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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庄姜跟着马车到了一个名叫安厚镇的地方,这里是南境,水多,梨花也比别处的开得好。

庄姜下来打听了,镇子外有个雪焦村,没什么大人物,更没人会来这穷乡僻壤,不过安厚镇倒是多有富庶。

齐国境。

公子小白正在一茶亭歇息,一旁的陋巷中有一伙黑衣人伺机而动。

吕小白不疾不徐的喝着茶,时不时瞥一眼那陋巷口。

秦晓一路奔袭终于入了齐境,下了马车,也往茶亭来。

她一坐下,便挡住了小白的视线,而陋巷里的人也看不到小白的动静。

小白举起茶杯朝秦晓敬了一下。

秦晓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看他生得眉清目秀也不是那种轻薄无礼的人。

小二来招呼了,这一打岔,秦晓便不再注意他的情况。

陋巷里的人急了,甩了片铁针叶过来想去了秦晓这碍眼的人,小白起身不动声色截住了针叶。

秦晓不曾发觉危险,等她同小二报好了菜名,再看时,小白已经走了。

陋巷里的人见小白主动出现,便一路跟着他,小白把他们引出了城,在城外官道无人的树林里,黑衣人便忍不住动手了。

小白同他们打了一阵,体力有些不支,被其中一人用针叶钉住了衣裳,索性装死,屏住呼吸躺在地上不动了。

黑衣人慢慢靠近查探他的鼻息,那人估计是有勇无谋,只虚虚探了一下,发觉没有气后心中惊喜自己终于杀了一个人,也没有发现根本就不见血。

虽说那针叶有剧毒,不用见血破了皮便可要命,但小白经过一番打斗,脸色红扑扑的,煞是好看,完全没有死人样。

那人兴高采烈道:“死了,真死了,我不会被主公骂了,快回去,快回,我要领赏!”

其余人也不同他争执,见他如此笃定也没疑心,这货一直是没心眼的,也没胆子骗人,便都收了剑回去了。

荆离陪着重耳一路翻山越岭而来,一路没休息过几次。

荆离道:“公子,都看到齐国城门了,就不能在这儿坐坐吗?我脚快废了。”

重耳看他耷拉着脑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道:“你也知道就到齐国了,怎么就不会忍一下,到了城里再好好歇息,也睡得安心啊!”

荆离要死要活道:“公子,我不行了,这太阳这么大,晒得我肚子疼。”

重耳被他闹笑了,打开扇子给他扇风道:“乖,好荆离,再走走就到了啊,公子亲自为你扇风。”

荆离道:“快收起您的扇子吧,我可不想被吹回去,那这些天的路不就白走了吗!”

重耳道:“不会的,公子有分寸。”

荆离道:“您不要说话,我怕了,自从你受伤后,这扇子便时灵时不灵的,叫它扇风它却点火,不然就是只会往回吹,哪有这样的!”

重耳道:“好啦好啦,等到了齐国,我让你先休息啊!”

荆离努努嘴不说话了。

两人再走了一会儿,已经是大汗淋漓。

荆离突然拦在重耳身前,道:“公子,有人。”

重耳道:“好像不是这个方向的。”

荆离道:“走远了。”

重耳道:“恩,看来是这附近有什么事,没听说齐国不太平啊?”

荆离道:“这些大国里的事,谁能说得准呐,今儿没事,明儿就死了也不是没有。”

重耳道:“看那里,有个人。”

荆离向前看去,右前方树林里躺着个白衣人。

二人相视一下,放慢脚步。

树林里阴凉,小白累得不想起来,便多躺了会儿,反正外面这日头大着,晚些回去也好叫他们吃上一惊。

忽然听闻有脚步声,小白侧过头偷看,竟是两位公子朝自己过来了。

他见对方生得器宇轩昂,自己穿着白衣躺在地上不说,万一他们过来发现自己假死就尴尬了。

这么想着,他便坐起来了。

重耳同荆离吓了一跳。

小白整了整仪表,起身行礼道:“二位公子看着不像我齐国人。”

重耳刚要回礼,荆离便道:“你是人是鬼?”

重耳很想在他脑袋上敲打一番,这问题问的太丢人了,读书人谁信这个。

小白笑着道:“在下吕小白,齐国人,躺在此处乃是为了躲避灾祸。”

重耳行礼道:“公子不必同我们解释过多,我们只是路过。”

小白道:“我怕是吓着二位了,故而……”

荆离却来了兴趣道:“躺着也能躲避灾祸,公子开玩笑呢,既是灾祸哪有这么容易便躲的,您要不告诉我们,我家公子也是为了躲避灾祸来的,若真有用……诶,要不公子你也去躺一躺,说不定也行呢!”

小白大笑,道:“实不相瞒,我是打不过,才想了这么个赖皮法子,装死罢了。”

荆离道:“打不过,那跑啊,我们家公子一句逃跑过来的。”

重耳瞪了他好几眼,荆离才住嘴。

小白道:“我家就在城里,我干嘛要跑,跑了不还得回来嘛,不如这么一躺,稳赢哈哈哈,等会儿回去了还能看好戏。”

重耳道:“公子若是要继续躺着,我等便先走了,打扰了。”

小白道:“都起来了,还躺什么,你们是要进城吗?”

重耳道:“是,我们来找姜商。”

小白讶异,道:“那便一起回去吧。”

秦晓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了,便出门去城中最有名的绫居买衣服。

绫居是陈家开的绸缎庄。

绫字便是用了陈家公子绫的名。

店里的掌柜是几十年的老人了,秦晓便是故意要让他认出来,好叫陈绫知道自己回来了。

秦晓一进门,伙计便招呼着:“姑娘需要什么,我们店里可是齐国最上乘的绸缎庄了,面料都是好的。”

秦晓道:“你们店里可有适合裁新娘子衣装的好布料,拿来我看看。”

伙计听了高兴得便请秦晓到里面一排喜服红绸前开始介绍。

秦晓摸了摸,道:“这些我都认识,知道是好的,不过不是我想要的。”

伙计一下没反应。

秦晓道:“衣服用什么做都不是问题,我想要的是陈绫。”

掌柜在她一进门便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太久没见,不好确定,更是觉得秦晓去了卫国自然不可能回来了,认错人了传到公子耳朵里更是不好的,这会儿听秦晓这么说,掌柜一下子明白了。

秦晓还在那些绫罗绸缎前转悠着,伙计道:“姑娘说的什么绫,小的只知道我家公子叫陈绫,不知道还有布品叫这个名字的,想来是姑娘见多识广从别处听来的,或许名字有误。”

秦晓道:“没错的,你们掌柜的一定知道。”

伙计动了动脑子,以为这是贵客,有大单子的,便将秦晓请到茶室坐着,道:“姑娘稍等,小的去请掌柜过来。”

秦晓道:“有劳小哥。”

掌柜的不多时便进来了。

秦晓起身行礼道:“福伯安好,秦晓来看您了。”

福伯绕着她转了两圈,道:“真是你啊!”

秦晓道:“是我,我回来了。”

福伯用手里的拐杖重重捶了两下地面。

秦晓扶着他坐下道:“您别动气,是我不好。”

福伯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公子他……他…等你…唉。”

秦晓道:“我知道,公主告诉我了,我这不回来了吗,我一定不让他再为我受罪,伤心难过了。”

福伯道:“你想干什么,怎么做,公子如今他不会想见你。”

秦晓道:“您这话可是说得不对,他若不想见我,我……我不管,我就是回来要嫁给他的,他若不肯,横竖我就赖着不走了。”

福伯道:“你可有想过,陈老先生不会同意,还有那陈氏一族的人,就算公子力排众议娶了你,往后也是苦啊,只怕你会后悔。”

秦晓哭了,哽咽道:“他都能为我断了一条腿,我就是一辈子受尽奚落白眼,吃尽无人接纳的苦又算什么呢,除非他开口赶我走,否则……我是不会再离开他了。”

福伯道:“公子晚些时候会过来一趟,你在此等候,你们……见一面吧,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什么了。”

秦晓跪下磕头道:“多谢福伯,父亲去后,便是您一直疼我的,公子也是,你们都是我不要命也要照顾的人,秦晓没齿难忘。”

福伯要去扶她,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傻丫头。”

秦晓道:“他……一定会来吗?”

福伯道:“公子自从腿瘸了后,便不爱出门了,只有这里有事才会过来看看,我等会儿差人再去府里请他务必过来一趟,你起来,换身衣裳等着,也叫公子看了高兴。”

秦晓起来了,跟着一个小奴婢去了内室。

福伯召了下人来,吩咐几句便让他去送信。

陈府里,陈绫接到口信时,他已经在马车里了。

听闻有贵客来访,便下车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还让人重新收整了冠发。

再上马车时,突然意识到什么,便问道:“贵客是男是女?”

下人答:“是女。”

陈绫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那番动作,这下耽误了许多时辰,不好再折腾了,只好懊恼作罢。

坐在车里,憋闷着,他道:“可有说贵客是从何来?”

下人道:“不曾说,不过福伯好像认识贵客,看他十分开心。”

陈绫一头雾水,福伯搞什么,不会是要给自己说亲事吧?

他道:“停车,我不去了,你去跟福伯说一声就行。”

下人道:“福伯说了,烦请公子今日一定要去见见贵客,若是再不见,怕今后就没机会了。”

陈绫道:“究竟什么样的贵客,福伯最是明白我的,除了她,什么女客我都……”

陈绫道:“你可见过那贵客?”

下人道:“见过,她来的时候是小的接待的。”

陈绫忽然抓紧自己坏了的那条腿,道:“那你说说,那客人长什么样,我好有些底。”

下人想了会儿道:“小的不识字,也说不来,就是挺像以前时常同公子玩耍的秦家姑娘。”

这一下,陈绫彻底慌了,急忙道:“停车,停车!”

下人勒住缰绳,马车停在道上。

陈绫心慌,到底去不去呢?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见她吗?现在明明机会在眼前,反而不敢了。

都怪这条腿,她怎么会喜欢一个瘸子,不会喜欢的,不会,不能去。

下人道:“公子,公子?”

陈绫闭着眼睛苦想。

下人见车堵在路中间不是办法,又道:“公子,您怎么了?您不说话我就继续走了。”

陈绫没有回答,下人便继续驾车了。

也许不是她,是别的什么人,对,也许不是她,先去看看账吧。

马车在店门口停下,陈绫听到外面下人说到了,却迟迟不下来。

福伯迎了出来,道:“公子怎么来得这样晚,是不是路上碰上什么事了耽搁了?”

陈绫这才掀开帘子下车,道:“恩。”

进门后,陈绫便往柜台去了,埋头看了好一会儿账本,也不理人。

末了,他合上账本,其实是心中做好了接受她的异样眼光的准备,他才道:“不是说有贵客吗?人呢?我去看看吧,正好来了。”

福伯道:“在茶室呢。”

陈绫“恩”了一声,径自走进去。

又停下来道:“贵客可有说是来做什么的?”

福伯没听到这话,倒是下人答了,道:“说了,来买新婚喜服的,还说只要陈绫,我们都没听过这种绫,福伯便请公子过来了。”

进入茶室前有两级台阶,陈绫踏上一级,听见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来。

他道:“贵客可有说了名字?”

下人道:“没说。”

陈绫道:“别让人进来打扰。”

下人道:“是。”

他扶着柱子站起来,轻轻走了进去。

秦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绫略略松了口气,他坐到她身边,看着她。

他轻声道:“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呢?”

笑了笑,又道:“新婚喜服,只要陈绫,小时候的玩笑你拿来问伙计,他们怎么会知道。”

又道:“是不是……醒了又要走了。”

陈绫心满意足,起身要去车里取披风来为她盖上。

秦晓立马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说:“我不走了。”

陈绫大惊失色,挣扎要走。秦晓死死抱着不撒手。

陈绫道:“客人这是做什么?”

秦晓道:“客人说了,只要陈绫。”

陈绫道:“绫居没有这种布料,客人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秦晓突然松开了手,道:“你叫我去别处看看?我可是要做喜服的,你叫我去别处看看?”

陈绫道:“喜服店里有很多,客人喜欢的尽管挑,福伯会给客人……”

秦晓一直坐着,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陈绫这会儿镇定了些,道:“客人说笑了。”

秦晓道:“那你不想见我吗?”

陈绫不说话。

秦晓道:“你是怕你腿伤了我就不喜欢你了吗?”

陈绫有些站不住了,道:“我腿伤了与你无关,客人莫要胡说。”

秦晓站起来道:“这么说,陈公子心里有了别人,你若说是,秦晓定然不再纠缠,出门便寻个人嫁了。”

陈绫道:“客人的事,陈绫不好插手。”

秦晓走到他面前,陈绫退了一步,她道:“公主离宫了,我不必再回卫国,弟弟去了边境,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见面,我今儿见到你,知道你也有了心上人,秦晓此生无憾,完成了爹爹交代的事情,剩下的便是找个地方了结性命,承蒙公子不弃,思慕多年,照顾多年,公子既不认这些,那秦晓自当不给公子增添烦恼,秦晓亦思慕公子多年,此心从头至尾不变,今日拜别,望君珍重。”

说完便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福伯叫住了她,道:“姑娘怎么要走?公子欺负你了?”

秦晓擦了擦眼泪道:“没有的事,福伯再见,今日打扰了,秦丫头不会再来。”

在她即将跨出门槛时,便听陈绫道:“你若踏出此门,便说到做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秦晓怔了怔,还是跨出门去。

陈绫没想到她真如此决绝,这一下要追,便是忍着腿疼,跌着摔着到门口时,人已经不见了。

福伯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您不就是想要娶秦丫头吗?怎么会……”

陈绫这下也动了气,上了马车回去了。

秦晓回到客栈时,遇上了重耳与小白在一楼吃饭。

荆离眼尖见着秦晓从门口进来,神奇的道:“女司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秦晓刚要踏上楼梯,听到荆离的声音,往那边看去。

重耳已经笑起来,道:“女司大人别来无恙啊!”

秦晓只好过来,道:“世子有礼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您。”

又向荆离道:“我本是齐国人,我在这里没什么,倒是你们来这儿更刻意吧。”

荆离笑了笑,道:“大人别误会,我就是见着您有些高兴,口无遮拦的,你别见怪,不知淳医人怎么样呢?当初我的牙疼还是她给治好的。”

秦晓道:“也别叫我大人了,我既然回了齐国,便同卫国没有关系,画儿同秦将军去往西南边境行医,想来,你们是见不着了,我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左右是在治病救人吧。”

荆离行礼道了谢。

重耳道:“那不知如何称呼?”

秦晓道:“在下秦晓。”

小白适时道:“公子小白。”

秦晓同他示意了一下,道:“这位公子是齐国人?”

小白道:“是。”

秦晓道:“几位继续,秦晓也是刚到此地,这便回去歇息了。”

重耳道:“既然秦姑娘是齐国人,那姜商姜大人府上想必你是知道的。”

秦晓道:“世子要去姜老府上?”

重耳道:“上次卫国公主满月宴,同姜老约定,若来了齐国定然要去拜访。”

秦晓道:“那你不妨问这位吕公子更清楚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姜老府上有没有搬迁。”

小白站起来道:“见过秦家姑姑。”

秦晓道:“可别,我也不认识你,不过听公主说过公子的名字。”

小白道:“公主姑姑是亲姑姑,您是我爷爷看好的姑姑,秦大人的事情爷爷都告诉过我的。”

秦晓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累死了,上去睡了。”

重耳看了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面前这位了。

小白道:“世子不必拘谨,还是叫我公子小白嘛。”

重耳道:“好,我是重耳,晋国世子。”

荆离道:“那他是?”

小白道:“齐国,公子小白,吕姓,我爷爷是国君。”

荆离筷子掉了一根。

重耳道:“公子见笑了。”

小白道:“你们要去姜老府上,等会儿吃完了我带你们去吧,顺道去蹭饭,姜齐姑姑做的鱼炙可好吃了。”

荆离道:“公子要去人家家里,少不得得带些礼品吧。”

重耳同小白均道:“不必。”

异口同声可把荆离给惊呆了。

小白道:“姜老爱茶,不过茶呢都是姜齐姑姑自己做的,外人送的他不爱喝,不管送什么他都不收的。”

重耳道:“早有耳闻。”

荆离从板凳上溜下去把筷子捡起来,道:“人家不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空手去,这是基本的礼貌,礼貌。”

重耳哦了一声,小白悻悻笑着。

荆离又问:“公子,这姜老府上都有什么人,可否告知一二?”

小白道:“这个好说,姜老府上最简单了,只有姜老,姜老夫人,还有一个女儿,就是我方才提到的姜齐姑姑。”

荆离道:“就没了?”

小白塞了一口牛肉,道:“没了。”

荆离道:“那这姜姑娘是否婚嫁?”

小白道:“不曾,不然怎么会住在府上?”

荆离道:“听你都喊姑姑,我当以为姜姑娘……”

小白道:“不是的,只是我辈分小,见了这个那个,都得喊一声尊称。”

荆离道:“公子,那这位姜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们也好置办一些。”

小白道:“这么一说,可以到绫居去看看,有没有舒适软绵的布料,若是难得又合适,姑姑说不定会收,而且绫居卖的布料质量好,价格也公道,我们齐国百姓也时常去的呢!”

荆离听得大开眼界,重耳却若有所思,什么时候晋国百姓也能有这么太平富裕的日子呢?

陈绫回到了府里,把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陈老夫子已经不管他了,只要他不再想跑去卫国。

只是许久不见陈绫这般使性子,陈老夫子寻了下人问,下人也说不出什么,只道在店里谈买卖,估计是不成,所以气着了。

陈老夫子命人给送了饭菜,嘱咐人注意着,也便没有多疑。

陈老夫子回房后,陈绫便叫了今日一同去的下人来,问:“可有找到姑娘?”

下人道:“没有”

陈绫道:“客栈什么的没有吗?”

下人道:“没有,会不会是姑娘隐了姓名住的,咱们也不好一间一间查看,毕竟不是官,又不能弄出太大动静。”

陈绫道:“你去问问福伯,看他知不知道姑娘去了何处。不,不能问,你,你悄悄打听就是了。”

下人道:“福伯交代了,公子要问的他不知道,今日也是姑娘主动找上门的,他好不容易把人留下来,公子给弄丢了就该自己出去找方有可能碰上姑娘。”

陈绫道:“罢了,你下去吧。”

小白带着重耳与荆离到了绫居。

福伯本要关门了,小白跳进了门里,福伯道:“公子可把我吓了一跳。”

小白道:“福伯,你说今日绫公子要来的,他人呢?”

福伯道:“公子回去了,小白晚来一步。”

小白道:“恩,真是不巧了,我本想说个有趣的事给他听。”

福伯道:“公子说的趣事我们家绫公子自然是喜欢的,要不您再把他约出来走走散散心吧,我老了,也劝不动他。”

小白道:“行啊,我明儿就把他拉出来。”

福伯道:“那可真谢谢了,我家公子不出门,老是待在府里啊不好。”

小白道:“你先别关门,我带了两个人来,他们要买东西。”

福伯道:“您在这里,我还怎么关门呢,哈哈哈。”

小白道:“我今儿在客栈见着秦家姑姑了。”

福伯道:“公子说的是?”

小白道:“就是陪着公主姑姑去了卫国的秦姑姑。”

福伯欣喜道:“原来是这样啊!”

小白道:“听说绫公子喜欢这位秦姑姑,不知道他知道了没有?”

福伯道:“不知道。”

小白道:“那我明日便把绫公子约到客栈去,让他们见一面,让他高兴高兴,再跟他说说我的趣事。”

福伯道:“公子说得是,我家公子一定给您面子出门的。”

小白道:“那福伯借我个人,去府上告诉绫公子一声,就说我明儿约他到城里客栈说事儿,我今天没带人出来。”

福伯应下了。

伙计将消息送到陈府上,以为陈绫定然要推拒的。

陈绫听了却道:“你去给公子小白回个信儿,就说我一定去。”

伙计道是,心里却奇怪,公子明明在店里那么生气,怎么这会儿脾气就好了。

荆离在绫居里挑挑拣拣,最后摸到了最里面一排的一种丝绸布。

光滑柔软,触极生温。

荆离把那布轻拉着,喊了重耳过来,道:“公子,公子,快过来看这个!”

重耳放下手里看的布,走过去,摸了摸道:“这倒是特别。”

小白过来了,道:“巧了,这布我认得,名叫软烟,常用于做帛书的,不过,这个,价格不低,所以一般百姓不会买它。”

福伯过来道:“公子说得是,这也是我们把它摆到里面的原因了,虽然丝绸很好。”

重耳道:“正和我意。”

荆离道:“不是说姜姑娘不会收贵重的吗?公子你也不想想,如果买了不收我们俩也穿不了啊!不是又要浪费银钱。”

重耳道:“你懂什么,送这个,姜姑娘一定会收的。”

福伯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们公子交代过,若有人买了这种丝绸,担心之后无用,只要没有污损,原封不动的话,在十日内都是可以拿来退的。”

荆离惊喜道:“当真?”

福伯道:“只限软烟稠。”

荆离道:“那我就放心了,公子要买就买吧,福伯,你们这里的生意可太让人放心了。”

福伯笑了笑道:“公子过奖了。”

重耳道:“裁一块帛书大小的就足够了。”

伙计过来照办。

荆离道:“公子这会不会太小气了?”

重耳道:“本来也不是要送人家做衣服的,要不是你,我都说不必送礼了。不过也亏来了这里,有了这个,倒是方便许多。”

采买完毕,三人同福伯告辞。

姜府。

小白对门口的侍卫道:“这两位是来拜访姜老的,我认识。”

侍卫拦住三人,道:“既如此,拜帖呈来,我替公子进去问问,小白公子请在此稍候。”

重耳道:“拜帖是没有,不过你拿这个给姜老看他自然会明白。”

侍卫为难,道:“公子莫怪,我们大人一向不收礼的。”

重耳道:“这可不是什么大礼,不信你看。”

重耳打开匣子,取出了里面的一块布。

侍卫见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迟疑着。

重耳把布叠好放回去,道:“烦请小哥通传,重耳来看看姜老。”

侍卫道:“这样吧,东西公子收好,既然同大人相识,想必他是知道的,我进去请示大人,公子稍等。”

重耳行礼道:“多谢。”

姜商一听侍卫的话,道:“哦?世子来了。”

说完特地瞥了一眼一旁喝茶的姜齐。

姜齐无奈笑了笑。

姜商道:“快请。”

侍卫道是,便出去请人。

姜商道:“你可要继续待这里?”

姜齐道:“女儿还是回后院吧。”

姜商点了点头。

姜齐行礼退下,重耳便进来了。

他道:“姜老别来无恙。”

姜商道:“适才听闻世子到来,老夫几乎不敢相信啊,现在好了,人就在我面前了,快坐。”

重耳道:“姜老当日说的话重耳始终铭记于心,如今便是厚着脸皮到这里来了。”

姜商道:“可是卫国那边容不下世子?”

重耳道:“惭愧,重耳不受父亲重视,卫王估计是不想与我有交集吧。”

姜商道:“这也难怪,不怕,你来我这里,定不让你受委屈,这位小白公子的母亲也是卫国人呢。”

小白道:“是啊是啊,居然不知道世子是从卫国来的,姜老,齐姑姑呢?怎么都不见她在这儿喝茶了。”

姜商笑道:“她在后院。”

小白道:“是不是听说我要来,去给我准备晚饭了!”

姜商道:“不是。”

小白道:“没道理,我去瞧瞧。”

姜商道:“小白来,怕是没什么事吧?”

小白道:“我就是来蹭饭的。”

姜商道:“这么晚还在外面,想必是又被追杀了?”

小白道:“您说笑了,谁敢追杀我呀!”

姜商道:“小白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重耳道:“一点心意,也不知该备什么,还请姜老……”

姜商道:“你这可是聘礼?”

重耳噎了一下,道:“这自然不是。”

姜商道:“既然不是,那就不能收。”

重耳道:“还请姜老看过再做打算。”

姜商道:“不可。”

一时陷入僵局,重耳也不好再开口。

姜商道:“老夫当日说的话是作数的,世子当真愿意入我门下,能让我相信的,只有亲人。”

重耳道:“可是我与姜姑娘素未谋面,只怕姜姑娘不会愿意嫁我。”

姜商道:“你都没见过,怎知她不愿意。”

小白道:“什么,原来世子是上门来当女婿的啊!”

重耳道:“请姜老指点,重耳该如何是好。”

姜商道:“你住哪儿?”

重耳还未答,荆离道:“客栈。”

姜商一笑,道:“去叫齐儿过来。”

家奴立马去了。

姜商道:“那便先见见。”

姜齐过来了,重耳不好直接打量。

荆离却道:“这不是在卫国绸缎庄看到的姑娘吗?”

他这一说,重耳才抬头。

姜齐道:“小公子好眼力,是我。”

重耳这才起来道:“不得无礼,姑娘莫怪。”

姜齐道:“无妨,我挺喜欢他的。”

这话说得荆离一惊,赶紧闭嘴了。

重耳道:“居然不知姑娘便是姜老之女,失敬。”

姜齐笑了。

姜商道:“如何?”

小白不知道他问谁,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齐道:“入席吧。”

接着,小白便闻到了外面飘来的阵阵香气。

他道:“今晚可是有我没吃过的菜!”

姜齐但笑不语,道:“公子请。”

饭毕,送走了一行三人后,姜商道:“你作何打算?”

姜齐垂眸。

姜夫人道:“想必那位世子是走投无路了。”

姜齐道:“女儿无话,听爹娘的。”

姜商道:“那你就去把门口放着的盒子提走。”

姜齐回头,舒尔便出门去拿了重耳放在地上的礼盒。

姜夫人道:“那孩子我看着不像黑心的,要是愿意住进来,我也不说什么了。”

姜商道:“还以为夫人要闹一阵子,不曾想竟这么好说话,看来这女婿是当真满意了。”

姜夫人不理他,向着姜齐道:“你们朝堂上的事情我不管,只要别害了我齐儿,其他的都好说。”

姜齐道:“好了,快进去吧,站这儿让人家听笑话呢。”

翌日。

小白一早便到了陈府,陈绫方才收拾妥当,拄着拐杖出门。

小白迎上来,道:“我就不进去给陈老夫子问好了,见了他我总是害怕。”

陈绫看上去心情颇好,道:“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小白道:“你没说我来吧?”

陈绫道:“没,不是说好了出去客栈说话吗?”

小白道:“是是是,我忘记了。”

陈绫由下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小白拿着拐杖道:“这个就不用带了吧。”

陈绫本也不带,他这一问,反觉得带上也好,总不能时时麻烦人家。

他道:“给我吧。”

收了拐杖,小白一道上了马往城里客栈去。

秦晓一夜睡得七荤八素的,醒了后足足缓了半个时辰,梦见了陈绫不肯见她,后来又梦见他被陈老夫子生生打断腿的画面,惊醒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她坐起来,推开窗户,看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卖包子的摊子时不时打开了蒸笼,菜包子的香气升起来了,看着心头舒服了些,还是活着的,有些事情,得自己争取。

又呆坐了会儿,她才想起唤来小二打水。

小白三两步进来了,道:“小二,快上些你们的好吃食。”

小二立马迎上来,小白顾虑着陈绫的腿,便没往里走,只在进门左边拣了个位置,小二边利索的擦着桌子,边道:“客官您需要什么?”

小白往门边探头瞧了瞧,陈绫差不多该进来了,道:“先上壶好茶,再要炒银芽,文油爆菇,蛋花瓜丝,白粥两碗。”

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甩,道:“茶水马上来,客官稍等。”

秦晓慢腾腾下楼来,在楼梯上便喊,道:“小二,给我打盘水。”

陈绫也正好拄着拐杖进来了,一跨进门便听到了这一声音。

秦晓再往下走了两步,正好看到了陈绫拄着拐杖立在门边看着她。

小二端了小白的茶水从二人的视线中穿过,道:“秦姑娘稍等,我上了茶便去为你打水来。”

秦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杵着,道:“哦。”

没睡好带来的烦躁都在见到陈绫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陈绫往左边瞧了瞧,看到小白后,便拄着拐杖过去了。

小白道:“快坐下来,我今儿要告诉你两件事,一件和你有关,一件和我有关。”

陈绫端起茶喝了一口,道:“说吧。”

小白道:“先说和你有关的。”

陈绫心不在焉道:“嗯。”

小白絮絮叨叨:“我昨天在这里吃饭,看到秦姑姑了,就是那个你喜欢的,和公主姑姑一起去了卫国的秦家姑姑,她回来了。”

陈绫微微扬眉,道:“看到了。”

小白道:“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福伯还说你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开心的。”

陈绫道:“我看到了。”

小白无语了一阵,接着便明白了,秦晓从楼梯上下来了。

小白有些丧气,毕竟自己的惊喜还没说便失去了作用。

他道:“秦姑姑,早啊!”

秦晓不知道该怎么做,本想装死蒙混过关,谁知小白突然要喊她。

无奈,她只好转身对着小白行了个礼,然后同掌柜说话去了。

小白道:“她怎么不理我?”

陈绫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小白道:“昨天看她的时候,本想多拉着她说几句话,本来还想直接带她去找你,不过看她好像是刚回来,神色疲惫,怎么休息了一夜,早上见她还是这么软塌塌没精神啊?”

陈绫道:“你点了什么?”

小白道:“三个清口小菜,两碗白粥。”

陈绫道:“说说你的事吧。”

小白道:“我的事长着呢,吃饱了才有力气说,先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

陈绫讶然抬头看他,小白已经起身往秦晓那边去了。

陈绫摸了摸自己的拐杖,有点后悔用它了。

算了,他想,反正腿坏了是事实,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何必在意。

秦晓同掌柜又交了一些时日的房钱。

小白道:“秦姑姑不回家吗?”

秦晓道:“公子说的什么话,秦家的府邸早就收回去了吧。”

小白道:“你可以住陈家,绫公子不是要娶你吗?”

秦晓哭笑不得,道:“公子休要胡言乱语,我住客栈挺好的。”

掌柜道:“公子放心啊,小店别的不敢说,房间干净,价格也公道的,不欺负人。”

小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跟我过来吧。”

说着便要拉她,秦晓道:“公子找我做什么,在这儿说也是一样的。”

小白突然大声,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明明见面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

陈绫没有回头,秦晓道:“不劳公子费心,陈公子的话我记着的,一定不出现在他面前,今日实属意外,我这便回房,不打扰公子用餐。”

小白拉着她不让走,把她拉到陈绫面前,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桌子菜道:“坐下,吃。”

秦晓不肯坐,小白按着她坐下了。

她道:“没粥怎么吃?”

小白还没反应过来,陈绫已经把自己的那碗推到了秦晓面前。

秦晓看他,陈绫抓起拐杖拄着要走。

小白道:“我的事情还没和你说呢,你就算不吃,也等等我啊!我今儿若不同你说了,往后怕是更难了。”

陈绫道:“改日吧。”

秦晓捧着那碗粥,一把将它摔到了陈绫面前。

“啪!”的一声,陈绫不得不止步,回头瞧了瞧。

秦晓道:“你吃过的。”

陈绫皱眉道:“我没……”

秦晓站起来,高声道:“掌柜的,这个记在这位公子头上,别找我。”

说完便要上楼了。

小白放下碗,道:“你俩都给我坐下,不听话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爷爷,再请他告诉陈老夫子,看你们俩还能不能这么折腾。”

秦晓二话不说坐下来,陈绫顿了顿也转身回来了。

小白给二人分别倒了茶,道:“我昨日在外面的茶寮坐了会儿,碰着了一伙刺客,不,是杀手,不过好像不是很专业,像是来探探虚实的。”

陈绫道:“怎么说?”

秦晓默不作声喝茶,听他们对话。

小白道:“有铁针叶,手法倒是准的,不过里面有个傻的,我怕在城里出手,伤了百姓,便引他们出城了。”

秦晓道:“可是昨日我见到你那会儿?”

小白道:“没错。”

陈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她怎么也在?”

小白笑了笑。

秦晓道:“不告诉你。”

陈绫不理她,道:“你既然无事,那为何不告诉你爷爷?”

小白道:“不能说,说了我就会被禁足了,爷爷为了我的安危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秦晓痴痴笑了笑。

小白继续道:“城外官道的树林,大约是西边的,出城二里左右,我同他们打了一阵,渐渐体力不支,被他们的铁针叶钉住衣服了,钉死在地上,拔不出来,索性装死,想着过来一个杀一个,没想到过来个傻的,略略探了探我的鼻息便欢天喜地宣道他把我杀了,其他的也没想过来再检查检查,就这么走了,我本来想着这次可以抓几个活的回去给爷爷瞧瞧的,可是……嘿嘿,后来太累,懒得追,躺在地上睡着了。”

陈绫道:“铁针叶有毒。”

小白道:“是,他们应该是凭这个断定的,才会那么放心。”

陈绫道:“可猜到是谁?”

小白道:“不曾,那伙人应该是新手,刚收进来的那种,派他们出手应该只是为了练手,还有试探我身边保护人的数量的。”

陈绫道:“那你昨晚怎么回去的?”

小白道:“在城外睡醒后遇到了晋国世子重耳,后来便带着他来了客栈,再去绫居买了帛,一道去了姜老府上。”

陈绫道:“你在姜府过的夜?”

小白道:“我知道的也就你家和姜家能相信,但你家陈老夫子太严谨了,我就不去打扰了。”

陈绫道:“没人知道你的消息的话,下手的人应该就急着打听你是死是活了。”

小白道:“我就不知道现在该出去吓他们一跳呢,还是躲起来把他们一网打尽。”

陈绫道:“你有没有办法回到你爷爷身边?”

小白道:“有。”

陈绫道:“要神不知鬼不觉的。”

小白道:“我现在就可以。”

陈绫道:“这事有些奇怪,最好一五一十告诉国君,请他着手最好,也能保证你的安全,现在就进宫,别让人发现,一定要直接见到国君。”

小白道:“那我现在就回去,这会儿应该下朝了,爷爷用膳的时候不喜欢人多,正好。”

陈绫道:“千万小心。”

小白道:“那你俩?”

秦晓道:“小心。”

小白还不走。

陈绫道:“快走。”

秦晓道:“不许告诉国君我回来了。”

小白道:“难说,爷爷想必已经知道了。”

秦晓道:“要问了什么你可别乱说。”

小白道:“我请爷爷赐婚吧!省得你俩这事黄了。”

秦晓道:“你怎么不请国君为你赐婚呢?”

小白道:“我这银芽和香菇都没吃,别再给摔了啊!”

秦晓抓起陈绫的拐杖装作要打他,小白跳着出门去了。

秦晓回头看陈绫看着她,收敛笑容,抱着拐杖上楼了。

陈绫茫然,这算怎么回事?

待要离开,掌柜把人拦下来,道:“公子,您这一桌都没付账呢,包括地上那个。”

陈绫摸了摸袖子,钱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方才只顾着同小白说话,秦晓扯着他的袖子拽着玩,想来是被她拿走了。

他道:“掌柜稍等,我上去同秦姑娘说两句,下来一并付账。”

掌柜道:“公子可别想着跳窗逃跑啊!”

陈绫道:“您看我这腿,再跳窗的话就彻底废了,我马车还在外面呢,真跑了,您就去绫居找福伯。”

掌柜笑笑:“那好吧,上楼自己找吧。”

陈绫无奈,还想问她住哪间,话头这就被堵了。

他只好扶着墙一步一停的上楼去。

秦晓房门开着,趁着陈绫未上来的功夫,她赶紧洗漱了。

陈绫上来后已是冒了冷汗,四下瞧了瞧,只有一间房门开着,便走了过去。

秦晓抱着拐杖坐在窗边。

钱袋放在桌上。

陈绫扶着门,微喘着气道:“钱袋。”

秦晓道:“这个不要了?”

陈绫道:“掌柜不让走。”

秦晓道:“我也不想让你走。”

陈绫无话。

秦晓道:“我昨晚梦见你了,梦见你被陈老夫子打,我……我害怕……”

陈绫深吸了几下,走进来,在桌边坐下,道:“我没事的,都好了。”

秦晓突然回头道:“哪里好了,你都不愿意见我了!”

陈绫没想到她这么就哭了,一时无措,站起来走近了,道:“别哭,真好了,不然我也不能上楼来是不是。”

秦晓又趴回窗户边哭着。

陈绫道:“你要怎么样?”

秦晓道:“钱不是在桌子上吗,要走就快点。”

陈绫道:“你这样子我怎么……”

秦晓道:“陈绫是傻瓜!”

陈绫伸手想把拐杖拿走。

秦晓抱得更紧了。

他道:“想就这么抱着它过一辈子吗?”

秦晓道:“不给。”

陈绫笑了,道:“你抱着她我怎么抱你?”

秦晓还是道:“不要。”

陈绫等着她反应过来不说话。

好长一会儿,秦晓终于回过头来问:“你刚刚说什么?”

陈绫道:“我说,你抱着它,我怎么抱你。”

秦晓呆着了。

陈绫伸手把拐杖取了就走。

秦晓惊道:“骗子!”

陈绫道:“是你自己说的,不要。”

秦晓急了,关门堵门道:“别想跑!”

陈绫在桌边坐下,道:“拿了我的钱袋,抢了我的拐杖,秦姑娘这是要改行?”

秦晓道:“我不管。”

陈绫道:“既然姑娘这么喜欢在下这拐杖,送你也无妨。”

秦晓道:“谁喜欢你的拐杖,我喜欢的是你。”

陈绫笑了,道:“脾气一点没变啊。”

秦晓有些回过神来了。

陈绫道:“在卫国也可以这样撒娇使性子胡来?”

秦晓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撒娇了!”

陈绫道:“没有吗?”

秦晓道:“没有。”

陈绫道:“好,那给你一个机会。”

秦晓道:“什么机会?”

陈绫道:“撒娇。”

秦晓直接笑了出来,道:“我不会。”

陈绫道:“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秦晓道:“要你管。”

陈绫道:“我想娶的是会撒娇的娘子,秦姑娘没办法做到这点,那我……”

门外小二道:“公子,掌柜问,公子话说完了没有,若是还没,先把账付了,公子想说多久都可以。”

陈绫道:“说完了,我这就下来。”

陈绫自己开了门,道:“掌柜说了多少钱?”

小二道:“一两,加上碎了的那个,还有……。”

陈绫直接给了,道:“烦劳小哥帮我拿下去,我腿不便,走不快,且让我慢慢来,不要催。”

小二高高兴兴下楼去了。

门内秦晓听着陈绫说自己腿不方便时,终是苦涩,在小二走后,忍不住又哭了。

陈绫回过头来看到,道:“怎么去了卫国回来,不会撒娇就罢了,反而变得爱哭了。”

秦晓哭得更厉害了。

陈绫道:“你……”

秦晓道:“对不起……”

陈绫苦笑了下,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丫头,更不必因为听说我这腿为你坏了内疚,想着就此嫁给我这么个废人,嗯?听我说,你可以有更好的人选,或者去求国君赐婚,他一定会为你寻个好人家的。”

秦晓拼了命的摇头哽咽。

陈绫道:“那你可有想过,嫁给我会是什么下场?”

秦晓还是摇头。

陈绫道:“我这个样子,上不了台面,仕途无望,武将更是不可能,只有靠着绫居过日子,爷爷还不知道会不会同意,族人因为我这条腿多半对你有偏见,你嫁过来只会吃苦,我已经无法护你周全了。”

或许是福至心灵,或许是出于本心,总之,秦晓就是义无反顾的正面抱住了陈绫,温声细语道:“我害怕。”

陈绫道:“那你还回来?”

秦晓道:“可是不和你一起,我更害怕。”

陈绫道:“好,你不要后悔。”

秦晓道:“谁反悔谁是傻瓜。”

陈绫道:“陈绫是傻瓜。”

秦晓道:“对。”

陈绫道:“跟我回去见爷爷?”

秦晓道:“嗯。”

陈绫道:“谁说不会撒娇的?”

秦晓道:“我。”

陈绫道:“秦晓也是傻瓜。”

秦晓道:“对。”

秦晓道:“先去告诉福伯一声,免得他担心。”

陈绫道:“好。”

陈绫道:“还不放?”

秦晓在他怀里蹭了蹭,不放,抱得更紧了。

陈绫道:“再抱一会儿就好了,不然掌柜要上来了。”

秦晓道:“嗯。”

陈绫道:“门没关。”

秦晓立马放手了。

二人一同下楼,再上马车。

下人惊奇的看着这位一起同公子出来,又上了马车的姑娘。

陈绫道:“去绫居。”

秦晓上了车坐稳后便抱着陈绫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

陈绫道:“怎么又变得黏人了?”

秦晓道:“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陈绫道:“你从卫国回来,一路是不是都没怎么休息?说实话,不许骗我。”

秦晓道:“有休息,累的时候,就是昨晚没睡好,做梦了。”

陈绫道:“早知道我去卫国……”

秦晓道:“不要说话,我睡会儿。”

陈绫道:“车上这么颠,这样会不会不舒服?”

秦晓道:“我安心。”

秦晓又道:“等以后,我慢慢和你说,你也告诉我你的事。”

陈绫道:“嗯,睡吧。”

帘外,下人道:“公子,别睡了,到了。”

福伯见陈府的马车这么早来了,便迎了出来。

陈绫下车来,福伯便搀扶他,陈绫道:“不急福伯,还有人呢!”

福伯欣喜,看着秦晓掀开帘子冲着他笑。

福伯道:“好,好,公子这样,老儿就放心了。”

秦晓从车上下来。

福伯道:“可告诉夫子了吗?”

陈绫道:“正是要回去见爷爷,晓晓说要来告诉你,便先过来了。”

福伯开心得抹眼泪,拉着二人的手放在一起道:“好,好,往后二人都好,都好。”

陈府。

进门前,陈绫握住秦晓的手,道:“进了我家门,可就得冠我家姓了。”

秦晓道:“我知道。”

下人来道:“夫子已经在正堂坐等。”

二人携手跪在陈老夫子面前。

陈绫道:“爷爷,我带晓晓来见您。”

秦晓道:“秦晓拜见夫子。”

陈老夫子道:“无礼,秦丫头,你是女儿家,不该自己决定终身大事。”

秦晓道:“夫子,秦晓的家世您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家父家母还在,我……”

陈老夫子道:“罢了,还不改口?”

陈绫同秦晓皆是一愣。

陈老夫子道:“绫儿叫爷爷,难不成你还想叫夫子吗?”

喜出望外之下,秦晓磕了三个头,道:“谢谢爷爷成全。”

陈老夫子道:“别高兴得太早,族人可没这么好商量,毕竟你不叫他们爷爷。”

陈绫道:“孙儿谢爷爷成全。”

陈老夫子道:“我也不瞒你,是国君来了口谕,秦家丫头必须嫁进陈家,以告慰秦大人的在天之灵,顺带巩固一下秦氏一门的忠心,陈家呢,也不委屈,反正你早晚都要娶她,当初是爷爷不对,一直以为你是要离开齐国,跟着秦丫头去卫国才会……”

陈绫道:“爷爷别说了,我没事。”

秦晓道:“是我不好,爷爷,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照顾他,不叫他再为我操心。”

陈老夫子道:“丫头,我算是把我孙儿的后半辈子毁了,以后陈家如何便要靠你们了,我不管了,若你能为陈家生得曾孙儿,我一定尽心教导,你们二人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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