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蔷薇花开得实在热烈,大团大团的极力的盛开,是一团火然后点燃了整个季节的,好像能看到她们在风里摇曳,也能听到盛开的砰砰砰炸开的声音。植物强劲的生命力,能从手机里伸出来。杨律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这两年,她长大了些。
葛老师在客厅听相声,只听到唐晚晚在屋里跟猫说话:“哈!你不爱我,你还来招惹我你这个渣猫!”葛老师摇摇头,十七八岁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推开门进去,看到少女正和小花猫在蓝色地毯上打滚,她捉住小花猫亲的正开心。就听见葛老师笑,“你呀,也不怕亲的一嘴的毛。快收拾收拾,都快中午了。”唐晚晚抬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啊!奶牛爱妃,朕要上朝去辽!”葛老师哈哈笑,关门出去了。小花猫无奈的喵喵喵。
这两年老院子拆迁,街坊邻居早就搬离了老式的大院子。趁着春天天气好,一群人联系联系准备一起吃个饭。唐晚晚种在大阳台的蔷薇花已经开的很好,忍不住拍了好多照片,还剪了一篮子,送到对面的杨奶奶那里插瓶。杨奶奶好似一个少女,爱惜的看着花朵,绚烂的春花发着香气。“没想到我们晚晚养花和猫都养的这么好呢。”蔷薇花是从G省剪了枝丫带回来的,猫是从大院儿搬走时捡到的。唐晚晚嘻嘻笑。
午后,杨奶奶和葛老师一起去和大院儿的邻居们吃饭。唐晚晚正在做数学卷子,听着她俩商量着一会儿要点菜,就听到什么城南的小酥肉,川味粉蒸排骨,唐晚晚就已经做不下去卷子。脑子里只有刚炸出的小酥肉。“奶奶!你们俩快走吧,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啦!”葛老师点点头,正要和杨奶奶出门去。只听小孙女可怜巴巴的。“奶奶,我也想吃小酥肉…”杨奶奶有些耳背,已经出门去了,葛老师听到了,笑意盈盈的拍拍孙女的头,也没说好不好,就已经走了。
春光可爱,阳光温柔。唐晚晚窝在阳台的小天地里,蓬勃的蔷薇伸出窗台去,重重叠叠的花朵里,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蜜蜂,也不知道它飞了多远。她捧着一本政治书,细细的读,结果温柔的风一吹,她就跟失忆一样,什么都记不住。怔怔的看着那长得极好的蔷薇丛发呆。想起两年前,独自回家的高铁上,她抱着蔷薇绿枝呆呆的看着窗外快速划过的景色,青翠和金黄交替流过窗外,她的眼泪也静悄悄的划过她的脸。人群如织,没有人知道她哭了一场。
阳台的花开的太好,枝繁叶茂。蚊子也多,叮得唐晚晚一手臂都是红包包。哭唧唧抱着书滚回房间喷六神。再回阳台待着,柔软的阳光包裹着她,唐晚晚窝在蛋壳沙发里,歪着脑袋睡了过去。奶牛晃晃悠悠踱着碎步来到阳台,趴在阳光里,舒服的呼噜呼噜,打了两个滚儿。竟然也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杨律站在阳台的飘窗处,柔软的窗帘随着春日午后的风,飘啊飘。他看着阳台熟睡的少女,她的长发半掩着她的脸,是玫瑰花瓣一样的卷。鼻子上俏皮的小痣也像宝石,被温暖的阳光晒着,粉红色的脸蛋,比阳台开的热烈的蔷薇花还要可爱。她脚边的猫儿察觉到有人,咕噜两声睁开眼睛,伸着懒腰朝他喵喵叫。那少女颤动着睫毛,慵懒的像她脚边的猫儿,睁开眼睛伸了懒腰,才看到飘窗边的人。她刚醒,脑子还不甚清醒,阳光明媚,花香四溢,还有风微微拂动她头顶的发丝。那人就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温柔,阳光,浑身还带着少年气。唐晚晚咕噜咕噜转眼睛,她还做梦呢,梦外的杨律只会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跟温柔简直不沾边。阔别两年,期间唐主任和林老师几次去往国外看他,她都没跟着去。想来他一定变了不少,怎么会还和以前一个模样。靠着沙发背,模模糊糊的睡意朦胧。那人竟伸手拨开窗帘,手指纤长又蕴含着力量,走近她,唐晚晚耷拉着眼睛,上下打量。白衬衫搭着浅色牛仔裤,墨黑的头发撩起来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像刚刚二十岁的少年。
“呜喵~”奶牛轻柔的叫一声,醒来见有陌生人,跃上唐晚晚的膝头,才开始舔毛。唐晚晚下意识的给奶牛顺毛,小奶猫咕噜咕噜的叫,窝在她怀里竟又要睡着,没心没肺的叫人看了也犯困。
春日的雨绵柔,粘在衣服上帽子上,跳进头发里,唐晚晚站在屋檐下发呆,只记得那天阳光正好,那个人的脸蛋很软,像果冻。她举起手摸自己的脸,又碰了碰自己的唇。忍不住要笑,嘴边的弧度刚起,又很羞恼的摇着毛茸茸的脑袋。不该呀不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你干嘛呢?唐晚晚?”沈秋手放在兜里懒得拿出来,用脑袋砰砰撞唐晚晚的肩膀。唐晚晚伸手抵住沈秋的脑门,短手短腿的小沈秋不得已拿出手来想反抗,可惜人小手短,只能往前瞎扑腾。“哈哈哈哈哈哈……小矮子,打我呀,打我呀!”沈秋恨不得跳起来打爆她的猪脑阔。
杨律就站在对面,看着那个张牙舞爪欺负别人为乐的小孩。没想到,在他面前明明那么小一只的小姑娘,像雨后的笋,墩墩往上长个儿。那天她站起来毛茸茸的脑袋磕在他的下巴颏,痛了两天,他当时擦干净痛出的生理盐水,小姑娘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之后几天也躲着,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车流如织,在春日光和影的交错中,那人站在街对面,眼神温和,好像还带着温柔的笑意,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给人温柔的错觉。唐晚晚胸腔里有一只鹿,砰砰的撞向她的胸口,是春日泥土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她的喉咙烧着了一团火,辛辣的冲向她的天灵盖,烧的她脸也红,耳朵也红,眼睛也红,将她胸腔里的五脏烧个干净,呼吸间就有风吹进来,带着无法释怀的痛意。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