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人很多,很拥挤。
傅渊站在人群之中很显眼,很格格不入。
S市火车站里大多数都是一些从外地来打工的基层民众们。或是眉目之间满是疲惫,困顿,担忧,或是满心满眼都是真心实意的激动,步履匆匆。
傅渊穿的很休闲,一身的灰色,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
可识货的人才知道,他这一身可是真的价值不菲。
压了压黑色鸭舌帽,带上黑色口罩,傅渊拖着银灰色的小箱子,排进了检票的队伍。
目的地是D省的一座小城市。
离S市足足千里之遥。
即便是高铁,傅渊也坐了足足四个小时才到达了他的家乡。
看着眼前比起S市算是寂寥荒芜的小城,傅渊默默垂下了头,拖着行李箱快步离开了火车站。
拦出租车就花了不少时间。
傅渊心中的厌倦开始萌芽。
从出租车上下来,已经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眼前的,是他长大地方,也是他最讨厌见到的地方。
一座破落的老四合院。
拉起门上的铜环使劲的敲了几下,咚咚咚的响声好像一下下敲在心脏上。
无时无刻不在披露着他内心最厌恶面对的事实。
“哟,大宝回来啦!”
出来开门的是傅渊的大姑,他父亲的妹妹。
满目沧桑,皱痕布满了整张脸,看上去就是一副乡村里的老大妈模样。
很土。
傅渊讨厌这种感觉。
“嗯。”傅渊冷冷的点了点头。
抬脚准备跨进四合院,但在看见大姑背过身的那一刹那,内心的叛逆心作祟,他又一次像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一脚踩在了门槛上,然后再越了进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好像成了他唯一反抗自己出身的途径。
小小的四合院里挂满了大红灯笼,很喜庆,很有年味儿。
可这一切在傅渊的眼里,却显得很烦人。
二姑捏着鸡脖子正在放血,看到傅渊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她高声喊道:“哟!我们大宝洋气了好多哦!”
傅渊的视线扫过去,冷冷的瞥了一眼二姑和她手里捏着的死鸡,点了点头:“二姑好。”
他做梦都想摆脱这样的出身。
他厌恶极了这里所有的一切。
“回来了。”
靠在门上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叼着烟斗,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眉目之间满是舒展不开来的心事。
“嗯。”傅渊敷衍的应声,拉着手里的行李箱径直越过父亲走进了屋里。
屋里摆着的是爷爷的灵位,和哆哆嗦嗦端着盘子的奶奶。
傅渊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行李箱放下,迅速的窜到了奶奶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
“奶奶,我来。”
“哦!哦!是大宝回来了啊!”奶奶看上去很激动。
“奶奶,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名字的,我叫傅渊,不要再叫我大宝了。”
傅渊放下手中的盘子,搀着奶奶坐下,再一次转身拿过了自己的行李箱,走进了属于男人们的那个厢房。
这里,就是他最大的噩梦。
傅渊看着天空中已经高挂的月亮,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出身的地方。
他最不愿意被人知晓的过往。
“给家里打得钱都收到了。”父亲和傅渊靠到了同一根杆子上。
手里还是拿着那根烟斗。
“你娘死得早,你也算出息了。”他颤抖着手,将烟斗放到嘴边,猛吸了一大口。
“不要一直提我妈。”傅渊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欲走。
“那你小子,什么时候给娶个媳妇回来?”
父亲站在傅渊的背后,大声喊道。
傅渊厌恶至极的深深皱起了眉。
他真是厌烦极了这样的过去这样的出身,如果可以,他一分钟都不想再见到这一家人。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那毕竟是他父亲。
是他的家。
不过,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吗?
哈哈……
傅渊颓丧的低下了头,再一次压低了自己的鸭舌帽。
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坏到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他究竟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为什么……要逼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沈鱼的春节过得操心劳力,但却有一种和往年截然不同的满足感。
今年的春节,沈鱼借用了沈胤的酒吧,邀请了路无尘、叶亦、少溟、言忱、颜蓦、年高、沈聿、沈胤等人一起度过。
叶亦和少溟两个人是私奔来的S市,没有亲戚,春节自然会过来。
沈胤早些年就和父母闹翻了,唯一关系比较好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是沈鱼兄妹了。
颜蓦身为沈鱼的舅舅还没有成家,姐姐和姐夫又都不在国内,剩下的唯一亲人也就只有沈鱼兄妹。
虽然和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还不是很熟悉,但春节毕竟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他也并不想自己一个人度过。
沈聿只有跟着姐姐一起过春节这么一个选项。
言忱喜欢沈胤,沈胤在哪她就在哪,虽然两人已经分手,但她还是一点也不在乎的继续跟在了沈胤身后。
至于年高和路无尘,情况就有一点特殊了。
年高出了车祸之后,家里和他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平淡了起来,比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陪伴在年高身边最多的反而是自己的这群朋友。
所以春节,他选择了和胜过亲人的朋友一起度过。
而路无尘,沈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大概也是跟着沈胤来的吧。
不过今天,还有另外一位意料之外的来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