不轻……”
鬼凤虽是真身形态,却还能说人语,他偏过头问我:“你确定要置他于死地?”
我擦净满脸的泪水,愣愣看着越来越远的木槿山,想到山顶我为他不辞辛苦守护的月槿庄园,都像是南柯一梦。用我自己都听不到的唇语说:“毁了吧。”
鬼凤随即吐一口凶猛的黑火,喷向了整个木槿山。
忆华,我和你的情分就随这木槿山的山脉,一同断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