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今天我们计划要到7028米的C1北坳营地,这是我跨出自己极限的第一步。
早餐的时候,我到昨天下来的杭州队伍蹭饭,他们现在状况良好,其中一位特别想吃水果罐头,大家开玩笑说他是水果罐头男孩。
今天出发比较晚,都是向导的安排,他们不断与下来队伍的夏尔巴向导沟通,知道上面的情况,在以他们专业的判断来决定队伍何时出发。
一路上碰到许多正准备登山的队伍,大家打着招呼。
我们向上走在冰川之上,遇到了一支从山顶下撤的队伍,其中还搀扶着一个人,我打听了一下,这个人脚趾被冻伤,估计下去之后要截肢了,这对我触动很大。
随着高度在升高,我已经没有多少气力说话,队伍开始变得沉默。
队伍最前面是领队的向导,我们在中间,身旁是两位向导,我们身后是楚导与初七,她们身后是两个夏尔巴向导。
3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北坳营地,虽然只有3个小时的路程,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大口喘着粗气,偶尔还要吸一口氧气,老谦也是这样。
楚导与初七好像没有事,看来这是她们长期锻炼的结果,我很羡慕。
楚导开始做饭,忘了向大家说明,楚导做的饭非常好吃,我与老谦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上她的租屋蹭吃蹭喝,已经习惯了她做得美食。
一些队伍陆续到达这里,大家好像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用眼神交流。
我听说有的队伍已经出现了减员的事情,向导带着那些人开始下撤,这不仅仅是个人安全,也是为了保证队伍的安全。
陆续有下山的人经过北坳营地,还能看出这些人登顶之后的兴奋,可谁都没有说话的兴趣,在海拔7000多米的位置,连思维都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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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7日,从C1到C2营地(7500米)。
昨天晚上我发现一个秘密,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大家。
在七千米以上的地方,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大家基本都是浅睡状态下。
今天凌晨,我实在有些睡不着,帐篷里空气又不是很好,于是出去透透气。
结果,我发现楚导还在自己的帐篷外,她的帐篷就好像一个摆设,只是支起来给大家看,却不用。
在大学期间,楚导一旦有工作,她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时刻都保持着精力旺盛,曾经从一百二十斤瘦到了一百斤左右。
只有工作完成的时候,她才会正常休息,每天也不超过五个小时,不是看书,就是研究电影。
不要以为成功人都依靠天赋,她们通常比普通人更努力,只是这些努力一般人看不到。
我问她为什么不睡觉,她告诉我,她已经试着不去睡觉很长时间,我被她这句话惊到了,这不是在作践自己的生命吗?
她告诉我:有很多时候,我们的认知都被人误导了,有人告诉我们需要休息,我们就以为人必须要休息。只有打破这种认知,其实休不休息只看每个人的状态,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必须的。
我发现我们之间在认知上的差距,她已经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太远,而我还没有找到自我。
得道有早晚,我坚信我如果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会坚持下来,试着做我自己,直到生命终结。
呵呵,我开始想到死亡,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看来楚导说得对,我们经历与思考,不是去否定别人,而是否定自我的认知。
吃过早餐,我们开始向C2营地进发,这是一条令人绝望的道路。
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身体没有多少力气,眼前的路变得艰难了起来。我时常会停下脚步,吸几口氧气,缓解缺氧的症状。
老谦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能看出来他身体也有不适的感觉,却还细心的照顾着我。我想对他笑一笑,可脸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估计笑起来很难看吧。
夏尔巴向导看出我们俩人的状况,几个人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在说着什么,好像在评估我们的身体状况。
楚导与初七还是在我身后不远处,楚导好像现在都没有吸过氧,她的动作很慢,却有节奏,这是一种省力的方式,不像我的动作有点像机械。
向导领队从前面走下来,他知道楚导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好像与她商量着什么,还对我们指指点点。
初七竟然会英语,她充当翻译,楚导没有什么表情,向导领队只好越过我们,继续在前方带队。
后方不远处有人在呼叫,我却没有体力回头看了,只能低着头不断向前,我突然感觉自己离死亡特别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好像睡觉。
我身旁的向导发现了我的问题,赶忙摇晃我的身体,让我清醒了一些,又把氧气面罩给我带着,我的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就好像鱼儿又回到了水里,我大口贪婪地吸着氧气,鱼儿大口喝着湖水,我身体的机能恢复了一些,鱼儿好像又可以在水中自由的舞蹈了。
当我们到底7500米C2营地的时候,已经走了3个小时,这3个小时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3个小时,我没有想到自己会累倒在我喜欢的旅游事业上,突然对于自己的追求有了些质疑。
C2在雪坡和岩石交界的地方,狭窄而险要,向导找了个自认为被落石击中的几率比较小的帐篷住下了。
楚导走进我们的帐篷,看了看我与老谦的情况。
“这已经是你们的极限了,当时领队向导建议让两个向导陪着你们原路返回,我没有同意。你们能达到7500米已经算是一个奇迹,我想你们休息一晚,明天原路返回,在大本营等待我的消息。”楚导对我说道。
“是的,我尽力了,无怨无悔。”我缓慢地点着头,“你要小心。”
“如果我达到极限,一样会下山。我们挑战极限,不仅仅是身体的极限,还包括内心的极限。很多人只注重身体的极限,却忽略了内心的极限。
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路上,人生不仅有高度的极限,还有长度的极限,甚至有宽度的极限,有艺术的极限,有见识的极限,太多太多极限。
千万不要因为一个极限没达到就否认自我,只能说你在这方面不适合,每个人都有异于常人的极限,我们试着去寻找。
没有人可以做到所有极限,那不是人,也没有必要这种生命进行比较,我们更多得是对自我的比较,我突破了我曾经的极限,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进步。”楚璐说道。
“我懂,你放心,这次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下去之后会找一段时间好好地想一想。”我深有感触地说道。
“恭喜你,开始试着找寻自我了。如果你能给自己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完全建立在你的认知之上,你就走过了找到自我的第一步。”楚导笑着说道,我今天才发现她好美。
“那第二步呢?”我好奇地问道。
“从宏观世界逐步缩小,直到进入量子世界,虽然这些世界比较虚幻,但你同样可以对比自我,得出一个暂时的答案。
如果有一天你能飞出地球,你可以进一步验证这些答案。”楚导说道。
“还能飞出地球?”我不太信。
“呵呵,总会有办法的,可能是这里。”楚导指了指脑袋,笑得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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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8日,一个很吉利的日子,我与老谦看着楚导与初七带着三个向导向山上走去,我们才缓慢地下山。
人生或许有很多遗憾,我突然有些不太在意了,现在很好,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