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色微亮,雾气在消散的边缘徘徊,显然迷恋这尘世。
“惠心方丈,你记得和我爹娘说哦?不要忘记了?”
小小的叶青一微微踮着脚,右手扯住惠心方丈的一只袖口,水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惠心方丈,眼里都是认真。
她离开的突然,没有时间家去告诉她爹娘,所以这个重任就教托给了在叶青一看来很闲的惠心方丈身上。
“小青一放心,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去告诉你爹娘,此刻你爹娘不在,我便代替他们对你说一声,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到这里的时候,惠心方丈有些小心的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右腿后退了半步蹲下,一手搭在叶青一肩上,一手示意叶青一凑上前来他有话说。
叶青一歪了歪头,虽然不解,但还是耳朵贴近惠心方丈。
“在外面,切记要听元竹的话,不可一点儿违背,还有,其实元竹……”这里时,惠心方丈又舔了舔嘴角,眼睫微微下垂,瞧着好似有些哀伤不知如何开口。
“公子怎么了?”叶青一学着惠心方丈的音量,小眼睛咕噜噜乱转已经开始天马行空了。
“唉,看在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想来说与你该是放心的,元竹啊,这孩子有顽疾,大夫说……唉……”惠心方丈又开始唉唉叹气,但是,这说话说一半要命哦,“说什么说什么?大夫怎么说?”
叶青一全然没想到会是什么顽疾,小脸瞬间煞白煞白的,眉头皱起,抓着惠心方丈的手紧的没有知觉,但还是顾忌着不远处的元竹,只是挨着惠心方丈低声快速询问。
“大夫说……大夫说……”惠心方丈有些疼,但为了效果,还是又痛惜了会儿,在叶青一快要忍不住咬他的时候才道:“大夫说,元竹本是生不下来的,但是,现在这……”
“……”
好吧,不搞事情,“但是元竹他娘念儿心切,拼着性命也将他生了下来,不过这样你也可以猜到,可怜的小元竹自小没有了娘,又体弱多病,他爹才拜托老衲,希望能多活几年也好,可是,这几年,元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叶青一有些失神,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突然感觉手脚冰凉,无处可放,她只好两手紧握,大眼睛里不自觉的已经有了水雾凝聚,嘴里还在问着:“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惠心方丈一看把这孩子吓得不清,心里有些心虚,但还是学着叶青一,抬袖盖了盖眼,这一动作,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还是让叶青一直接有些站不稳,前摔时幸好惠心方丈接着。
“那……那他还有多少日子?”叶青一小手紧紧攥着惠心方丈的衣服,颤着唇瓣低声喃喃,好在她就在惠心方丈身前,“唉,大夫说最多还有十年……”
听到一日不如一日时,叶青一真担心就在这几年了,没想到惠心方丈说还有十年,叶青一这一瞬间突然想到好多,十年,虽然不多但也可以做许多事了,这十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元竹,让他在这些最后的光阴里快快乐乐的,她决定,以后再也不与元竹生气了,她一个健全的人与一个寿命无多的人……不对啊?
叶青一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眼睛还带着水雾,只是里面不在是复杂,有些质疑道:“不对啊,惠心方丈……”
“怎么了?哪里不对?”他都要把自己感动到了,真的,怎么会发现不对,惠心咽了口口水,不敢直视叶青一。
“不是一日不如一日吗?公子每日早起不分昼夜练武,不像身体不好啊?”叶青一想了想,元竹平时还欺负她呢,一点儿看不出有顽疾的样子。
惠心方丈突然整个眼皮垂下,整个人都好像瞬间没了生机,周围的气息突然有些凄凉,叶青一摸了摸自己的鸡皮疙瘩,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唉,你可知,他为何这样努力?”
“为何?”
“他也知道自己无多少时日,才更加努力,就是为了做一个真正有用的人,他是一个心存大爱的孩子,我们都制止不可,大家都是心疼啊!”
叶青一突然有些敬佩起元竹了,他一个身负顽疾时日无多的人都在努力为了理想,她却进展缓慢,罢罢,她决定了,今后定要加倍对元竹好,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没错,她就是一个这样可乖巧可温暖的小太阳。
惠心方丈见叶青一不再有怀疑的意思,眼里对于元竹皆是同情与难受,心里再次把自己夸了个遍,脸上却哀其不幸,对着叶青一继续叮嘱:“小青一啊,记得要好好听元竹的话啊,照顾好他,他的脾气你也多忍耐些,你知道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是谁都会不好受,又不敢说与他人,只能自己独自舔舐伤口,所以……”惠心方丈用期待鼓励的眼神看着叶青一。
叶青一却感觉有一种被饿犬盯上了的麻痹感,抖了抖鸡皮,移开视线,才接话,“所以我会好好听话,好好照顾公子,一定让公子最后的时光过的舒畅无忧无虑,放心吧,交给我。”
两人皆点了点头,惠心方丈带着心虚与小骄傲看着叶青一小小却坚定的身影,在叶青一回头时,秒切换为联盟的哀伤又坚定的表情,在叶青一上了马车终于摇晃着只留下个小点点后,才丢下所以仪态,揉了揉自己的漂亮脸蛋,糟心,这样佛祖面前可是要夭寿哦。
不行,他要去叶洲舟家静心洗面几日去去晦气。
元竹右眼下眼皮突突的抽,终于,在马车又一次摇晃后,没忍住,看着将自己环在怀里的叶青一,“放我下来。”
不知道惠心那死老头给这傻妞妞洗了什么脑,上了马车后,对着自己表了一遍衷心,他还挺感动,果然他的付出收到了回报,可他还没乐多久,这傻妞妞突然冲过来,就着现在这个姿势,两人晃着僵持。
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可这傻妞妞就像是那唯一的一根筋都被堵住了,什么也不管不顾,可是,这个姿势他又不敢将全部力量压在叶青一身上,不然这傻妞妞要累死,可是让他歪着还要支撑自己的力量,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青一每每想到,许多个夜晚,元竹独自一人在月光下哭泣,就好难受,傻妞妞之前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第一次见人活的这样凄惨,尤其平日里嚣张骄傲的元竹,更让叶青一心疼。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听,只想不能让他被磕着碰着,从此以后,他是她含着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的玻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