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钰来S市小半个月了，他没说能在这里呆多长时间，时然也就没多问，可回到家时她就看见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黑色的小小的孤零零的。
她没有换拖鞋而是踩上了双休闲鞋。
客厅里，江钰穿的整整齐齐，那些他随手放的纸张也被收拾起来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准备好了的。
“怎么突然就走？”时然倒了杯水，眼睛瞟向他。
“公司那边催得紧。”
“什么破公司，这才多长时间啊，他们这是压榨劳动力。”
玻璃杯被重重的放下，没喝完的水在里面晃悠着以为自己是海里的浪花迸溅出几滴落在桌子上。
时然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眉尾上扬，数落着那个不久之后有她的公司。
江钰唇齿轻启，“啧”了一声，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薄薄的茧子覆上时然因慷慨激昂而左右摇晃的小脑袋。
“那你说什么公司能让你带薪休假十几天？”
被按住的时然老实了，疑惑道：“带薪休假？”
“对啊。”
“哦，那倒是情有可原。”时然把头上的手推下去，继续说：“别摸头，我会长不高的。”
“行，知道了。”
江钰讪讪的把手伸回，空抓了几把，好似那软软的发丝还缠绕在指尖。
好了，最后一次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眼前桃花般灿烂的女孩再也不是当年作天作地的小丫头，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了，时隔三年，谁也迈不过这道深沟了……
“好了，我要走了。”江钰站起身来，一米八几的个子把被小物件摆满的客厅衬得有些闭塞。
这个穿着普通却一丝不苟的男人跟这里格格不入，可又能擦出莫名和谐的火花，像是个离家多年归来的游子，熟悉又陌生。
“我送你去机场吧。”她拿着钥匙跟在他身后，转身要把门关上。
“不用了，天都黑了，你自己不安全。”
“可是……”
时然未说出口的话被江钰的一声“乖，听话。”噎了回去。
中学的时候她很叛逆，每次都要做特立独行的那个，也因如此，她没有朋友，哪个圈子她都融不进去。和江钰熟络之后，每次她刚升起小心思就会被他看穿，然后用一句“乖，听话”而制服。
时至今日，她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只能多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到地方报平安”这样的话。
约车司机早就等在楼下了，他多加了钱让他多等一会，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司机操着一口当地方言骂骂咧咧了几句，江钰也没听懂也能大致猜到是对钱不满意，又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红色给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学生时代他和时然最大的感悟，可长大了有钱了，有些东西也回不去了。
坐在后座，他自嘲了一声。他的机票改签到了夜里十点，正是这个城市华灯初上，锦色遍地的时刻，万家灯火，欢声笑语，却没有属于他的一盏灯。
飞机起飞，灯火通明的城市越变越小直至成为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他想：终究是错过了。
——
大学的课程虽少却也不至于像高中宣传的那样只有零星几点，时然最近事情多空了好几节课没上，眼看学期已经过半，她可不能再缺课了。
今天有一节课，碰巧就是李念青的理论课。要说起来大三还学理论说出去有点丢人，可耐不住期末考试考这个啊！好在李念青也是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的人，平时都会给他们找些演技炸裂的戏反复的看，只有一点要求，不准睡觉和说话。
时然从家里赶过来时间有些赶，汤雨就说她先去占座，结果搞了个第一排！
这孩子最近迷上了某个射击类游戏，几乎每天都在抱着手机奋战，不知道是什么怪癖，她说白天打游戏不好，晚上才是王者真正苏醒的时刻！
然而青铜白天困成狗就是汤雨现在的状态。
“时然，你说我这样下去会不会过劳死啊？”
汤雨的杏眼困得都快变成一条缝了，软趴趴的赖在时然身上，模糊不清的说。
李念青就站在两人前面，有着多媒体的阻隔还有大名鼎鼎的灯下黑理论，时然大着胆子压低嗓音，“你可不算过劳死，人家好歹是为工作而牺牲，你这样撑死也就是个心梗。”
汤雨睁不开眼，脑子却异常清晰，她有没有说过，时然就是看着攻气十足不好相处，熟了之后怼起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心梗。”
“等你游戏胜利的那一天。”
汤雨刚开始还不是那么沉迷游戏，完全是因为她打了十把输了十把，立志要把场子找回来。运气使然吧，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一局都没赢过，她把这一切都推给了那个每次都邀她但技术烂到渣的人。
“那我就只有十个小时的寿命了，”十个小时以后，又是她王者苏醒的时刻。
“你能活多长时间我不管，但现在你得给我站起来。”
李念青那熟悉的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声音在两人上方响起，汤雨睁不开的杏眼瞬间恢复原样，两人对视一眼：完了！
“老师～”时然和汤雨齐齐发声。
“没用，”李念青扶了扶眼镜，不留情面的说：“你们的戏太假了，赶紧上台。”
她从来不对学生进行体罚或者扣分，可是她会让犯了错的人去台上演出自己犯错的种种心理活动。
“你的导师太不留面了吧。”
“你又不是没上过她的课。”
“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演呗。”
时然反正是认命了，不就是面对黑板自黑一顿嘛，多大的事。
李念青：“准备好了？开始吧。”
看着眼前的黑板，时然挺直了腰背，用蜡笔小新的语气说着
“我天我天，完了完了”
“英雄不问出处”
“汤雨说完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
黑板上细碎的纹理都被她看的一干二净，她转头问“老师，可以吗？”
“行了，下一个。”李念青细长的手指向了汤雨。
“妈呀，天要亡我。”
“夜晚才是我的主场，我是这片草地最大的雄鹰。”
“时然真是我的高级黑。”
“我不想心梗”
“……”
汤雨用的是机器音，俏皮的话配上冰冷声硬的机器让人更加忍俊不禁，也得到了李念青的好评，在同班同学的哄笑声中，两朵姐妹花互相嘲笑着度过了这节课。
“好友组队通知”
汤雨的手机蹦出这样一条推送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