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里,有着雨水刷洗过的清晰,路旁干燥的黄沙被雨水冲洗在了马路的两边。
晗若穿着一件单衣,苍白的脸上有着疲惫。
昨夜她一夜无眠,原本以为自己对他昨夜的荒唐话,可以不会放在心上,但却没有想到,以为平静的心里,居然出现了惆怅。
他对她说,回家……
好温暖的名词啊,但天下之大,何处会是她晗若的家?何时才有晗若的家。
君苍昊站在马车旁,看见晗若走出来后,嘴角淡淡的扯出笑意。
晗若牵着久儿,同样的笑了笑,但眼神却止不住的四处看着。
心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晗若呼出一口气,缓步的上前,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手腕上传来了力道。
她错愕的转身,却看见雷凛然站在马车下,脸上挂着怒气的拉着她的手。
“……雷爷,有事吗?”晗若的语调如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昨晚说的事情,你忘了?”雷凛然着急的开口,剑眉微蹙。
“雷叔叔,你干嘛拉着我娘啊?这样她会疼的。”久儿站在马车上,疑惑的望着雷凛然。
雷凛然把视线放在了久儿的身上,他徒然放开晗若,单手把久儿抱下了马车。
“久儿,我带你回我们自己的家,好吗?”雷凛然蹲下身子,脸上全是宠爱的说着。
君苍昊站在一旁,轻摇着折扇,脸上没有表情,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就像个局外人。
久儿一脸茫然的望着晗若,似乎对于雷凛然的话,他不懂。
晗若扯开笑意,但眼里却是嘲讽。
她走下马车,把久儿抱在自己的怀里。
“雷爷,什么都已经结束了……你就当我死了,就当这世上,在也没有我这个人了”晗若不愿看雷凛然的脸上还有着什么表情,她转身上马,迅速的走进马车里。
雷凛然的牙龈咬紧,他想追上马车,但却君苍昊拉住。
“雷兄,事以至此,该放弃就放弃……我不希望你来打扰我未过门的妻子。”君苍昊的语调平缓,但却字字让雷凛然的心难受。
他甩开君苍昊的手,还是走进了马车里。
“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没有收到休书,你怎能嫁给他人。”雷凛然着急,一种害怕和失去的着急,就如同当年她掉入断崖一样的心情。
晗若连忙捂住久儿的耳朵,愣了很久,才迟疑的开口“雷爷,你难道忘了吗?嫁你的人是相国千金,不是我,你的休书该给相国千金,而不是我。”
“但久儿是我孩子的事实不会是假的,他身上流着我的骨血,也是你狡辩不了的!”雷凛然心慌的开口,声音提高了分贝。
他现在的心里,真的怕了,他从未没想到晗若会如此的恨他,如此的不在乎他……
“你出去!”晗若的身子,微微抖动了起来,眼睛连忙望着久儿。
“雷兄,我们要上路了,若你要喝喜酒,可以和我们一起北上,如果不想,那我们就此告别。”君苍昊边说,边不容雷凛然拒绝,把他拉下马车。
晗若在马车上,把久儿紧紧抱着,身上的颤抖一直没有停下。
“娘……雷叔叔刚才说的是什么?”稚嫩的声音,全是疑惑。
晗若眼里出现酸楚,她把久儿搂得更紧。
“没什么,是大人的事情,等君叔叔同他说完了,我们就上路。”晗若柔声的说道,但明显的底气不足,让久儿听来,都觉得不是真话。
但久儿却懂事的不再言语,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娘有苦衷。
马车外的布帘被人拉开,君苍昊伸进身子,脸上带笑的说“我们上路了,雷兄和我们一起北上。”
晗若愣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给君爷添麻烦了。”
“你是我的人,何须有添麻烦的事情。”君苍昊扯开笑意,一脸的温柔。
但他的这个表情,酸了晗若心。
望着君苍昊放下的布帘,晗若疲惫的躺在马车里的软榻上。
“娘累了吗?那我陪娘睡。”久儿乖巧的躺在晗若的旁边。、
晗若淡笑的,刮了刮久儿的鼻子,但笑容又瞬间收住。
确实……久儿是他的孩子,久儿的身上有着他的骨血……
晗若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当年才生下久儿的事情。
那年在晗若快要临盆的时候,虽然有江承显和阎翌磊在晗若身边,但两个大男人却对生产的事情一点都不懂,就连自称医术高明的阎翌磊,望着要生小孩的晗若都没有办法。
生久儿那天,晗若难产,又遇见下暴雨,那是江南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雨,就连平静的水面都猛涨起来。稳婆迟迟不肯来,江承显和阎翌磊只好都在街上去请稳婆,但望着这样的天气,没有一个稳婆愿意出来接生。
雨越下越大,湖水越涨越高,淹过了行走的路面,江承显和阎翌磊在回来时,被涨水断了去路,让他们在原地寸步难行。
晗若越来越痛,身子越来越虚弱,听着门外只有暴雨声,而没有人的动静,她的心沉得厉害。
实在没有办法了,晗若只好用麻绳,把自己的腿分开绑在床柱子上,她拼命的嘶吼着,但久儿迟迟不愿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痛晕了几次,但每次醒来时,她又用力嘶吼,整整一天一夜,她才生下久儿,可自己却差点死在了血崩中。
晗若用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她自己剪掉久儿的脐带,自己为自己缝合着伤口,当阎翌磊和江承显回来的时候,晗若早已昏死在床上,旁边躺着满身青紫,哭声小得可怜的久儿。
那时望着着浑身青紫的久儿,晗若连眼泪都没掉过,就连月子也没有过,她就开始四处找人,求人,只要谁能救久儿的人,不管多远,她都会去,甚至什么都可以不要。
但……除了阎翌磊从未放弃过久儿以外,其余的大夫或游医,都摇头说久儿没有救。
那时的晗若觉得什么都失望了,连还未生下久儿时,那残活的希望都要快被熄灭。