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十三日
巡按林亭溪遭劫,死九十二人,余皆伤,失粮两千三百石。劫匪死三十八人,伤不详。帝大怒,革林亭溪巡按之职,即刻返京,令刑部彻查。逐今三子端王楚浩晔督办宜州事宜。
九月一十六日
端王楚浩晔至宜州,带粮万石,民心大振,万人修堤。
九月二十五日
刑部结案,系巡按督管不利被流民所劫。帝怒贬林亭溪至西北广安县任从六品州同,太子苦求,遭斥责,东宫思过,林州同贬至从八品副尉,再无一人敢上言。
林玥汐木楞楞的看着眼前的那张邸报,忐忑了多日等回的竟然是这个结果,生生的都能呕出血来。
流民所劫,不可笑吗,刑部的人都是猪脑吗,宜州民心早定,要抢也会抢那宜州城出去布粥的粮车而不是官兵把手的粮队了。况流民有那么好的生手吗?兵死九十二,匪才死了三十八人,连一半都不到,能是流民!荒天下之大缪!
广安乃西北苦寒之地,四季中倒有三季是冰寒地动,隔着黑河就是虎视眈眈的匈奴,蛮夷之地抢夺横行,时时侵我大雍国土,扰我民安,为何要贬到那穷山恶水之地!
副尉,看着这两个字,林玥汐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扎了一刀。副尉,说的好听是从八品,其实就是几十人的兵头子。京都翩翩美少年,风华高雅,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要和那些目不识丁的莽汉一起挥枪使棒耍大刀....何人要逼着我们生不如死......
林玥汐只觉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到底是谁要害的我们这么惨,到底是谁!胸中的那口怨气四窜,却又无处发泄,生生的逼的人喘不过气来。手越拽越紧,好似要捏断骨头,心中的怒气终是喷涌而出,紧拽的手冲着那坚硬的桌角就是一拳,刺红的血一滴滴顺着那洁白的手腕连绵而下,十指连心,痛从四肢蔓延开来,痛的锥心刺骨,林玥汐咬紧了牙,心中烙下这锥心之恨。
与林玥汐的痛苦锥心不同,宋安成宋大人此时却是春风得意。
端王带万石粮到达宜州,民心大振,坍塌的堤岸修缮的也十分的顺利,宜州大有万物待新之势,端王待人谦和有礼,无上位者半点厉色,不仅婉言拒绝了宋大人盛情相邀留宿宋府,还连带着许文呈和连铠都搬出了宋府,一同住进了驿站里。
此时端王在忘仙楼大摆宴席,宴请各位大人,盛情相邀之下,大人们个个欣喜赴约。
端王一身紫色锦袍衬的他更是贵气十足“宋大人爱民如子,急天下所急乃国之栋梁,有如此好官真乃我朝大兴,本王替宜州百姓敬大人一杯”端王敬酒,羡煞旁人,宋大人更是受宠若惊,点着头哈着腰:“此乃下官职责所在,不敢领半分功劳,端王错爱,下官定报之全效”。
“好,痛快”端王兴起“待本王回朝后定禀明父皇,有此良才乃我大雍之幸,定不能负之”。
“谢殿下”喜的宋安成几乎不能控。
“各位大人请”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与宋大人的春风得意不同,罗氏是舒坦的歪在榻上,侧着身斜靠着福字暗花大软枕上,闭着眼睛,有一答没一答的和陪房嬷嬷说着话,两个姨娘正乖巧的跪在床榻前不紧不慢的敲着腿。
“那孙家和朱家的礼可备好了?”罗氏惬意的养着,旁边的丫鬟还时不时的伺候用着果子“我人不过去,礼可要备的妥当”。
“都备下了,孙家是长孙满月,备了祥云玉佩、足金镯子、富贵长命锁和如意平安扣”陪房常嬷嬷恭敬的站在一旁,弯着腰道“朱家是朱老爷娶贵妾,奴婢想着那朱府正房夫人和太太您平时很是亲厚,就备了粉色缎子一匹、粉色头面一套、玉镯子一只和百年如意一枚”。
罗氏也不思索,眯了眯常嬷嬷:“就是因我和大夫人平时走的近,这礼就不能这么送”话完依旧闭目养神“把那粉色头面改成粉色簪子,百年玉如意也不是她一个妾能受的,就换成玉佩好了”
“是奴婢欠妥当了”常嬷嬷正要弯腰退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罗氏一个翻身坐直起来,踢了踢腿“你们俩个下去吧”。
两个姨娘不多话,行了礼就退下去。
“嬷嬷先坐下”罗氏指了旁边的椅子。
“谢太太”那常嬷嬷也不坐那椅子,走到一边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了半边。
罗氏也不多言:“你再另封份礼,就赤金红宝石的头面一套、还有新送上来的提花锦缎选一匹大红的送去朱府,告之他们这是我特地送给大夫人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人却并不起来。
“还有那事,你可打听清楚了?”罗氏刻意放低了嗓音,看了下常嬷嬷。
常嬷嬷见罗氏让她坐下,就知肯定要问起,心里早打起了草稿,此刻见果然问起,连上前两步,贴着罗氏的发鬓:“奴婢已偷偷的打听过了,那看后花园的刘家婆子爱喝上几口,那天我特地提了两壶好酒去,几杯下去,她就把不住她那张破嘴了,她说她可是瞧的真真的,就大水冲垮河堤那天,雨下的老大老大,她躲在后院的一个旮旯里,看见有位公子从走廊东头过来,心里就奇怪,后院可是不准男子进的,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以为是大少爷,可那人越走越近,就肯定不是大少爷,那婆子吓的不敢出声就一直躲在那边,等了一会就见三小姐也过去了,合着远,两人说些什么那婆子听不清,不过她能肯定,那公子.....”嬷嬷讲到这里却不讲了,直直的看着罗氏。
“有什么龌蹉事,也给我讲”罗氏听着听着就来气了。
“说那公子摸了三小姐一把”
“啊,还有这事”罗氏也想吓了一跳,不相信的看了看常嬷嬷:“你没听错?真是那许公子?”
“肯定没错”常嬷嬷肯定的点了下头,“那刘婆子后来还特意去前面打听过了,一口咬定就是那平原侯的公子。”
“定是那不要脸的丫头勾引的”罗氏咬着牙一脸的愤恨:“我道她还是个好的,想不到和那贱婢一样是个狐媚的,难怪有那么些的花花肠子”
“去,把那丫头给叫过来”
“先别急,太太,还是先探探老爷的口风才好”。
提起宋大人,罗氏思索片刻,语气软了下来“那就先放放吧”。
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