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转，却不是到客厅里，而是萧临风的房间。
临到门槛，程剑雪犹豫不决，矗立在门口。
“怎么，程剑雪，这可是你家，都说是强龙不敌地头蛇，怕了？”萧临风侧身似笑非笑地盯着程剑雪，揶揄道。
“哼，萧临风，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拐弯抹角地骂我是地头蛇。”程剑雪冷哼一声，大步迈前，倒是把走在前面的萧临风挤到了一边去，长发青丝也在程剑雪不小心下，一下子甩到了萧临风的脸上。
也是在那一瞬间，程剑雪不注意的时候，萧临风适时地抬起手，柔顺的头发拂过手心，轻轻的，痒痒的，最后发梢从指尖溜过去的时候，萧临风不自觉地想要抓住，最后却只能嗅嗅鼻子，报偿一下空气中的余味。
这一切，程剑雪自然是不清楚的，否则定会摆出要萧临风更“好看”的神情。
“好了，你们把姜茶喝完，便去好好休息！”见大家坐定，程啸虎便直接“下命令”。
程剑雪噘了噘嘴，有点不服气，不过还是端起自己座位旁的姜茶，如果说刚刚甩发，有那么一点倾城倾国的绝美，现在牛饮姜茶，只能用粗犷来形容了。
果然如萧临风所言，程剑雪不动嘴的话，便是绝世的美人儿。
现在反倒是萧临风喝茶，更是耐看一些，小口小口抿着，要说有多优美，亦不尽然，只是旁边程剑雪的这样一衬托，是雅非雅，一眼便知。
尤其是程啸虎如此豪饮的程剑雪和小口啜着的萧临风，那种巨大的反差，只能让程啸虎在心里发出生女当如是“萧临风”的感叹。
不过，这么喝的萧临风，不仅是出于自己的习惯，更是知道程啸虎有话对自己讲，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来到萧临风的房间。
本来就是看望萧临风的，所以进了房间，程啸虎就不停地对萧临风嘘寒问暖，唯恐他再出事了。
看得程剑雪很不是滋味，牛饮掉姜茶，咣当一声，程剑雪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直吓得程啸虎和萧临风不由地望过来。
萧临风知道是怎么回事，瞥了一眼程剑雪，便又低下头喝起茶来，还故意的放大了自己的声音。
程啸虎就比较直了：“阿雪，喝完了？”
“喝完了！”程剑雪怒气冲冲，瞪着碗里又慢慢汇聚起来的姜茶，在碗底形成了那么一小撮，程剑雪原本是不会在去喝它的，可瞧着晃荡着小片“水洼”，程剑雪顿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情。
于是程剑雪端起来又是一仰而尽，咣当，又是一声：“我回去休息了！”
这下，程啸虎终于发现自己的女儿在使小性子，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颇为无奈地说道：“早点休息，别冻着了。”
若是换作刚才，程剑雪说不定还心怀对父亲关心，感动的可能性，现在嘛，可能性早就如同碗里的姜茶被程剑雪一点不剩地喝进肚子里。
程剑雪站起身来，瞥了萧临风一眼，又瞪了自己父亲，最后踩着重步怒气冲冲地走了。
见此，萧临风也没有安好心，火上浇油，朝着姑娘的背影，打了一声招呼：“程剑雪，天气怪冷的，记得把门带上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进来，同时一股寒气也紧跟着进来——门可能是被关了，却没有关上。这也很容易理解，盛怒之中，用那么大的力，只会让门撞上门槛。
萧临风半眯着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程啸虎一窒，摇了摇头，最后只得由他站起来为女儿收拾残局。
“侯爷，你若是为了劝我，那咱们就各自去休息，不用谈了。”萧临风先是开口堵住了程啸虎的话。
“小风，你可以选择不听，但到赤虎见我，也是为了能顺利进入朝堂，就凭你‘竹君子’这样在野的名气，在天离可不容易镇得住场子。”这一点，程啸虎傲然以对，虽然被
程啸虎驻军在外，但对于天离城的一切并不陌生，天下最繁华莫过于此，而恰恰天下最凶险的亦是这座京城。天下四君子再怎么名动天下，要把朝堂上的那些重臣给唬住了，确实不容易。事实上，也不是没有先例，就以四君子而言，梅、兰、菊三位君子也是进入朝堂后，逐渐声名显赫。
因此，程啸虎很清楚在自己在这里起了什么一个角色——一位引荐人，一位能把萧临风直接引荐到天子明堂的人。
否则，要以萧临风自己，要么投身于在朝的其他人，不过风险大不说，别人未必会尽心为萧临风办事。当然，萧临风也可以走科举一道，不过按照萧临风的脾气，定然不会去走这条道路。
萧临风叹了一口气：“好吧，侯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我就想问一句，小风，你为什么要去天离？”原本以为萧临风想要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可程啸虎近距离和萧临风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现萧临风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想要向那个人讨一个说法。”萧临风抬起头，盯着程啸虎一字一顿地说道。
程啸虎皱眉道：“仅仅为了一个说法，你就让自己陷入险地？”
“这很重要，而且我未必会输。”没有表现出什么自信，可此刻的萧临风却很沉静，沉静到让人不敢去怀疑他话语中的真实。
不过程啸虎也是从战场上真刀真枪地下来的，心志之坚也非常人可比，不是萧临风三言两语就可以劝说得住的。
程啸虎站起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怒气愈盛地说道：“说法？小风，你要说法。好，我就给你一个说法。长兴王被西秦大军包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最后以身殉国。原本离王爷最近的夏铭武，曾经和我一样都是王爷的属下，兄弟，呸，三万精兵啊，就摆在那里，”程啸虎手指着远处，眼睛通红，声音哽咽，“就在那里，那么近，却见死不救，看着王爷，看着那么多的兄弟死得那么惨烈......”
语调悲怆，程啸虎似乎见到了自己曾经效忠的主君，以及生死与共的兄弟壮烈牺牲的情景，更有对夏铭武的愤恨。或许就是在那件事情后，程啸虎根本无人诉说，今天见到了当年的人，终于爆发出来。
面对这样的程啸虎，萧临风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自己不和程啸虎同一辈的，人一旦流露感情，真正能交谈的也不过是同辈的人。或许，程啸虎也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倾听而已，因此萧临风并不言语，静静地听着。
程啸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几乎失控，沉默着，再看向萧临风，已经恢复了一名帅的风度。
“我知道陛下一向对王爷很忌惮，可西秦包围长兴城时，陛下很早便颁布诏书附近的军队支援长兴军。”程啸虎叹气，似乎不愿意再提那个名字，跳了过去，“最后陛下以叛国通敌、陷害忠良族诛，也算是天道有轮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