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莲芯的时候,我师范刚毕业,正在家等待分配的消息。她是邻家女孩儿。愿意穿一套草绿色的毛绒套装,披肩的长发,就像是瀑布一样。在我的想像里,那上面总是涌出一层层的浪花儿。她的皮肤黑中泛着黄,没有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应有的鲜嫩色泽。但她的一双眼睛特别地漂亮!就像是一潭幽深的水。我在心里给她打了满分。我喜欢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禁不住“吃……吃……”地笑出了声。我凭什么喜欢她呢?或者她凭什么接受我的喜欢呢?事实上,她还不知道我的想法。她总是很忙!不就是一名中学老师吗?有那么地忙得“迎朝阳、携夕阳”的吗?
我回答不了自己的疑问。就像天上的云、地上的草,自然而然地,有了游走,有了生长……
那天,我起早去买豆浆。本来,这都是老爸老妈的事儿!但那天,我不知为什么,不愿意再赖在被窝里了!随意地披了件衣服,还打着哈欠呢,向东屋喊了一声儿:“妈,去打豆浆了!”推开房门,过了小小的天井,再通过一个小小的通廊。打开大门上的锁链儿,我向家里提了好几次的建议,换个锁门的方式,这像是条狗链儿。结果,没有经济基础就没有发言权。老妈鼻子“哼”了一声“这事儿,得问你哥!”算了,男子汉嘛!什么都能忍!大早的,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我的人生观点:就是千万别气着自己!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我趿着拖鞋,嘴里哼着“迟来的爱”,顺着一条更长一些的胡同向豆腐房走去。这条胡同都是用那种再纯朴不过的板杖隔成的。特别是到了晚饭的时候,真正是“又见饮烟升起!”,那份温馨,那份家的味道,没说的!特别地“勿我”!这是我自创的新词!我经常这么做!路过莲芯家的时候,看着大门紧闭,心里暖了一下。
买豆浆的人不是很多,老邻居了,还彼此开着玩笑,“你这小子,今儿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多大了,不小了吧!快娶媳妇了吧!”再是嬉皮,我的脸还是那么地红一红!快乐是源泉。对于我,尤其这样!心情陡地阳光起来!乐颠颠地往回走!“花儿的心,总把花期都错过……我的爱,何时才能让你懂……”“哎哟!你这是拿的什么呀!怎么不看着点儿啊!”好家伙,一大袋豆浆,全都洒在了一个人的衣服上,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莲芯。只见她一边用面巾纸擦衣服上的豆浆,一边脸涨得通红,一边不住地拿眼瞪着我,恨不得把我给吃下去。“对不住……不、不……对不起,我可不是故意的!您看,您看,这事弄的,我可不是有意撞在你身上的,再说……”我简直是语无论次了。还没等我说完,莲芯早己将车子倚在了门框上,跑进了院里。我撒开着两手,愣在了那里。等转回过劲儿来,莲芯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是纯白色的短袖衫和利爽的牛仔裤。我不太喜欢女孩子穿牛仔裤,总感到不温柔。但是莲芯除外。她穿什么都入眼入心入梦!她是看也不再看我一眼!重新推车擦过了我身边!“哎!”我追上一步,还想说些抱谦的话。风中却飘过来一缕幽香,淡淡的,又是轻轻的……
看看,我与莲芯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的接触。尽管不是什么愉快的开始,但毕竟是有音了。我做事儿,愿意一根筋。轻意不改变主意的。莲芯的父亲早在她高考的时候就去逝了。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很随和,一看就有知识和文化底蕴,那正是我的家庭所缺少的。我们这一片是家属房,户与户挨得都很近。可以说,不用太用心,邻家的一切声音都能听得清楚。莲芯的单位离家有一段距离,骑车也得二十多分钟,还要过火车道。这所学校是效区的一所中学,生源还不错,附近的学生都来这儿上学。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我还知道得更多呢!喜欢一个人嘛!总归是比对自己还要关心的!再说了,男人嘛,天生的,圈子就广很多。
这一天,做什么都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似的,老妈说“这么有力气,把门前的木头锯成段吧!这样拿来引炉子也方便些!”我爽快地答应了。找来了锯,在渐渐变得像蒸笼的胡同里“嘎吱嘎吱”地响着。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我心里美滋滋的。
等到红日西沉的时候,我的面前堆起了高高的木头垛。我用毛巾揩着脸上的汗。特有成就感。“哎!真不好意思啊!你这个人真是实在,不就是早上把豆浆洒在我身上了吗?但也不至于用一整天的干活来惩罚自己啊!再说了,这些木头锯起来是很辛苦的!”一个甜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一看,是莲芯!再一捉摸她说的话,心下生疑:我给我家干活儿,怎么得到了她的夸奖呢?再细看,哎呀!原来,我一直是站在莲芯家的门前,把她家门口的木头给锯成了木段的。你看看,人要是有心,连木头都来帮忙!
分配下来了,那个时候,二个哥哥有些社会上的关系,几所学校让我选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莲芯所在的振飞中学。为了这个,家里人没少做我的工作,为什么偏偏放弃镇里的几所中学,到那么效区一样的学校去呢?我以沉默来表示自己的坚持。包括母亲的眼泪都没有打动我。离爱近些?这也是我的为人原则!
报到那天,我没有让家人陪着,而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向着心向往的地方飞去。沿途是满眼的绿,层层叠叠,让人心旷神移。仿佛置身于绿色的海洋。九月的阳光依然那么地刺目,却饱含了希望的色彩!旭日将光辉散落在我的身上,痒痒的、暖暖的!在一个急转弯,就见一所掩映在绿树丛中的校舍清晰地浮出了水面一样,可人心田。红色的大门,颇为雅致的影壁,上书:用心,如鹏举;用意,如水源。遒劲中有力道;刚劲中有柔韧。到了……
我将在这里书写我怎样的青春与梦想!
踏过绿茸茸的、长长的甬道,步上了悬观的阶梯,一道长廊赫然呈现在眼前,我的心为之一诧:真深、真高!就像没有尽头的森林!此时,自己又是多么地渺小,似乎是一棵刚破土的幼苗!这些,反而坚定了我的信心——实现三年前填写志愿表时许下的承诺:立志当一名优秀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将文明的种子播撒在这片我深爱着的土地上。当然,也为了收获心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