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医生，小梦她...还有救吗？”妇人将近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待诊室内响起。
墙上挂着的时钟还在走，云归随手翻了翻‘小梦’的病例，从前年到今年，从孩童到少女，小梦已经大大小小接受了将近二十次手术，可病情...
“可以通知家长了。”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太多，云归争取不去看妇人的表情，可还是听到了门口传来的低低抽泣声。
待诊室到ICU病房仅仅一分钟的脚程，明明已经走过无数次，云归却觉得这次格外的漫长，推开门，云归看到了床上面色苍白的小梦。
那是一幅怎样的场景啊，花般年纪的少女坐在床上，膝上摊着几年前的科学读物，本应秀发飘飘却戴着厚重的隔离帽，唯有一双水漾的眸子依稀泛着光，云归愣了愣，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眼前的读物突然被抽走，小梦抬头看向床边的白衣医生，阳光从紧闭的透明窗户照射进来，裹挟着医生目光，洒在小梦脸上。
“天..天使，您是天使吗？”小梦伸出满是针口的纤手捂住嘴，眼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不..”话音未落，病床上的小小少女将双手合十放回胸前，宛如一个戴着皇冠、面前摆着生日蛋糕的孩童。
“如果是天使的话，请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吧，带我去没有痛苦的游乐场，去那个桃花源好啦，这样我就不用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他们为了这样的我...”
鼻头一酸，云归停住了，面前少女的身影缓缓和记忆深处那一道拼命将自己小小的身躯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重叠，难以言语的情绪涌上心头，紧紧缠绕着心脏，收紧、收紧...
云归拿着小梦的陈旧读物冲出了ICU病房。
靠着待诊室的墙滑坐至地面，云归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朝着屏幕戳了几下。
“喂，是我，云医生，对，主治医生，你通知361号病房的病人家属。”
云归盯着黑暗的墙角看了一会，直到电话那头着急却不敢挂电话的实习护士‘喂？’的声音传来。
“通知家属准备手术费用，三天后进行手术。”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无助的少女双手合十求助天使，虽然虔诚无比，可孩童还是继续受到生活的摧残和暴力，如今，如出一辙的场景再次摆在那个孩童面前，只是物是人非，那个长大了的孩童却依旧选择了跨域山和海去帮助面前这个无助的孩童。
哪怕跨越山和海的代价是生命。
云归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云归是孤儿，这是整个医院甚至整个医学界都知道的事情，一个孤儿却成为了医学界最杰出的新生医生，这是整个国家甚至着了整个世界都没有想象到事情。
如今，这个最杰出的新生医生却和另一名重症缠身的少女一同躺在手术室的病床上。
“云医生，你想好了，这次手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成功率不到三分之一。”冰冷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原来平时的病人听到的都是这样的声音，云归没有回答他。
“云医生，你是我们院最优秀的医生，你的离开将会给我们造成无法计算的损失。”云归感到医生手上的手术刀有些颤抖。
“云医生..你...为什么啊！”云归看到那个由自己一手培养而成的优秀男医生被身着黑色防弹服的保安拖出了手术室，想要开口制止他们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说话了。
哦，已经打完麻药了。
勉强将视线移向临床的少女，少女早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此刻就连那一双泛光的眸子也幽幽的紧闭着，云归在想象中叹了口气，不久也随着药物也睡了过去。
“快！快！输血！”“血压骤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云医生要是有一点差错，我拿你们试问！”“止血带太紧了！放开！”
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云归眼前一片模糊，听觉却清晰无比，他们这么着急，手术应该是失败了吧，云归感到自己的心脏瞬间被无数双手握住，呼吸有些困难，想要偏头去看看小梦的情况，却被一众人推入了急诊室。
宛如生命的火焰被暴风席卷般，云归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火焰的光芒忽高忽低，心底的不安越来越严重，就像十年前的暴雨天，垃圾堆里发抖的孩子般。
末了，云归阖上双眼，好累，太累了，一个人只有在独处时才能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云归感觉身旁的声音陡然消失，毕生的记忆如同走马灯闪烁在眼前，于是一瞬间，那满满的、对死亡的恐惧就突然消失了，没有疼痛、没有痛苦，云归感觉自己更像是回到了心中的幻想乡，浑身流淌着温暖的能量，伴着流水来到了戏剧的落幕，沉沉的结束了最后的呼吸。
只是，云归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一个生命的结束，必定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总有一天，上天会将你这辈子吃得苦、受的伤，换做甜蜜的糖送到你另一个一生的床头。
题外话：
预告：清晨的暖阳落在少女的脸颊，映出点点光辉，少女的睫毛颤了颤，大梦初醒般睁开双眼，身旁传来平静沉稳的呼吸声，少女惊异的转过头，看到的竟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