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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学传人,韬光养晦

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等待入职的海瑞听说此次皇上特赐自己额外进士及第,多亏了内阁次辅徐阶的鼎力相助,嘉靖曾征询过徐阶的意见。有一天,经朋友介绍,海瑞要当面向徐阶(未来的阁老)大人致谢。海瑞来到了徐府,受到徐阶的热情接待。说来十分巧合,两人都是县丞的儿子,一个是广东人,另一个人是浙江人,千里有缘会京城。一见面两人就十分亲热,大有惺惺相惜,英雄识英雄之感。两人越谈越投机,话逢知己千句少。徐阶跟海瑞聊起了往事。

弘治十六年(公元1503年)十月,徐阶生于松江华亭(今天上海)一个官宦家庭,由于其父是当地的县丞(副县长),家庭经济条件还算不错,我们在前面讲过,徐、海两人的出身竟然十分的相似。

自古雄才多磨难。据徐阶之父回忆,他五岁那年,死神就跟小徐阶开了一次玩笑。徐家的女佣陪着他玩耍,因为这年夏天格外炎热,不像今天家家都安装了空调,小徐阶一直嚷着好热,于是女佣人就带着小徐阶到树下乘凉,树旁有一口弃置不用的枯井,女佣嘱咐的话还未说出口,小徐阶就已失足掉进了井里,急得女佣大哭起来,此时,她或许连寻死的心都有了。幸好徐老爷宅心仁厚,并不苛责下人。家人和邻居七手八脚费劲力气才把昏迷不醒的小徐阶从井里抱上来。各位很容易想见,当时明朝工业全无,任何机械设备也没有,井下作业,谈何容易!真可谓老牛追兔子——有力用不上。也许是上天的怜悯,几天之后,徐阶终于转危为安,醒了过来。

徐阶,好样的!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可谁曾想到,竟是祸不单行。

几年后的一天,小徐阶跟随父亲走亲戚,正当他们父子俩急匆匆赶路的时候,灾难正在一步步逼近。他们路过的一道山梁是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猎人们于是在这里设下陷阱捕捉野猪之类的大野兽。小徐阶不小心踏进了一堆树枝,一脚踩空,整个身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这堆树枝下面就是陷阱,猎人伪装得很巧妙,不易被发现。等徐阶的父亲想拉住他时,徐阶已跌落下去了。

可怜的父亲带着哭腔呼唤着儿子的名字,父亲想,就是拼了命,也要救儿子上来。要是徐阶之父练过轻功,此刻就能派上用场。也许大家对著名的功夫演员李连杰先生英勇救女儿的光荣事迹不会陌生吧,时间:2003年,地点:印度尼西亚,事件:游客突遇海啸逃生。特写镜头:面对数米高的巨浪,李连杰先生以他高超的轻功将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女儿成功救出。实在了不起!

父亲的呼救声引来了好心的山民,他们用刀割下葛藤(拧成绳子),准备施救,上面的父亲一直在安慰陷阱下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救援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陷阱中的小徐阶也没闲着,出人意料,太出乎意料了!

徐阶此时正用树枝(他跌落而蹭下的)凿土质疏松的洞壁,很明显,他一不悲伤,二不靠等,而要自救。当然,小徐阶没有东汉匡衡凿壁偷光的雅兴,他要活着爬出陷阱,他艰难地凿着,一步一步吃力地挪动着身子,小徐阶终于见到了天日,他紧紧地抓住了大人们扔下来的葛藤绳,顽强地爬出了陷阱。父子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消息在山民的传播下,徐阶的故事很快就成了人们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谈论的新闻。

圣贤孟子的话说得是太好了:故天将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曾益其所不能。一句话:人才的培养需要经受艰苦环境的考验。

海瑞听到徐阶大人早年传奇的经历,不禁啧啧称赞。看来徐阶的求学经历和海瑞的有几分相似,我们接着听徐大往下讲。

1513年到1518年,徐阶攻读“四书”“五经”,由于其父教导有方,也由于他聪明、勤奋,因此他一举考中秀才,成了县学的一名生员。

正德十四年(公元1519年),十六岁的徐阶参加乡试,却意外落榜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一定的条件,福祸可以互相转化。)王守仁的一个得意门生聂豹的出现,将改变徐阶的命运。当然,本书的主人公海青天始终对王阳明先生的心学精髓孜孜以求。

十五年(公元1520年),朝廷派来一位名叫聂豹(不叫西门豹)的官员到松江华亭担任知县。他在办公之余,喜欢到县学跟生员(秀才)们探讨学问,同时也不忘体察民情。

一位身材中等,说话慢条斯理的秀才引起了聂县长的注意。

在交谈中,聂县长发现徐阶言词精妙且悟性极高,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聂知县惊呼:“我遇见了国器也。“(国之精英)

后来,聂大人单独找徐秀才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为人师”的聂县令问徐阶是否愿意接受他的指导?这还用问吗?天上竟然掉下个“林妹妹“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徐阶求之不得呢,他顿时欣喜若狂,一口应承下来。

此后,一有空徐阶就跟着聂老师学习圣贤之道,越发觉得心学奇特而有趣。

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徐阶19岁,他即将参加应天府举行的乡试。临行前,徐阶同学向前来送行的聂老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渊博的学识(经世致用学说)从何而来?”

聂老师微笑着给出了答案。

那是多年前,他当时还在江西吉安求学,偶遇王阳明先生,他广收门徒,其中有聂豹,弟子一概不分高低贵践,也无门户之见,(类似孔圣人的“有教无类”。)师生关系融洽,他尽平生所学,诲人不倦。

“心存善念,人人皆可为圣贤。”

最后,聂老师又语重心长地对徐阶说:“我所教给你的东西都来自王先生亲授,你的前途光明,道路却很曲折,为师望你潜心修为,终成大器。”

徐阶再三拜谢恩师,他决心永远铭记老师的教导并在这次乡试中大显身手。

走在去往应天府(南京)的路上,徐阶回想往事,聂老师的音容笑貌总浮现于眼前。老师常说,见见世面,写写文章。古人讲究养气为文,工夫在文外。我听从了您的建议,游扬州,我见识到了皇帝的荒唐行为,也看到了农民终日劳作而食不果腹;游山东曲阜,我看到了孔圣人的家乡是那样的破落,绝无想像的美好,也见识了齐鲁大地的风土人情。聂老师,如今我懂了:观赏祖国名山大川可涵养浩然正气。

聂老师,您还记得吗?你身为一县之长,刚到任,就和民众一起投身到抗洪抢险当中,可敬可佩。为了给我们这些以往落第的秀才打气,你经常是忙里偷闲,还来看望我们,给我们传道授业。(公元1517年)华亭县参加乡试的没一个中举,郁闷、失望在心头。为了缓解学子们的压力,是您随口打趣道:“华亭(上海)县秀才不第,只为洛书。”洛书是人名,属聂知县的随行人员郑洛书。听见了调侃,郑洛书回敬道:“华亭百姓被灾,(洪涝)皆因聂豹。”当时,聂知县刚上任,华亭县正遇上洪涝灾害。“洛书”谐音“落输“(落榜),“聂豹”谐音“业报”,大家哈哈大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聂老师,您还记得吗?我那时对的对子让你很开心。“原来洛书不落输,居然业报是善报。”看来坏事能够变成好事,风雨过后是彩虹。“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它预示着:聂知县政绩斐然,学子们永不言弃,学业有成。可喜可贺!

就此打住,徐生员已进入应天府贡院号房(考场),三场考试下来,徐阶觉得十分满意。无论是经文、韵律诗,还是策问(相当于政论文),他都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文章写得行云流水,新奇、灵动,书法洒脱美观。房师(阅卷老师)惊奇地发现:徐生员总是第一个交卷。

判卷时,房师甚至怀疑徐阶是外星人,这文章真是写得另类,简直没法看,乱谈琴!阅卷大人随手将徐阶的考卷扔进了垃圾篓。徐阶,你就认命吧,命苦可不能怨政府。恰巧此时,主考官董圯董大人巡视过来,顺手捡起一张丢在垃圾蒌中的落选试卷,扫了一眼,觉得不错,于是将文章又读了一遍,惊呼:“自从我担任主考十余年来,笫一次看见竟然有生员写出如此漂亮的文章!”董大人断言:此次解元非徐阶莫属。此情此景令我想到了多年前很有名气的《百合花》(小说)就是茅盾先生从废纸篓里发现并推荐发表的,由此可见,伯乐永远比千里马重要,“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韩愈《马说》)

董大人就是徐阶的伯乐,聂知县也是。但愿我们每个人都有生命中的贵人!

董大人立刻找来了那位房师并训斥了他几句,但阅卷老师的原则性很强,不允许有标新立异的思想,仍做出了对徐生员不予录取的评判。之后,董大人走的是群众路线,采用了类似今天开会举手表决的方式,最后,做出了裁决:徐阶中举人,排名第二。这样徐阶就和解元擦肩而过。考试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考试的过程很精彩。

后来有消息灵通人士告诉了徐阶事情的原委,徐举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多年以后,董大人去世时,徐阶在其墓前大哭了一场,并亲自为其书写墓志铭,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我衷心地希望在我国能记住一饭之恩的人越来越多,能记住一箭之仇者愈来愈少。

第二年,徐阶马不停蹄地参加了会试,徐阶在会试中很顺利,三场考试都做得得心应手,成绩优异,轻松地拿到了进入殿试的入场券。

殿试中,徐阶见到嘉靖皇帝,向皇上递交了《廷试策》,与皇上辞别告退,静候考试结果。

殿试结果:徐阶被钦点为探花,杨廷和首辅在百忙中接见了这位徐探花并预言:此子(这人)功名定在我辈之上。

徐阶终于苦尽甘来,金榜题名之后的春风得意,春风送暖,人生又复何求?

然而,接下来发生了几件乐极生悲的祸事。

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八月,噩耗传来,徐阶的父亲驾鹤西去,他万分悲痛,他辞去了翰林编修的职务,为父亲守孝三年。

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他回京继续干翰林编修工作,慢慢和领导、同事混熟了。

一封奏折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掀起了波谰,这差点儿要了徐阶的性命,因为他的勇于直言得罪了皇帝大人。

血气方刚的翰林徐阶上书皇上,您仅封孔老夫孑为“至圣先师”,我反对。徐阶口才极佳,又是优等生,皇上尽管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他在徐阶面前充其量属于差生类型,他驳倒了皇上。

这自然是后果很严重,“反了!你小子!”皇帝大发雷霆。紧接着嘉靖下令:立刻让徐阶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徐阶失落地离开京城,就要去遥远的福建延平下基层做扶贫开发项目。在这之前,他要跟跟自己的母亲辞行,于是回了一趟老家华亭(今上海)。他向母亲做了自我检讨,觉得很内疚。徐母非但没有责怪儿子,反而鼓励、安慰他:“你因忠直被贬官,在我看来,你是徐家的光荣,儿完全不必自责。”听到这充满温情的话语,换作是你,你也会感激得泪光盈盈。在人生的道路上,母亲永远是加油站。“忧郁的日子里,不要心急,不要彷徨,相信吧,快乐的日子一定会来到。”(俄国诗人普希金语)。徐阶,擦干眼泪,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徐阶告别母亲后就大踏步地向前走进了福建的延平府。那里的领导告诉他,好好表现。徐家的职务:推官(相当于今天的法院院长)职责范围:处理全县境内各类刑事案件并负责当地的社会治案。不容易呵,他充当的是救火队长的角色。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想,这火烧得越旺越好。

此时,徐推官根本没时间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他只能靠自己了,因为他的手下有一大特点:磨蹭,(磨洋工)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你拿着火把烧他的屁鼓,他也不会跑得很快。这些手下人,有的阴奉阳违,有的说风凉话,有的盼你哪儿来还回到哪儿去。

第一把火:徐阶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历年积案处理得“眉清目楚”。他查阅了柜子里密存的卷宗,对每件案子皆悉心甄别,有罪的判罚,无罪的放人,(当时关错的没有赔偿)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则打入死牢,待第二年秋后问斩。一时间徐推官的光荣事迹就在整个延平府传开了,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第二把火:徐阶下令逮捕了几名通匪的司法官员。有谁再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有谁说书生无用?

第三把火:徐阶把参与偷挖银矿的黑老大及其虾兵蟹将连锅端。他终于在实践中慢慢体悟到了心学的实质,要想实现伟大的“革命“理想,必须学会灵活运用理论于实践,绝不能只是背诵“马列主义的若干词句”。那么,徐阶是如何达到自己除恶打黑的目的呢?他经过长时间的痛苦思索,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捋了又捋,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就是放手发动群众。记得辛亥革命时期,孙中山先生提出了“耕者有其田的主张”,这让中国农民看到了微弱的曙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党及时提出了,没收地主的土地分配给贫农的正确纲领,它的实施极大地调动了广大农民参军参战的积极性。

找到答案的徐阶亲自带了几名随从来到银矿,承诺当地的里正,只要你能赶跑这些矿霸,我将给你们实实在在的好处。各村各户的群众在里正的带领下,立刻行动起来,将曾不可一世的矿霸五花大绑,连夜送往延平府衙门。群众运动将危害当地多年的祸害彻底消除。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群众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徐阶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因政绩突出,一路高歌猛进,很快被升任浙江学政,三年后,徐阶官至江西按察副使。

1539年,徐阶踏上了回京的道路,他的命运即将改变……

听完徐阶大人神奇的经历,海瑞站起身,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他不禁脱口而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韩瑞又接着说:“徐次辅不愧是王守仁先生的再传弟子。”徐阶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海公说得不错。”他心想:此人正直有学问,将来定会大有作为。他要将王哲学家思想的要义多传授一些,徐阶然后就心学做了总结发言。

王守仁先生过去是我的老师,现在是我的老师,将来永远是我的老师。我虽没能与先生您谋面,但我从聂知县那里,学习阁下之道,我就是您的再传弟子,弟子将终生铭记您的教导,我当忠君爱民,匡扶正义。

“海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望你今后用心领悟王先生的光明之学。你的前程不可限量。望公好自为之!”

海瑞再三拜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来吧,海瑞,属于你的时代即将到来!你一定会成为受万民敬仰的圣贤。

不久。在徐阶次辅的关怀下,吏部差人来传话给新科进士海瑞,授予了浙江淳安县儒学一职,命他速去办理相关手续,择日赴任。

第二天一早,海瑞就去宫门外向皇上叩头谢恩,又去吏部领取咨文等并拜谢。

如果你想知道徐阶的详情,请参见《明史》和著名作家当年明月先生所写的《明朝那些事》,这里我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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